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呀。」
身在半空中的伊利亞斯輕輕了叫喚了聲對手的名字。
「這片區域內部,外頭可是看不見的,你知道為什麼我特意把這片區域給遮起來嗎?」
「......」
沉默是凡的回答。
濃霧不停翻騰著,外頭的光線幾乎無法穿越那重重的濃霧,造就了這昏暗的空間。
一道越來越刺耳的破空聲傳到了凡的耳中,他清楚這是伊利亞斯正接近著自己的信號。
(我要做些什麼,魔法還是武術呢?)
當凡試圖想出些應對方法之時,伊利亞斯已經穿過了兩人之間那數公尺的霧。
伊利亞斯的臉就像從霧中炸了出來,那張氣得通紅的皮膚與猙獰的面容印入了凡的腦海中。
(阿,完蛋了。)
這是凡唯一的想法。
「因為我要好好扒開你這張臉皮,好好研究為什麼有人的臉皮可以這麼厚!」
一聲清脆的響聲,凡只覺得有些頭暈,連忙蹲了下來穩住身體。
過了一下子,左臉這才傳來了陣疼痛與灼熱感。
「讓你在投影世界內碰了緹莉!」
又一聲清脆的響聲,原先看著地面的視線,現在卻望著空無一物的大霧。
(這是要折磨我?)
雞皮疙瘩一下子就起來了。
(不......不對阿。)
(跑......我得跑出去!)
奮力站起身來,踉蹌的朝著未知的方向奔去。
「想跑?」
一股劇痛從臉頰傳到了大腦中,隨後他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被甩了出去,最後撞到了堅硬的地面。
(一定是搞錯了什麼,一定是這樣子的!)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我......」
「讓你講話了!?」
還沒開口說幾個字,凡又被狠狠地揍了下鼻子,隨後一股溫熱感從鼻樑湧了出來,呼吸開始困難,空氣中還帶著血腥味。
「認......」
才說了個字,又是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凡的臉上。
(我的下巴......)
他現在像一條喪家犬,趴在地上,嘴巴不停地發抖。
「好戲才剛開始,可不要睡著呦?」
在視野極其狹隘的濃霧之中,隱隱約約能聽到伊利亞斯惡毒的話語,還有聲聲響亮的折手指聲圍繞在凡的耳邊。
(出去後好好道個歉?)
凡最終還是放棄了掙扎出去,任憑自己的身體被狠狠地蹂躪。
就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他便經歷了恍若數年的時光,每一刻他都不停地祈求著自己能在下一次的痛苦中逝去。
然而事與願違,那位不停摧殘著自己的那人,總是能恰到好處的給予自身最大的苦痛,然卻不致命。
他是不幸的,招惹到了個不該招惹的人;他是幸運的,因為他還能夠在投影世界外解釋清楚。
整張臉腫成豬頭的凡,眼中的世界已經被扁至只剩下條縫。
鼻子、口腔早已沒了知覺,就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看見了亮晃晃的白光充斥在最後那道與外界聯繫之處。
「該出去了。」
伊利亞斯瞇起眼,微笑看著地面上的大坑,濃霧就在剛剛,被一陣猛烈的暴風給吹得無影無蹤了。
將視角給拉遠些,便能看見周遭的石柱紛紛倒塌在地,崩裂成了一塊塊石頭。
「要是他下次還敢這麼做,我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冷笑了聲後,伊利亞斯解除光之翼,隨即便離開了投影世界內。
同時,外頭逆投影世界的投射影像在陷入幾分鐘的無畫面後,當遮蓋住畫面的霧終於消散時,只剩下一人留在了場上。
「已經結束了?」
「似乎結束了。」
「他們倆人在裡面做了些什麼?」
「我哪知道,自己去問伊利亞斯殿下或是凡。」
外頭充斥起了觀眾們的交談聲,作為最後一場排名戰,這個結果顯得尤為無趣。
一直屏氣凝神直至伊利亞斯也退出投影世界後,緹莉這才鬆了口氣。
「伊利亞斯,幹得漂亮。」
一反往常,她只是呆呆的盯著空無一人的投影世界發呆。
「緹莉,我們去找伊利亞斯吧!」
席爾達與一眾伊利亞斯隊的成員來到了緹莉的身邊。
「走囉!」
她舉起了右手,領著大家朝著訓練樓前進。
「伊利亞斯殿下,對不起。」
伊利亞斯剛回到訓練樓內,就聽見了凡的說話聲。
「你不該對我道歉,你應該對你冒犯的人道歉。」
「可......」
「沒什麼好說的,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不等凡說下去,伊利亞斯就要轉身離去時,凡說了句伊利亞斯不得不停下的話。
「很抱歉我欺騙了你,我並沒有冒犯緹莉。」
「嗯?」
「我為了激怒你使出全力,這才對你說出我對緹莉做了那些事情,我可以跟你保證,我什麼都沒有做!」
「真的嗎?」
伊利亞斯瞇著眼睛,回想起了緹莉之前讓自己痛扁凡,這兩件事情似乎能夠對上。
「我對天空發誓!」
說完他就舉起了手指,四根指頭朝上。
(他這是在發誓還是發四?)
(管他的,與其問那個有病的傢伙,我乾脆直接去問緹莉有沒有這回事。)
(如果他剛才還再騙我的話......)
伊利亞斯狠狠瞪了凡一眼,隨即轉身離去。
(緹莉在哪邊呢?)
(應該還在觀眾席吧?)
(總不可能已經回去宿舍了吧!?)
他訕笑著踏出了離開訓練樓的腳步,但腳還沒落地,就聽見了遠方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伊利,恭喜你贏下了年級排名戰的最終戰,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一年級排名第一了。」
聽完她說的這句話後,原先在排名戰中累積的不快頓時就消散一空了。
伊利亞斯暗自笑了下,這才偏過頭去將視線看向說話的那人。
他甚至不需要將視線移過去就能篤定說話那人是誰了,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稱謂,一切再熟悉不過了。
「謝謝妳,緹莉。」
兩人被其他隊員包圍在訓練樓的門口,耳邊沐浴著周圍人讚美的話語。
伊利亞斯對她道謝之後,那張春風得意的臉藏都藏不起來囉。
「別站在這裡發呆了,我們去食物場吃些東西吧,今天我請客!」
「好~」
「當然了,你們也有份。」
伊利亞斯看了圍在身邊的人群這麼說道。
「真不愧是隊長!」
伊利亞斯隊內的某個重量級隊員舉雙手贊成。
「你再吃下去,就要變成一顆球了。」
「我還在成長期,只要我長高就沒問題了!」
他拍了下圓鼓鼓的肚子,眾人頓時哄堂大笑,好不快樂。
這一幕,深深地印入了某人的眼中。
年級排名戰後面就是學院排名戰了。
學院排名戰是由數字排名者所競爭的,因此不同年級間將會競爭學院排名。
大多數的一年級都倒在了第一場排名戰,只有少數人能成功角逐學院的巔峰。
不過相比起在學院競爭多年的老學生們,一年級們還是稍顯稚嫩了。
最終,只有伊利亞斯一人獲得了學院前50名的成績。
斐特曆626年,就這樣圓滿度過了。
度過了嗎?
『看這些有什麼意義嗎?』
艾吉歐無法判斷從故事的開頭至現在究竟過了多長時間,也許是14年,或許只過了一瞬間。
『意義......』
人神忽然盯著緹莉,雙眼空洞且無神。
『或許他們之間的緣分就是我讓他看這段歷史的意義?』
『我也不清楚為什麼要這麼做,互許無須有意義?』
祂無聲的唸叨著,看來並不是回答艾吉歐的問題。
『於你而言,這段故事並不會對你產生不好的影響。』
『況且你成神也需要時間,難不成你以為還只是半神的你能夠抗衡身為真神我,乃至大神與主神嗎?』
『切,知道了。』
青年無奈的嘖了聲後便安靜下來,專心專注於領悟著未知的東西。
(他快要成為祂了,祂的盡頭究竟只是真神,還是能比肩主神呢?)
人神的好奇只持續了一瞬間,之後這股念想就被祂拋棄了。
(不管祂是什麼神,能弒神就好了。)
斐特曆626年,秋季,正規軍第三軍指揮城羅瓦多瓦城內的城主府辦公室中。
「野獸出沒頻率在過去十年內逐漸降低,今年已經來到了新低點。」
第三軍名義上的軍長、林胡邊境伯的前任家主,漢彌頓,此時正坐在辦公桌前盯著隨意攤在桌上的紙張。
早已經不再是壯年的他,穿著第三軍獨有的墨綠色軍服,單手握著茶杯,另一隻手隨意翻閱著的堆在桌上的好幾份年度總報告,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這麼做了。
「近十年間的野獸數量呈現下滑的趨勢,尤其是最近五年間下滑的尤其嚴重。」
「自然減少?人為狩獵?這都不可能。」
「不僅是偵查到的數量下降,我軍的定期清理行動也能明顯感覺到野獸減少,甚至是冒險者活動都減少了。」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上次發生這種情況已經數十年前了,與上次獸潮前夕非常類似。」
採光明亮的辦公室內,迎來了陣陣暖風,風拂過了漢彌頓蒼老的面頰,也擾動了剩下不多的旗幟。
漢彌頓的視線也隨著風看向了那些旗幟,看了會兒便站起身來來到了窗戶邊,眺望著遠處的大山。
「已經布局了數年了,這段時間絕對不能出什麼差錯,如果真的是獸潮的前兆......」
漢彌頓眼角微微下垂,皺紋擠成了悲傷的樣子。
「唉。」
他沉沉地嘆了口氣,衷心希望著自己設想的情況不要發生,然後下一刻,本該寧靜的辦公室被急促的敲門聲占滿。
漢彌頓知曉有人後,便快步回到位置上,同時按下了幫門外那人解鎖的開關。
一陣齒輪聲後,門外那人徐徐推開了辦公室的人。
「漢彌頓大人。」
來者是通訊營的營長,她滿臉通紅、呼吸帶有著紊亂,很可能是快速跑了過來,大概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報告0。
「王城又有新的指示了?」
「不是。」
「難不成是妳奶奶發現我給她的禮物了嗎......」
漢彌頓隨口說得一句話,攪得那位營長頓時忘了自己來的目的。
「爺爺,沒想到您居然會送禮物給奶奶!」
「我當然會送她禮物,她可是我......」
他本來想繼續說下去,但看見了她手上的信封後,理性瞬間戰勝了一切。
「咳咳咳,既然不王城有指示,那麼妳有什麼消息要給我嗎?」
漢彌頓眼神示意著她手上的東西,那位營長這才想起自己有緊急的情報需要傳遞給眼前那位軍長。
「偵查營有加急報告呈上來,傳遞報告的人特別說過只有您可以看。」
那位女性說完後,遞給漢彌頓一封被蠟給封住的信。
「我知道了,妳先離開吧。」
「是。」
漢彌頓眼角餘光瞥見了自己孫女紅著脖子、摀著腦袋離開了。
下一刻, 他的思緒瞬間就專注在那封信上。
(泰瓦恩發現什麼了?居然用了封蠟的信。)
帶著疑惑,他撕開了封蠟。
呆滯、震驚、悔恨、混亂,一下子各種情緒不停在他的腦海中翻騰著。
但好歹也是一軍之長,這些情緒一下子被扭成一團並按壓在了一塊。
「出事了,光靠這點兵力肯定無法抵抗那東西。」
他轉過身再次凝視著遠處的山脈,眼神中充滿了憂心。
「希望能獲得援軍。」
落下這句話後,他就消失在了原處,一股強勁的風從窗外灌進辦公室內。
一道淡淡的紫色光暈連結了羅瓦多瓦城與王城之間,許久後才褪去。
原第八軍軍長,『驚敕』 漢彌頓,流動起體內龐大的魔力,形成了一套雷魔力甲,正朝著王城全速趕去。
此時,魔力學院已經開始了今年的第二個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