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坑道中的怪物

羅亞昏昏沉沉的在坑道裡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只有一點黯淡藍光糊在眼前。


他在地上摸索,撿起照明棍,發出白色光芒照亮周圍。

只見眼前一亮,原本空無一物的隧道裡突然出現一個人影,著實把他嚇出一身冷汗。


羅亞的睡眠極淺,睡覺都是睜著一隻眼睡的,稍有響動就會立刻醒來,但這次他什麼都沒察覺到。

即便是最厲害的殺手,也不可能趁他睡著摸到這麼近,然而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黑影卻感知不到任何氣息,光是這點就足夠詭異了。


那個人影模糊不清,不是西莉亞,從身形上來看也不是認識的人。黑乎乎的一個人就這麼無聲無息的站在不遠處,死死的盯著睡著的兩人。

羅亞幾乎是反射性的拔出龍劍,一腳踢醒還在睡的西莉亞,擺出架式嚴陣以待。但沒多久他就發現異樣。


沒有發現生物的氣息,是因為那東西確實不是生物,而是某種近似的存在。

之所以現在才看到,也是因為機緣巧合,它正好位於羅亞的可視範圍外,不特別注意很難發覺。


「唔……怎麼了?」

西莉亞剛睡醒,糊裏糊塗的,不過她也很快就發現那個人影,嚇得連忙跳起來。


「噫——鬼,有鬼!?」


「不對。這是有實體的東西。」

羅亞拿著照明棍慢慢靠近那個人影,光芒把黑影照亮,立於兩人面前的東西宛若一座木雕。


人影的身形矮胖,看上去更像是個矮人,但是唯一能夠判斷種族的要素也就只剩下身高了。

那人全身上下都覆蓋著魚鱗一般的木片,層層疊疊,頭頂與下巴同樣被鱗片般的木片包附,但卻從縫隙中露出毛髮,黑洞洞的眼眶與牙齒裸露在外,邊緣殘留著的皮膚已經乾癟發黑,死的詭異至極。


「嗚哇......」

看到這麼恐怖的東西,西莉亞嚇到躲在羅亞身後。

「剛才——之前有這種東西嗎,這到底是什麼!?」


「寄生植物,記得叫附生木,我也是第一次看見實物。」

羅亞回憶起當傭兵時,一些經驗豐富的老兵說過的故事。

「我聽說這是南方雨林裡才有的東西,出現在這裡也未免距離太遠。」


「寄生植物!?也就是說,這個人......被寄生了?」


「或者說被吃掉。附生木的孢子被吸進肺裡之後,會鑽進體內包覆心臟,在體內不斷生長,最後侵佔身體。不過要長到那種程度至少需要十年。這個人倒像是被成體襲擊,吸乾養分才死的。」


「嗚哇......」

西莉亞打了一個寒顫。

「這個東西……不會再動了吧?」


「不好說呢。」

羅亞聳聳肩。


這人死多久已經很難判斷了。

附生木這種東西,在吃乾抹淨之後,如果長期沒有獲得新的宿主,就會進入假死狀態,形如枯木。

此時如果有活物經過,附生木就會立刻甦醒,如猛獸一般捕食獵物。


問題就在於,現在這個「東西」正擋在他們前進的路上。想要繼續走勢必要從旁通過,在這坑道中,這麼窄的距離肯定會使其甦醒,到時候就不好玩了。


「......不能燒掉嗎?」


「在坑道中放火是自尋死路吧?」

不過羅亞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想法。畢竟附生木猶如枯木,看起來異常好燒。但是羅亞聽那些老傭兵說過,除非能夠一口氣燒成灰燼,否則反而會變得更麻煩。


那鱗片般的木片每一個都是一隻成熟的個體,成群的附著在一個主體上,就能夠形成經絡骨骼般的結構,能暴起傷人。但是一旦遇火,個體就會紛紛脫落,到時候要面對的就是密密麻麻的個體,防不勝防。


兩人在這裡躊躇不前,想來想去,也沒有不使其甦醒就通過的方法,於是羅亞就決定強行突破。

照他的想法,只要通過的速度足夠快,就可以躲過附生木的攻擊,在那之後只要引起通道坍塌,就能把附生木埋在身後。


「就是這樣,咱們要衝了。」


「咦?什麼?」


沒有等西莉亞明白過來,羅亞就扛起她往前衝。


「噫呀啊啊啊啊啊啊——!!」


果然如羅亞所料,他們一經過,原本應該能量耗盡進入休眠的「木頭人」就活了過來,全身木片彷彿孔雀開屏般張開,形成一個扇形,幾乎堵住整個坑道。


那些木片張開之後,露出裡面仍然鮮紅的肌肉,緊密連著白花的骨架,彷彿宿主直到現在還沒有真正死去。骨架的骷髏那空洞洞的眼眶正盯著西莉亞,其中似乎還有東西在蠕動。


「噫——!」

西莉亞從沒見過這麼詭異恐怖的東西,嚇得全身癱軟。


張開的一堆木片彷彿血盆大口,朝羅亞和西莉亞刨了下來。

他們以毫釐之差迴避掉攻擊,木片撞在地上,頓時把地下的軌道砸個稀爛。


「羅、羅亞先生!?」


「行了!」

羅亞趁著附生木攻擊落空的空擋,揉了兩張引爆符扔出去。

引爆符扔出去之後立刻爆炸,把鐵軌和土塊整片掀起。被羅亞扛在肩上的西莉亞機靈的發動手環,展開<禁止通行>抵擋隨之而來的衝擊波。


坑道再一次發生坍塌,但就當他們以為安全的時候,煙塵中猛地伸出一隻貼著木片的手臂,一把抓在<禁止通行>的護盾上。


「呀啊啊啊啊啊!」


即便沒有西莉亞的慘叫,羅亞也已經察覺到剛才的作戰計劃沒有成功,因此沒有停下腳步。


附生木對他們緊追不捨,甩開手腳追了上來。

被附身的身體正以一種很詭異的姿勢在奔跑,雖然骨架本身腿短,但那木質的雙腳每一步都邁的極寬,那已經不是跨步,是劈腿!再看那擺盪的雙手,彎曲的角度很顯然已經超出正常範圍了。


咚!咚!咚!咚!咚!


「木頭人」每一步踏在地上都發出一聲沉重的迴響,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快。


「要,要追上了!羅亞先生!」

西莉亞扯著他的衣服大叫。


「吵死了,妳再亂動我就把妳扔在這裡!」

羅亞一隻手勾住西莉亞的腿,另一隻手一甩,從袖子裡甩出暗藏的引爆符。但那引爆符紙只甩出來半張,羅亞一邊用手指把符撥出來,一邊大叫道:「我來給它一發大的,幫我爭取一下時間!」


話雖說如此,西莉亞就被羅亞扛在肩上,是要怎麼爭取時間?本來想要抗議的西莉亞突然想到自己還背著短弓,立刻取下,拉弓搭箭。

在人肩上射箭的難度一點不比騎射低,但目標很近,西莉亞一箭射出,啪沙一聲,正中「木頭人」的頭部。


「太好了!打中......」


插著箭的「木頭人」臉上一陣蠕動,頭部周圍的木片陡然張開又突然聚攏,就像一張長滿利齒的大嘴,啪嚓一下,釘在上面的箭矢就被弄得粉碎。


「羅亞先生!弓,弓箭沒有效啊!」


「射它關節!」


西莉亞依言再次放箭。

射膝蓋,箭被彈飛了。

射鼠蹊,歩幅緩了一下,但馬上就因為箭被輾得粉碎而宣告失敗。


西莉亞胡亂射了一通,箭射完了,附生木卻離得更近。

突然間附生木向前一跳,伸手一抓,森森白骨從西莉亞脖子旁滑過,削下西莉亞馬尾上的一綹金髮。


「羅羅羅亞先生——!!」


「不要在我耳邊大叫!」

羅亞一邊大喊,一邊把好不容易從魔法袋裡拿出來的藥水貼上引爆符,往後扔去。

隨著藥水落地,玻璃瓶破碎以及引爆符爆炸,震耳欲聾的聲響在隧道裡轟鳴,砂土伴隨著熱浪襲來,把即將落地的兩人捲飛出去。


全尺寸的引爆符加上攻城用燃燒瓶,直接把附生木炸個稀爛,就連整個隧道上方都被掀翻,滾滾烈焰把周圍的泥沙熔融為岩漿,若此時有人正好站在地表,一定會以為發生了火山爆發。


羅亞使用了第二枚魔法戒指,但即便用光了那枚戒指所能使出的<禁止通行>,仍然被腳下的衝擊甩了出去。


在衝擊中他們被拋至地面,隨即又被落下的炙熱沙土掩埋。藉著<禁止通行>還沒消去的護盾,他們勉強保留了生存空間,然後羅亞破土而出,隨後把埋在下面的西莉亞也拖了出來。


「噗哈!咳咳咳咳咳呸......嘔噁!」

西莉亞吐掉嘴裡的沙土,又是咳嗽又是嘔吐,弄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太過頭了......羅亞先生咳咳......太過頭了!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簡直太亂來了!」


「哈,還活著不就行了嗎。」

羅亞扯掉圍巾,把衣服裡面的土給抖出來,然後褪下風衣扔給西莉亞,風衣發出砰的厚重聲響落在西莉亞身上。


「總之妳先穿上吧,我們到了。」


「為什麼……呀!!」

西莉亞察覺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剛才的烈焰燒的破破爛爛,肌膚裸露,有的地方只剩下一點布片,於是忍著全身疼痛穿上。

羅亞的風衣即便經過爆炸的摧殘,也沒有絲毫損傷,而且這件衣服厚重得難以想像,比西莉亞全部的裝備還重,穿上時發出了金屬碰撞聲,裡面似乎藏了各種硬物。


「別亂碰裡面的東西。」

羅亞提醒她道,然後給了她冒險者腰包裡最後一瓶治療藥水,用於治她受到的燒傷。


「話說,羅亞先生剛才說『到了』是什麼意思?」

西莉亞喝完藥水之後問道,於是羅亞朝林間一指:「妳自己看吧。」


順著羅亞的手指望去,西莉亞看到不遠處的一大片空地,那是巨樹森林中的一片林窗,早晨的陽光正從那兒灑進來。

空地上光禿禿的,一顆植物也沒有,上邊孤伶伶的矗立著一棟木屋。


「剛才我聽腳步的回音,就猜坑道差不多到頭了,現在看來,坑道盡頭就是那間房子。怎麼樣,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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