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5 粉碎的尊嚴

    「殿下,你還好吧?」


    我好像不知不覺入睡了,然後做了一個相當可怕的噩夢。沒錯,那只是惡夢而已。我現在非常安全地身處於王宮裏、有多達百名的侍衛保護自己、父王母后以及王弟全都在身邊。我活得很幸福,被帶到陌生的地方遭受虐待甚麼的完全是無稽之談。


    我拚命地這麼說服自己,然而在睜開眼睛以前、臀部那裏如同被數千道針狠狠刺入的痛楚已經無情地昭告着這殘酷的現實。


    穿着平民劣質衣衫的德拉可千金跪在我方,雙手輕輕地捧着我的臉龐。別人乍看之下大概會產生這位親切地問候我的少女十分友好善良的錯覺、然而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就是這個蛇蠍心腸惡毒小人害我淪落到如此淒慘的地步。


    「那個屁股紅得像猴子一樣,真好笑。」


    「剛才求饒的嗓音很尖細呢,該不會其實是女的吧?」


    「喉結未長出來的小鬼都是這樣的啦。」


    「要不把他剝了確認一下?」


    「白痴,剛才脫褲子時已經瞧見那話兒了。」


    男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閒談,如同猛力揮擊的鐵錘把我內心裏某樣重要的事物砸得粉碎一地。儘管淚水把視野染得模糊一片,我仍然咬牙切齒用力瞪着德拉可千金。


    「妳給我記着……我是絕對不會原諒妳的。」


    「殿下還是先擔心一下自己吧。要是餓死了就不用去想甚麼復仇大計了。」


    正想追問她這句話是甚麼意思,衣領卻突然被粗暴地提起來。抓起我脖子的正是被稱為工頭的光頭男子,剛才也是他給出許可予那些無禮之徒對我實施虐待。


    「那麼,我也該去忙別的事情了,請殿下也加油吧。別忘了,在這裏不工作的人沒有飯吃哦。」


    不負責任地拋下這麼一句後,德拉可千金就踏着輕快的腳步施然離去、而我則被工頭套上黑色的項圈拖進洞窟深處。


    「好了小鬼,你應該明白自己已經是邁恩‧卡拉夫特大人的奴隸了。正如那位小姐所言,別妄想偷懶能有甚麼好下場。」


    當工頭示意我停下腳步時,映進眼簾的是眾多穿着破爛麻衣的男子。他們的年齡從與我相彷到頭髮已有幾條白絲若隱若現的都有,共通點是跟我一樣被鎖上了漆黑的項圈、而且臉上的表情毫無生氣。


    「那麼,趕緊開始幹活!」


    我接過工頭遞過來的鶴嘴鋤,看着周圍的人機械式地揮動着手中的工具擊打洞穴的牆壁。一頭霧水的我只好疑惑地向工頭詢問。


    「跟他們一樣敲出很大的聲音就行了嗎?」


    「白痴,你是來挖礦啊!吃晚飯以前把這三個袋子以煤炭填滿,不然有你好受的!」


    那樣的話至少告訴我怎麼挖啊。我不滿地思索着的同時舉起有點沉重的鶴嘴鋤,用力揮向自己旁邊的岩牆去。


    噹!


    反震的力度之大,使我踉蹌地後退好幾步、鶴嘴鋤也從手裏掉到地上了。我以眼角餘光瞥見工頭猛力地揮舞着繩狀物體後,那股熟悉到不願意再回想起來的痛楚再次襲來。


    「給我認真點啊奴隸,你當這裏是遊樂場嗎?!」


    「我、我可是認真的啊!還不是你甚麼都沒教我!」


    強忍着宛如被灼燒般的疼痛,我拚命提高聲量辯解。然而一看到工頭那冰冷的眼神,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還敢回嘴是吧?看來剛才教訓得不夠多了。」


    隨着工頭再次揮動手臂,我受到連續兩下痛擊、禁不住尖聲哀嚎。周圍沒有任何人對我伸出援手,他們只是微微顫抖着身體瞄了一眼工頭手上的黑繩,然後就繼續默默埋頭挖掘。


    「打算躺在那裏偷懶到何時?不想捱鞭子就趕緊站起來繼續幹活啊,你這一無是處的垃圾!!」


    一聽到還要繼續承受那種過份的痛楚,我顧不得手腳仍然因為太強烈的刺激而抽搐着、咬緊牙關勉強爬起來了。然而,就算重新振作又如何呢?這場噩夢,彷彿永無上境似的。用不着多久,我也會跟周圍的人一樣、變成毫無情感與意志的人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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