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盟友,就是敵人

「好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呢www」


看著用哪些戰死者的顱骨與屍體壘成的京觀,凱厄斯思索著下一步要如何行動。


原先的兩名騎兵其中一人由於頭骨碎裂已經與身體一同埋入地下,另一名則在戰鬥開始時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凱厄斯推測當事人很可能是負責通訊的傳令兵。


考量到來的人全是戰鬥人員,可以預設他們僅是勸降的先頭部隊。


真正的大部隊離這裡可能在一馬跑內的距離,其人數絕對比剛才約莫五十人的隊伍還要多更多。


「一群只關注自己願意關注的空想家。」


凱厄斯不屑的說道。


「飯後活動的感覺怎麼樣?」


「還行吧,只是之後又會有蒼蠅飛過來。」


「所以主人要將這裡廢棄?」


「剛組好的玩具沒多久就拆了也太可惜了。」


「對主人來說也只是可惜吧?」


凱厄斯點了點頭,隨後將手伸向京觀⋯


營帳內,男人正盯著手上的機械裝置。


裝置外表如同有著一定厚度的小型圓盤,圓盤周圍等距雕刻著三十六個不同的異國文字,兩個文字間還刻有十六個等距的刻度;位於圓盤中心的,是三個有著同個圓心但不同轉速的指針,三個的速度依序由快到慢,當最快的指針轉完一圈後,第二快的指針才會向前一格;當第二快的指針同樣轉完一圈時,最慢的指針也才會移動一格。


如此細小且精密的裝置並非出於男人之手,而它的創作者也並非出自人族。


男人之所以能得到它純粹是場巧合,某個從異國而來的商人向他展示了機械,當時男人出於好奇就花費重金將之買下。


隨著速度次之的指針移動兩個刻度,男人將機械裝置收入口袋中。


「已經超過了規定的時間。」


一旁的副手冷冷的說道。


男人嘆了口氣,隨後用雙手將自己從座位中撐起,揚起眉毛無奈的說道。


「一群除了愚蠢的理想什麼也沒有的傢伙。」


副手閉上眼一語不發。


男人雖然加入了起義軍,可他對於起義軍的理想一點共鳴也沒有,原因則是他的出身。


他不是平民,而是位擁有封地的騎士,雖然財富跟那些上級貴族無法相比,可日子過的可是順風順水,除了給服侍的貴族服兵役外,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自己的領地內魚肉百姓,不但衣食無憂,還能時不時獲得底下農民的「慷慨捐贈」,或者找到「失蹤」商隊的隨身財物作為外快。


原本日子過的十分愜意,拜天險所賜西方的國家對於這片被群山阻擋通路,大陸裡的凸出部興緻缺缺,所謂的對外戰爭也已經是數個世紀前有如童話故事般遙遠的歷史了,騎士原本認為日子將會這般過去,直到那天。


當時的他正騎在馬背上巡視著邊境,看著那些為自己種地的農民,一股優越感自心中油然而生。


一群只會靠流汗獲得所需之物的螻蟻,能夠靠搶奪與流血的事為何要自己去辛苦耕種呢?也難怪他們只是安於現狀的農民。


帶著這樣的心態,騎士面帶微笑,領著馬匹,思索下次何時接受農民的「贈禮」的同時,慢悠悠的前進著。


突然,一股震動吸引了騎士的注意。


即使魚肉百姓,但他首先還是一名受過專業訓練的騎士,作為專職的戰鬥人員,這股震動並不是一般的地震。


有東西朝這裡走過來了,而且還不少。


意識到這點的騎士在確定震源後,一改剛才的愜意,快馬加鞭的朝著目標方向奔去。


在翻過了數座小丘與小溪後,騎士站在了一處高地,眼前的畫面讓他一時之間愣在了原地。


一隻規模在百人以上的步兵正向著緩緩前進,隊伍的陣型雖然因為正在移動而有些凌亂,可依舊能夠看出一個整齊的長方形。


位於隊伍最前端的,是位身穿板甲,騎著被罩袍覆蓋全身的馬匹的男人。


太陽打在光滑的金屬表面反射出刺眼的亮光,挺直的搖桿搭配手按在劍柄末端的配重球的樣子,顯得十分具有領導者的氣質。


在他身後的,是數位穿著胸甲,身後背著圓盾的長槍手,在他們那指向天空的槍尖的頂端,是表情痛苦猙獰的頭顱。


凝固的血污黏著在槍桿的前端與當事人的臉上,佈滿塵土和傷口的面容與斷裂的門牙顯示出他們生前必定經歷過了一場慘烈的戰鬥。


雖然沒有十分身後的交情,但騎士很清楚那些人的身份,他們同樣也是騎士,而且是負責管理附近封地的騎士。


儘管內心還有些疑問,像是為何如此規模的軍隊領主居然沒有召集騎士應戰抵抗,或者有其他領地的農民為何沒有逃至此地,可這些都不重要了。


如果不趕緊逃命,下一個被插在長槍上的就是自己。


如果單純只是被斬首,那或許還能安慰自己能死的快點,可看到昔日同僚臉上無數停止滲血的慘白缺口,騎士早已認定不可能如此輕鬆,想必死前必定會被一番「伺候」。


騎士因恐懼而緊繃著面龐,操起韁繩就要返回住處準備逃亡。


剛調轉馬頭,物體破空而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緊接而來的,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將騎士從馬背擊落,受到驚嚇的馬匹在一聲嘶鳴後朝著林中跑去。


「⋯嗚嗚嗚⋯該死⋯」


從馬背摔落的痛楚使得騎士不禁發呻吟,一臉泥土的他強忍不適讓朝下的身體面向天空。


當扭曲的雙目睜開時,一柄利刃佔據了騎士的視野。


「你就是這片土地的管理者吧?」


一個歷經滄桑,但卻年輕且可憎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士兵步履蹣跚的走入了騎士的帳篷,外頭隱約能夠聽見筋疲力盡的戰馬紊亂的呼吸聲。


看著站在眼前滿身塵土的士兵,騎士幸災樂禍的說。


「自詡為與百姓同一陣線的你們,沒想到居然也有這天。」


迷茫、困惑,或許還有些許的憤怒充斥著士兵的大腦以至於他忽視了騎士話語中的冷嘲熱諷。


士兵堅信自己的行為是正確的,解放著那些被壓迫的同類,建立更加理想的社會,過程中爭執與偏見是無法避免的,為此手中的武器便是捍衛正確的維持與擊退錯誤的挑戰。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村莊裡的人以敵對的態度反對著自己,從長官對話中充滿自信與力量的動作能夠看出對方的處境應該是和我們一樣,是個在領主壓迫下苦苦掙扎的人,可他們拒絕了這個機會,甚至對我們露出獠牙。


「既然談判破裂了,那我也沒什麼辦法,很可惜,按照計畫那個村莊只能被摧毀。」


騎士擺了擺手,儘管他的措辭中充滿對毀滅手段的實施的惋惜,可承載它們的是做作的輕浮口吻,對這結果絲毫不感到遺憾。


在騎士的指揮下,原本於營地各處的預備士兵穿上盔甲、拿起武器開始列隊。


不久後,一個軍容整潔的方陣列於騎士身前。


騎士仰頭俯瞰著這只比領地內農民好的「雜牌軍」不禁打量了起來,明明只是群叛軍,為何有如此的金費得以普遍列裝鎖甲、板甲等貴重的護具,即使是不精於計算的他也能看出這些想要維持這般龐大的後勤,至少也需要與一個大國相抗衡的財力和物力。


不過想這麼多也無濟於事了,比起思考這些東西的來歷,沉浸在殺戮中暫時將被一介平民的佈滿拋之腦後更加吸引著他。


騎士發出宏亮的號令,向著村子的方向浩浩蕩蕩的出發。



「以叛亂的標準來說他們會不會富裕過頭了?」


對於討伐自己的軍隊,凱厄斯立於金字塔頂端眺望著。


「板甲、鎖甲、罩袍、武裝衣…這些組合起來可不是比小錢。」


「再貴的東西防不住也沒有用。」


特蕾婭吐著蛇信,一邊擦拭手上的反曲刀,此刻的她脫下了用於偽裝的項鍊,以人身蛇尾的身姿立於凱厄斯身後。


「以我們為標準的話絕大部分的護具跟紙比起來都好不到哪裡。」


「沒想到主人竟然還有這般常識。」


「妳把我當什麼了,我只是不在乎,一些「基本」的概念我還是清楚的。」


「既然這樣請主人能夠展現的像是個有常識的人。」


「如果妳能夠準確定義常識的範圍且通用於所有俱一定程度以上的知性的生物的話,我就同意妳的要求。」


特蕾婭不爽的發出咋舌。


「話說回來,你覺得生物的定義是什麼?」


「只要是活著的都是生物吧。」


「那不死族就不是了?」


「我覺得不是,它們沒…不一定有完整的靈魂,而且有的只是具會動的屍體。」


「妳是依照靈魂的有無和完整性,以及載體本身是否正常運作來判定的吧。」


儘管有些困惑,但特蕾婭還是點了點頭。


「不錯,40分,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但不夠,還是依循了前人設想的道路。」


凱厄斯伸出帶有玻璃質感的爪子的手,墨綠色的光於手心不停的翻湧。


「甦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