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岩台基地

宇宙電梯的外表是光滑的梭形,但實際上各處的材料都是不同的,只是融合的十分完美而已。坐在電梯內部,組成艙壁的不同材料有很明顯的區別,其中就包含能看到外面的窗戶。


透過窗戶,能看到宇宙電梯在網狀結構的管道中飛速移動,速度快到管道的結構都看不清了。


電梯的加速度呈曲線上升,一度增加到了非常恐怖的程度。

艙壁發出嗡嗡聲響,電梯以超過十馬赫的速度在網狀管道中飛馳。在這種速度下,使用纜繩顯然是不切實際的,軌道的任何一點不平穩都會招致巨大災難。因此在抵達近地軌道以前,電梯使用的都是磁懸浮技術。


距離上空經過一小時,此時的加速度穩定在1G,艙內也沒什麼晃動,基本就跟在人造種力的環境下差不多。

到了這個時候,固定橫桿已經可以手動升起,乘客也允許在艙內自由行動了。


艙室內的點亮昏黃且舒適的燈光,艙壁上顯示著抵達綠星剩餘的時間,以及可以自由活動的時間。由於這畢竟是單程幾十萬公里的距離,因此即便電梯再怎麼快,我們這一趟依然得花掉16個小時,而且這還是中途不停中轉站所花費的時間。


不過再怎麼說,超高速行駛的宇宙電梯也不會提供長途列車上的那些人性化服務。

雖然能自由活動,但實際上,電梯連個廁所都沒有,更別說娛樂了。


在這16小時中,內急只能靠宇航服自帶的機能解決,進食也是不可能的,因此即便可以自由活動,也沒有人離開座位。

在昏暗且舒適的燈光下,大部分人都選擇直接睡覺,只有我們這些第一次搭乘電梯的新手會興奮地四下張望。


由於速度太快,經過作為中轉站的一號空港時,也只能看到一閃而過的黑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艙內開始廣播提示,要求乘客回到座位,那些正在睡覺的乘客也都被吵醒。

固定橫桿再次鎖死,電梯艙室傳來陣陣震動,從投影動畫可以看到電梯正在接軌,準備進入近地軌道。


宇宙電梯開始勻速前進,失重感向我們襲來,如果沒有固定橫桿和安全帶,我們肯定會從座椅上飄起來。


接著電梯開始接軌,從投影動畫可以看到,包裹電梯的網狀管道逐漸升起一條軌道,在高速移動中順滑的接入電梯。

接軌的瞬間傳來刺耳的噪音,接著是因為突然減速導致的重力反轉,原本的天花板變成了地面,坐在椅子上的我們一瞬間變成頭上腳下的姿勢。


電梯進一步減速,座位的底座開始發揮作用,將座椅進行180度的翻轉。於是地面重新變成了地面,而我們正以極高的速度「墜落」進綠星的大氣層。


窗戶之外,綠星濃厚的大氣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


正常的墜落會受到行星重力影響,是加速下降的,然而我們卻是從極高的速度開始進行減速,明明是在墜落,身體承受的G力卻將我們死死壓在座椅上,反而有種違和感。


轉眼之間,我們已經進入綠星的大氣層之內,宇宙電梯的速度減至音速以下,我們承受的G力也開始逐漸變小。


梭形的電梯穿過穿過一層又一層雲彩,進入對流層,速度再一次降低。

多個磁力煞車開始啟動,動能回收系統也不斷地把減速產生的電力傳到軌道,通過管道送往地面。


最終,宇宙電梯墜進一電梯井之中,速度逐漸降至零。


這座深井被開鑿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岩石光禿禿的一片,連一株樹木也沒有,與周圍的雨林環境形成強烈反差。

而電梯井旁邊,就是建在在巨石之內的科研營地「岩台基地」。


接下來的一週內,我們要在這裡生活,作為第一次來到綠星的人學習各種必要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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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安德後,副監督帕姆.維多利亞就直接回到公司,躺進辦公室裡舒適的人體工學椅中,舒了口氣。


帕姆是頂尖學校畢業的高材生,在工作上也拚盡全力,加入公司沒多久就一路晉升,爬到了這個年紀的人難以觸及的位置。

不過她也因為年輕氣盛得罪過不少人,其結果就是被調到希維利澤做副監督。乍看是升職了,薪水也漲了不少,但脫離核心圈子的她前途渺茫,調來這裡有一半算是降職。


安德是她第一個接觸的家族人員,被指派負責接待的她不清楚自己的行為是否得體,也不知道會不會因為一些奇怪的原因被捲入權力鬥爭。因此儘管安德在布魯安的期間,自己其實沒有太多事要做,但心靈的疲勞還是堆積了不少,現在只想放空。

不過還沒等休息多久,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


「請進。」

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帕姆擺出作為副監督時幹練的表情,讓門外的人進來,不過推門進來的卻是監督史丹菲爾。


史丹菲爾監督是與帕姆完全相反的人。

已經一腳踏入老年的這個男人也不是說沒有才能,或者辦事不認真。但他處事圓滑,很多事情上都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連事業上也沒有什麼野心,基本就是不作為的態度。在希維利澤任職似乎是他自己選擇的結果。


「我聽說妳回來了,就過來看看。」

史丹菲爾一邊摸著光滑的頭頂,一邊在辦公室的沙發坐下。

「唉,他們終於走了,這陣子可辛苦妳了。雖然那之後多少還需要提供支援,不過我們能做事的也不多,算是可以放鬆一下了吧。」


「史丹菲爾先生,您一直都很放鬆吧?」


「別這麼說,就算是我也會緊張的啊,只是不會讓妳看出來而已。不讓下屬察覺這類情緒,也是作為上司的基本功吧。」


「就當作是這樣吧。」

帕姆對史丹菲爾的自吹自擂一點也沒有興趣。但作為副監督的這幾年相處下來,帕姆也知道這個人所說的話不全是自誇,那副模樣只是故意裝出來的,只能說這就是他的處世哲學。


帕姆嘆了口氣:「輕鬆嗎......等他們回來,應該又會有的忙了。」


「不好說。」

史丹菲爾聳聳肩。

「如果他們任務能圓滿完成,應該很快就會回去,那是最好不過。要是失敗,就得看那些家族成員想怎麼樣了,從保密的角度來看,也可能不會在這裡待太久。」


「家族成員嗎......說起來,史丹菲爾先生怎麼看這次的任務?」

帕姆好奇的問道。


畢竟,這些事在公司內部也是頭號話題,說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但即便帕姆是一線的接待人員,又是副監督,了解到的資訊也很少,只能自己憑空揣測,她很想聽聽資深的史丹菲爾怎麼說。


「從我的經驗上來看,家族成員說的話不能只聽表面......上面居然派出第三繼承人的七子,這種不大不小的身分,只能推測上層肯定很重視這件事,但又不想打草驚蛇,把事情鬧大。雖然任務的具體內容不清楚,但或多或少肯定會影響到繼承權吧......」

史丹菲爾哼了一聲,撓了撓腦袋。

「雖然說了與派系紛爭無關,但如果真的沒有關係,就不會派繼承人的子嗣過來,而是派遣其他更邊緣的家族成員,或者大老爺的直屬部下......派這個安德過來,多半是三少爺的派系想搶先偷跑,其他人是不知道的吧。」


「也就是說,就是派系紛爭?」


「雖然我是這麼猜的,但話也不能說死。家族上層的關係是很複雜的,沒有人知道這個三少爺的七子是不是就屬於三少爺的派系......說到底,也有可能真像他們說的那樣,與派系無關,而是大老爺下的指示。」


「但是,如果是大老爺派來的,人數會不會有些少了?僅僅三個人,就算重視隱密也太少了吧?」


「會這麼覺得,是因為妳接觸的家族成員不夠多......說起來,妳是負責接待的人,實際接觸之後有什麼感想?」


「我嗎......索菲亞小姐毫無疑問是非常優秀的人才,作為秘書的能力無可挑剔。那位諾拉雖然很難判斷,但確實給人一種家族特殊護衛的感覺。不過安德先生......怎麼說呢,跟我對家族成員的印象不太一樣,而且似乎不喜歡太正式的場合。」


對於帕姆的評價,史丹菲爾露出微笑:「會這樣評價,只能說妳還太年輕了。」


「什麼意思?」


「家族上層不是每個人都喜歡權力鬥爭......繼承權就只有一個,與其打得你死我活,不如早早表態對繼承權不感興趣,拿著自己那份財產去享受人生。家族中成就斐然的成員不少,有探險家也有科學家,能完全沒有後顧之憂地去發展自己的興趣,功成名就的人很多,只是妳不是那個領域的人,可能沒有聽過......他們大多是很純粹的人,很多人根本不在乎名利,妳若是見過這些人,對家族成員的刻板印象也許會崩壞。」


「是、是這樣嗎?」


「畢竟論名聲,沒有什麼比他們的姓氏更加有名了,反過來說,他們再怎麼努力也擺脫不了自己父親或者祖先的影響......如果他們追求財富,他們出生的時候就已經達成目標了。對他們來說,名與利根本就沒什麼好追求的,因為那是與生俱來的東西......」

說到這,史丹菲爾自己也覺得話題有點歪了,於是輕咳一聲。

「總之,我想說的是,那位安德先生是要親自下去綠星的人,那種個性反而很符合他要做的事,反正有個能幹的秘書跟著,再怎麼說也不至於會出問題。讓那種嬌貴或者高傲的人去執行任務反而會壞事。」


「原來如此,受教了。不過......不惜派家族成員下去綠星,上面到底想幹什麼?」


「誰知道呢。」

史丹菲爾聳聳肩。

「看這情況,總不至於是要研究天授唱詩人吧。不過如果他們是在尋找某個物品,那我倒還有點頭緒。」


「咦!?您知道嗎?」


「只不過是陰謀論而已......但妳可以猜猜看,為什麼政府這麼重視希維利澤星系,又是派遣探索隊又是搭建宇宙電梯的,幾十年裡投了這麼多資源在這裡?」


「難道不是因為這裡的遺跡與生態系統嗎?」


史丹菲爾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銀河公約組織境內的遺跡可不只這一處,妳有聽過哪座遺跡探索的這麼賣力嗎?遺跡這種東西,只要發現了自然會有考古隊和探險隊過來,還會有民間人士出資贊助,就算政府不插手也會被慢慢探索,難不成遺跡還會長腿跑了?如果怕偷盜者,大可派一隊駐軍過來。至於生態系統......政府的生物技術都是公司承包的,這種研究也只需要投點錢,讓公司自己處理就好,哪還需要這麼大費周章。」


「那、那麼......」


「有沒有聽過呂世華探險隊,以及指標的故事?」


「那可是改變了人類文明發展的事件,怎麼可能沒有聽過......說起來,呂世華也是探索了外星文明才——難道說!?」


「不不,妳想的方向歪了,我想說的是指標的事。雖然很多人認為「指標」只不過是個都市傳說,但實際上有很多證據能佐證確有其事。並且據傳,呂世華留下三枚指標,一枚留給兒子,剩下兩枚則交給探險隊的船員......其中一人就是大副小林健雄。後面的事歷史課本上也有寫吧?」


「......婚後定居在銀河公約組織!」


「並且在首次發現希維利澤星系的探險隊中,有一名成員是小林家的後人,那人連人帶飛船墜毀在綠星,殘骸至今還沒有找到。」


帕姆聽到這裡,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天啊!如果這都是真的,那、那代表什麼?」


「哎呀,一切只是陰謀論而已喲。我司想要搶先政府找到指標什麼的,傳出去可不是鬧著玩的。而且比起虛無飄渺的指標,這裡也確實值得研究,我們在這裡發現的一些東西,也許我們會成為第二個呂世華探險隊......」

史丹菲爾監督用力一拍手,示意話題到此為止。

「不說了,接下來我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包括千面者的重新活動也是件大事啊,不去刺探刺探我們的同行可不行。至於安德先生的任務,我們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如果成功了那也是功績一件,我雖然樂得在這裡清閒,不過妳想調去首都星倒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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