02:莉薇娜,诞生

何尚生感觉自己包裹在一团光芒当中。突如其来的光让他感觉有些刺眼,一时之间睁不开眼来。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这其中的问题——


「为什么我会有睁眼的冲动?」


原本应该死去的他不可能再支配身体。不如说,已经没有身体可以供他活动。然而此时此刻他确实有种活动身体的冲动。那是一种基于本能的,底层的神经冲动。这骗不了人。


何尚生开始调动起全身的感官。诡异的事情来了,他能感觉到自己有一副身体,还是一副相当轻盈的身体,只是暂时处于某种休眠状态而无法动弹而已。他确切感觉到只要自己醒过来,就能像活着的时候那样完全支配自己的身体。


何尚生很想醒来,但只能等待。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何尚生感觉到身上的光芒逐渐褪去。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也全都回来了。


接着,他听到一把温柔的声音。


「莉薇娅,莉薇娅!」


何尚生知道自己听到的是有人在喊一个名字。


「莉薇娅!感觉怎么了?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何尚生有一丝疑惑。这句话的发音和结构他从未听过,但脑内却能自动理解其中的意思。这就好像有人在他大脑里安装了一台自动翻译机一样。


「噢,莉薇娅!你感觉还好吗?」


第二把声音传来,那是一把沉稳的男声。


何尚生终于能够控制眼皮了。他徐徐把眼睛睁开,看见两个模糊的人影在自己面前晃动。


「唔……还好……」何尚生不自觉地呢喃了一声。


「太好了!看样子很顺利呢。」那把温柔的声音说道。


何尚生的视觉开始变得清晰起来。他终于看见,左边的人影是个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相貌非常漂亮的女人。而右边的人影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感觉怎样了,莉薇娅?这可是你第一次的〈魔力骚动〉(Poltergeist)哦!」


何尚生有些莫名其妙,只能向四周望去。只见这是一间充满欧洲复古风格的木屋房子,摆设精致华丽。但是此时此刻那些华贵的摆设全都飞了起来,浮在半空,像是有无形的手拿起来把玩一样。何尚生也吓了一跳。


何尚生不由得惊叫一声:「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温柔的白发女性摸着何尚生的头笑道:「不用害怕莉薇娅,这是大家都会经历的事情哦。你哥哥路基乌斯也是大概2岁左右出现〈魔力骚动〉现象的。」


何尚生奇道:「〈魔力骚动〉……?」


高大的男性说道:「这么说吧,人类的身体从生下来就会不断生成魔力,到了2岁左右到达顶峰。但这时候呢脑袋还没办法有效控制这些魔力,导致魔力溢出,造成〈魔力骚动〉现象。一般超过5岁身体就会适应,魔力会自然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到时候〈魔力骚动〉就会自然消失了哦!」


温柔的白发女性笑了一声,道:「夫君,你的解释对莉薇娅来说还是太深奥啦!」


高大的男性尴尬一笑,道:「也是哦,啊哈哈哈……」


「魔力……?魔法……?」


何尚生不明所以,下意识地举起双手。他惊讶发现,这是一双又小又白嫩,婴幼儿一样的手。


「怎么可能……?我,我明明——」


下一瞬间,过去的记忆涌入到意识当中。


准确地说,是这幅身体的记忆。


那个温柔的白发女性是〈我〉的母亲,名叫阿尔菲蒂亚(Alfidia)。那个高大的男性是〈我〉的父亲,名叫马尔库斯(Marcus)。父母是这个世界的贵族,〈我〉住在一间装修豪华的大宅里面,这里是父亲的领地「利维(Liviu)」。〈我〉的生活条件优越,吃穿不愁,有十几个佣人照顾生活起居。


而〈我〉名叫「莉薇娅(Livia)」——莉薇娅·塞普提穆斯·伊西丝(Livia·Septimus·Isis)。因为是在这个领地出生的第一个孩子,因而以此地命名。


更重要的是,〈我〉是个女孩子。


何尚生开始懵懂地察觉到事情的真相:我在死后,转生到了别的世界还成为贵族的女儿。


在认清这个事实之后,何尚生明白到不能暴露关于前世的任何事情,于是他顺着这幅身体的习惯撒娇起来:「呜呜,我要妈妈抱抱!」


母亲阿尔菲蒂亚也马上抱起了莉薇娅,开始呵护起来。何尚生感觉舒畅,他很久没有这么依偎在别人身上了。这时周围飘在半空的装饰物霎时间像失去支撑一样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啊啊,要好好收拾才行了。」父亲马尔库斯扬了扬手,一直在门外等候的仆人鱼贯而入,纷纷收拾起地上的东西。


莉薇娅(何尚生)看着收拾东西的仆人不知不觉有了困意。她向母亲说道:「妈妈我要睡觉……」


母亲阿尔菲蒂亚将她轻轻放回到床上,柔声道:「晚安,我的莉薇娅。」然后在她的额头前亲吻。莉薇娅感到十分舒心,困意就更加强烈了。没多久,她便沉沉睡去……



莉薇娅从自己的床上醒来。她感觉从来没有过这么舒服的睡眠,这是能把压力全部扫走的那种。


「啊,小姐你醒来啦。」


莉薇娅扭头望去,看见说话人是她的贴身女仆安娜(Anna)。莉薇娅从身体的记忆里探寻扫安娜现在17岁,是个非常优秀的女仆,从她出生就一直照顾到现在。而在何尚生的角度看来,即便是女仆的安娜也是容姿秀丽,落落大方,在前世的世界里就已经能当贵族大小姐了。


安娜恭敬道:「莉薇娅小姐,我这就去给你准备梳洗,请等一等。」


莉薇娅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安娜便转身离开了。


趁着这个空当,莉薇娅(何尚生)开始整理思绪。


首先,毫无疑问这个世界不是何尚生所熟知的世界。虽然何尚生只会去学习考试要用到的知识,但为了避免出题人出其不意,他其实还多学了更多的知识以防需要。根据莉薇娅(身体)的记忆,他无法对得上任何学过的地理、历史知识。


「这里不是我原本的世界呀……就是说,〈异世界〉?」


其次,根据昨晚莉薇娅(身体)父母亲的对话,这个世界还存在着神秘事物〈魔力〉,似乎每个人身体都有。而根据〈魔力〉构成的技术称之为〈魔法〉,在这个世界应该是常识。


「〈魔法〉……真是又陌生又期待的词语啊,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魔法是怎样的呢?我在学校是听说过那些漫画和轻小说里会出现这种东西,但我的认知是《哈利○特》里的那样,由巫师施展的法术……」


最后,自己究竟是死了之后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变成贵族女儿莉薇娅,还是他自己就是莉薇娅,只是之前一直没有觉醒前世的记忆?还是说,何尚生和莉薇娅是独立的两个存在,何尚生死后灵魂穿越到这个世界,占据了莉薇娅的身体?


「不管怎样,前世记忆的事情暂时不要跟别人透露,免得当成奇怪的生物拿去解剖,像外星人那样……」


思考到这里,莉薇娅突然发现一件之前没察觉到的事情。那就是前世何尚生的记忆非常清晰,清晰到现在她闭上眼睛就能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重现一边,而身体原本的记忆则和平常的记忆一样暧昧模糊。


「嗯……难道是因为带着记忆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之前的记忆就像储存到电脑里那样清晰吗……」


房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莉薇娅的思考。女仆安娜带着好几个仆人回到了房间。


莉薇娅(何尚生)不得不感叹原来贵族的早晨是那么劳师动众。不仅有专门的人给自己换衣服,洗脸、漱口、擦身、梳头,也全都有女仆在旁代劳,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真是太爽了。一想到以后每天早上都要来一遍,莉薇娅反而有点不适应,毕竟在原本的世界他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莉薇娅小姐,梳洗完毕后要向老爷和一众夫人请安了。」


「请、请安……」


在安娜的带领下,莉薇娅来到大宅中的一间起居室。房间非常大,按照前世的知识换算,实用面积应该在150平米左右。房间有些空荡荡,除了精致摆设就是四张软垫长椅,一张长桌,墙壁的四面各有一道门。在莉薇娅看来,与其说是日常生活的房间,不如说会客室。


一进入房间,莉薇娅就看见自己的母亲阿尔菲蒂亚坐在面对壁炉的那张长椅上,优雅地喝着茶。她的心情顿时变得高兴起来。倒不是莉薇娅自己有什么想法,而是这幅身体在看见母亲的一瞬间就会呈现喜爱高兴的状态,莉薇娅的意识根本无法抵挡。


(「身体还是个小孩子,也没办法啦。」)


莉薇娅忍不住冲向母亲,大喊一声「妈妈」。阿尔菲蒂亚一看见女儿的到来,也张开双臂将其拥入怀中,并亲吻她的额头。她轻柔道:「我的莉薇娅,昨晚还睡得好吗?」


莉薇娅使劲点头:「嗯,睡得好。」


阿尔菲蒂亚满脸高兴,轻抚着莉薇娅的头笑而不语。


这时候,东边的门打开来,一支队伍浩浩荡荡鱼贯而入。领头的是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女子,她面色红润,双眼炯炯有神,走路生风,气势非常强劲。在她的身后除了一众夸张数量的仆人外,还有两个打扮得体的男孩。两个看上去应该都相当于小学生的年纪。


阿尔菲蒂亚一看见这支队伍的到来,便稳稳放下怀中的莉薇娅,站了起来,面向中年女子微微鞠躬,非常有礼貌地说道:「早安,杜路希拉(Drusilla)夫人。」


中年女子也点头回礼道:「早安,阿尔菲蒂亚夫人。」


莉薇娅一脸茫然地看着母亲。阿尔菲蒂亚笑了笑,半蹲下来跟莉薇娅说道:「来,莉薇娅,你也来向夫人和两个哥哥请安。」


莉薇娅这时才意识过来。眼前这个富态的中年女子,其实是自己父亲的正房夫人,也就是第一妻子。那两个男孩是正房夫人所生的孩子,是莉薇娅同父异母的两个哥哥。大的叫路基乌斯(Lucius),小的叫奥鲁斯(Aulus)。


(「这也不奇怪,这个世界是个传统的古代世界,一夫多妻应该是很常见的家庭组成方式。」)


正当莉薇娅向正房夫人行礼的时候,南边的门打开了。这次进来的人少了许多,只有一名年轻的女性和几个仆人。这名女性看上去非常年轻,可能才刚到20岁,充满青春靓丽的气息。不过在莉薇娅看来始终不如自己母亲阿尔菲蒂亚漂亮就是了。


年轻女子首先向正房夫人行礼请安,然后再想阿尔菲蒂亚请安,甚至还向莉薇娅打招呼。莉薇娅这才想起她是父亲刚娶进门的三房太太,名叫蒂塔(Tita)。等莉薇娅长大一点就会了解到蒂塔是父亲获得「利维」领地后和当地贵族联姻的妻子。


三房各妻子子嗣到齐后分别就坐,然后一边喝茶一边聊起闲话家常来。即便到了异世界,聚在一起的太太们还是会喜欢找机会交流琐碎事。莉薇娅虽然在最喜欢的妈妈身边,但很快就觉得无聊起来了。加上前世的人格影响,她现在更想探索这个世界。于是莉薇娅开始拽着母亲的衣角嘟哝起来。


「妈妈,什么时候吃早餐啊?」


阿尔菲蒂亚道:「快了,我的莉薇娅,等爸爸来了我们就可以去吃早餐了。」


莉薇娅嘟起嘴巴撒娇道:「那我能到别处逛逛吗,在这里好无聊。」


阿尔菲蒂亚迟疑了一下:「嗯……好吧,不过要带上安娜,到点了好让她带你去饭厅。」


莉薇娅使劲点头,「嗯」了好几声,然后从软垫长椅上跳了下来,抓起安娜的手就往外头奔去。


「啊!小姐,慢一点,小心摔倒!」


「没事的没事!」


莉薇娅朝着陌生的地方奔去。一想到能在一间形同城堡的大宅中探险,莉薇娅的内心也兴奋起来。


尽管此时的莉薇娅有着前世何尚生的记忆和人格,但充其量是脑袋里的意识,身体的冲动还是占主导。更何况此时的莉薇娅才2岁,小孩子心情比什么都强烈,只要不是紧绷着意识以前世的人格主导,她就真的跟普通的幼儿没有差别。


莉薇娅撒开脚丫欢快奔走在长廊上,摸摸雕像,推推花瓶,愣是让跟在身后的安娜吓得全身都出冷汗。


「小、小姐!呀!请不要爬到那个地方,危险!」


虽说莉薇娅是这个家里的大小姐,但像她这样调皮好动,那肯定会出意外。如果只是磕碰到什么名贵东西,那再不济也只是挨一顿骂,可要是砸到身上,哪怕破一点皮,身为贴身女仆的安娜可是要负大责任。所以她不得不极力劝阻莉薇娅不要做出危险行为。


但莉薇娅哪里听得进去。听多了,还觉得女仆烦,心想着要怎么甩开她。


这时候,莉薇娅无意中看见长廊外的草丛里伸出一只小手,像是向她招手。而且那只手还指了指不远处的安娜,然后使劲左右摆了摆。这是示意莉薇娅不要让安娜知道。


莉薇娅内心的调皮心情马上点燃起来。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指着远方的走廊喊道:「啊,是爸爸!爸爸来啦!」


「咦?哎呀,不好……!」


安娜听到这句话,马上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跑到走廊路口准备迎接老爷。然而无论她怎么等,走廊对面都没有一个人出现。


安娜这才明白莉薇娅是在耍她。等她转身去找莉薇娅的时候,莉薇娅已经化作一溜烟,不知道哪里去了。


「哎呀,小姐,真是的……小姐!」安娜也不顾仪容,提起女仆裙就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但她是不可能找到莉薇娅的,因为莉薇娅趁安娜没注意的时候把身子一缩,从走廊护栏的空隙里钻了出去,一下子跳进了草丛。她还是个幼儿,身材小得可怜,走廊的护栏根本防不住。


「嘿嘿,好妹妹,你也是个厉害的家伙!」


在草丛里接住莉薇娅的是同父异母的姐姐马妮亚(Mania)。她只比莉薇娅大一岁,是正房太太的第三个孩子,也是最小的女儿。


她之所以没跟在母亲身后请安,是因为这个马妮亚是出了名的熊孩子,整个家族的人都不怕。用莉薇娅上辈子的话来说,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种。


「好妹妹,要不要去北边爸爸的大房间探险?」马妮亚拍了拍莉薇娅身上的落叶,然后指着远处的大房子道。


莉薇娅有些迟疑,道:「可是……爸爸不是说过那边的房间是用来工作的,不能随便去玩么?」


马妮亚调皮笑道:「傻妹妹!就是因为说过不能去才要去呀!不然还有什么意思呢?」说罢,她一把抓起莉薇娅就往北边的房间奔去。


莉薇娅虽然迟疑,却不害怕。她嘻嘻哈哈地笑着,跟马妮亚像小鸭子走路一样摇摇摆摆跑到了北边的房间。


马妮亚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长而光秃的树枝,然后捅开了窗户。她一下子就跳到了窗台上,毫不费事。不愧是常年调皮捣蛋的熊孩子。


莉薇娅抬头望着高处的马妮亚,长大嘴巴,一脸的敬佩。虽然眼前的窗台高度对于前世的何尚生来说微不足道,但何尚生身体很弱,体育之类的完全不行,如果把高度换算成他那个年纪的比例的话,何尚生绝对跳不上去。


「好妹妹,抓住我的手!」


马妮亚自信地笑着伸出了手。莉薇娅看着她的手,不知为何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她不要再一次重复〈他〉的无聊生活,她要勇敢向未曾探寻过的世界进发。


于是莉薇娅果断抓住马妮亚的手。马妮亚不负众望,一把就拉起了轻飘飘的莉薇娅,将她带到了窗台。


莉薇娅从窗台望进房间,发现这是一间有着一排排书架,像是图书室之类的房间。她不禁惊讶地说道:「这个世界……有书……」


马妮亚奇怪起来:「嗯?当然有书呀,爸爸处理骑士团的文件就要用到很多书。哎!别光站在那里了,咱们去瞧瞧有什么好玩的。」


马妮亚将莉薇娅接下窗台,然后欢呼着超四周奔去。她对书架上的书毫无兴趣,就是想翻找出什么有趣的玩意来。


莉薇娅却对书架上的书好奇起来。这是何尚生的人格在起作用,不然一个2岁的小女孩根本不可能对书本感兴趣。


莉薇娅并不认得字,不过书本的存在让她心情变得高涨起来。她脑海里那面对着题海、参考书的前世记忆历历在目,看着眼前这些异世界的书,反而让她感觉自在了许多。


她随手拿起一本不算太厚的书,翻开来看。那是用羊皮纸制成的书,页数不多,却手感沉重。上面的装订全是人手誊写,每个相同的图案笔触都不太一样。字也是一个个人手抄上去的,充满了古典气息。


自然而然,莉薇娅完全看不懂上面在写什么。她只是觉得那些字跟英文等拉丁表音字母不太像,反而像中文一类的象形文字。每个字由几个通用的符号组成,只是有些是翻转了180°,有些则左右镜像。有些字通用符号完全一样,但根据摆放的位置又能成为新的字。


莉薇娅饶有趣味地看了起来。她明明看不懂,却不知为何对其着迷。她一边看,一边用手指去触碰那些奇怪的文字,突然从指间那里传来了一阵刺痛。这吓得她赶紧把手抽了回去。


「奇怪……怎么会有火烧的刺痛感……」莉薇娅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书。然而书的表面并没有任何烧着的痕迹。


莉薇娅又摸向另一个字,这次传来的却是冰冷的刺骨寒意。


「为什么我碰到那些字,手指就会有奇怪的感觉……」


莉薇娅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更加好奇了。她试着用手一个个去按压书上的文字,接着手指传来了各种各样的感觉。有炙热,有寒冷;有像刀刮的,有像电麻的;有令人发痒的,有令人酥软的;甚至有的超越了触觉,出现了各种情感,像是高兴、激动、舒心、悲伤、愤怒、乏困、绝望……


莉薇娅突然之间有种直觉,直觉告诉她并非书上的文字传来的了感觉,而是她在看到这些文字之后不自觉转化成了相应的感觉。她的前世记忆里有学过相关的论述,这称之为「联觉」,指能够将某种感觉转化为另一种感觉的能力。比如有的人看见不同的数字就会尝到不同的味道,听见不同的声音就会在眼前浮现不同形状。


不过,那也是在了解观察事物是什么之后才可能发生的,像现在这样完全不懂所阅读文字的情况还能产生联觉实属奇迹,至少前世的记忆里没有相关记载。


正当莉薇娅沉迷于书本上的文字时,马妮亚对这个房间失去了兴趣。她走到莉薇娅的身边,耸着肩膀无趣道:「切!好无聊,都是大人看的书,一点意思都没有。好妹妹,我们走吧,去下一间房间……」


但马妮亚却发现莉薇娅看着书正入神。她摇了摇莉薇娅,发现莉薇娅丝毫没有动摇。马妮亚不禁叹了口气,无奈道:「怎么连莉薇娅都看书看着迷了,真是没劲!」说罢便往大门走去。


结果门自己打开了,一个高大的男性身影出现在门后。


马妮亚吓了一大跳,赶紧往窗台方向溜去。可高大男性一把抓住马妮亚的后衣领,将她提到自己的面前。


「听女仆说你没去跟二母三母请安我就知道你肯定来这里了,马妮亚!」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马妮亚和莉薇娅的父亲,这里的当家马尔库斯。


马妮亚死命想要挣脱爸爸的手,可是马尔库斯力气非常大,撵着她的衣领就像是铁钳一样,丝毫没松开。马妮亚不得不手脚并用,像个四处乱挠的猫咪一样挣扎。


「放开我爸爸,放开我!」


「那你还敢不敢来这里捣乱啦?」


「不敢了不敢了!」


「你每次说不敢,最后还不是照犯!马妮亚,我要罚你这个月不准外出!」


「哎呀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不能这么罚我!」


「要是等你做了才反应过来,我家全都成废墟了!马妮亚,你要是像你的那两个哥哥——」


马尔库斯突然发现在这里不只有马妮亚,还有一旁默默看书的莉薇娅。他奇怪地望着莉薇娅,惊讶于小小年纪竟然能把书看得如此入神。


「莉薇娅,你怎么……咦?那是《魔法符文速查图册》……?」


马妮亚这才反应过来屋里还有莉薇娅在。她虽然调皮捣蛋,却是个有义气的人,还非常护比自己小的小孩。她不想莉薇娅也遭到父亲的责罚,于是大喊:「莉薇娅!快跑!不要给爸爸抓到!」


然而莉薇娅根本没听进去,只是沉默看书。


马尔库斯和马妮亚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都被莉薇娅那沉默的身影所吸引住。忽然间,莉薇娅放下手中的书本,右手举到眼前。


「这就是……〈魔法〉……」


在莉薇娅一句若有若无的话语后,她右手掌心忽地闪烁起光芒来。不一会儿,光芒凝聚成一个书上的符号,颤抖着漂在手心上。没过几秒,光芒骤变,符号变成了另一个。如是者好几个符号在莉薇娅的手掌心中不断变换。


马尔库斯内心不禁惊道:「是〈魔法符文〉!为什么莉薇娅能够用魔力将符文的形状凝聚在掌心……」


莉薇娅抬起手掌,指向窗户,掌心处符文自然形成一个〈魔法阵〉。一股猛烈的强风从她的掌心的〈魔法阵〉呼啸而出,直射窗外,将外面的树木吹得弯下了腰。房间内,强风所造成的震动更是将书架上的书都震落下来,像是经历了一场地震似的。


马尔库斯和马妮亚在旁边看着,惊得合不上嘴。


而莉薇娅,年纪小小就无师自通魔法的当事人,内心也不比身边的两人来得平静。她也很惊讶于自己为什么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不过,下一瞬间,惊讶转化为感动,甚至令她热泪盈眶。


(「啊!我不知道神是不是存在,但如果真的有神,那么祂听到我的许愿了……」)


作为贵族的女儿出生,衣食无忧,再也不用为了出人头地而去努力。


与此同时,还拥有强大的魔法能力,在这个异世界生存简直易如反掌。再也不用为了未来的生活而去走千军万马的独木桥。


这恍如开了游戏外挂的第二人生是上天恩赐的最大礼物。


「谢谢,谢谢……谢谢我那悲惨的上辈子,谢谢这个新的世界……」


终于不用再计较输赢了,终于不用每天埋头沉浸在你死我活的斗争当中了。


永别,只有输赢的旧世界。欢迎,没有输赢的新世界。


这一瞬间,莉薇娅下定了决心。


这次一定要好好享受生活!要弥补上一辈子那灰色人生的遗憾,在这一辈子活出精彩的自我!


——莉薇娅·塞普提穆斯·伊西丝,日后拥有〈圣女〉〈魔女〉〈贤者〉三大头衔,将变革之风席卷整个大陆的少女,此时此刻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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