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國王打算特赦狒安格侯爵家一事，有甚麼好方法阻止嗎？」

     我直接向莎朵奈就這個目前最嚴重迫切的問題徵詢意見，然而很可惜她只是搖搖頭。

    「殿下可以盡力聯同父親大人還有泰爾加公爵嘗試說服陛下改變心意、也可以與一眾議員合作製造輿論壓力，但是按照現行的法律陛下特赦罪犯的權力並沒有反制手段，而其他強硬地阻止特赦的方法代價太大了。」

    「那可是以奪去無辜民眾性命為樂的殺人犯啊！！讓森密特王國的人民認為法律如此兒戲、哪怕是如此惡貫滿盈的重犯只要獲得權勢庇護就無法制裁的代價呢？！」

    莎朵奈舉起一隻手阻止我繼續說下去。

    「殿下應該記得，法律說到底只是統治者的其中一種工具。如果在某些情況下派不上用場，那就採用別的手段好了。雖然特赦一事無法規避，但是將其造成的傷害減到最低還是可以辦到的。比方說，在陛下宣佈特赦後安排狒安格侯爵一家死於意外。」

    「……國王完全不信任暮星環盾，他肯定會動用自己部下秘密地將狒安格侯爵一家送回去。妳要怎樣安排這場『意外』？」

    對於我提出的質疑，莎朵奈以微笑回應。

    「陛下在王都的可用之兵剩下甚麼人，殿下應該相當清楚。」

    「原來如此，根本不用調查狒安格侯爵家離開王都的時間和路線，只要監視妳的兄長就行了。」

     沒想到還有這一招。莎朵奈的哥哥費爾卡現在隸屬於國王的親衛隊、作為原王家騎士團團長擁有一定實力，肯定會被派去護送狒安格侯爵家。掌握他的行蹤就等於能夠逮住狒安格侯爵家。

    「正是如此。另外臣妾希望在狒安格侯爵一家死去後，以失職導致保護對象喪命為由追究陛下親衛隊的責任。多虧希爾芙以及塞巴托法的努力，暮星環盾已經全面接替了原王家騎士團的所有職責、遺留下來的問題也大致解決了。也就是說，兄長作為承受惡評活靶的利用價值也消耗殆盡了。」

    說是失去利用價值，費爾卡以及他的同伴們在這次事件中可沒有錯，雖然作為原王家騎士團成員還欠着一筆債就是了。

    「說沒有利用價值，這次不就是透過妳的兄長去找出狒安格侯爵一家的移動路線吧？把他們留在這個位置上，或許在將來也能像這次一樣派上用場。」

    「啊啦，殿下難道不是已經覺得陛下相當礙眼嗎？也差不多對於要看他臉色這事感到厭煩了是吧？要架空一個人，首先就得把他身邊的支持者全數拔掉喲。」

    明明周圍的環境沒有絲毫改變，我卻像是氣溫驟然下降般開始顫抖起來。這個話題跟剛才的比起來可是更為凶險，我花了一會功夫定住心神然後才緩緩開口。

    「就算把國王的親衛隊、手下的政務官替換成這邊的人，議會仍將繼續承認他的權威。光靠一兩次施政失當，並不足以對其提出彈劾或者廢位。」

    「那麼，以健康狀況欠佳需要調養身子為理由讓他從王座之上退下來不就可以了嗎？陛下可是患有鬱躁症，得靜下心遠離世俗之事才有望痊癒。」

    莎朵奈所說的話讓我感到非常錯愕，哪怕拚命在腦海裏搜索也沒找到相關內容。

    「國王過去應該沒有被診斷出患有這種症狀吧？還是說我不知道或者記錯了？」

    「如果過去沒有，那就讓宮廷醫師再來診斷吧。臣妾相信以殿下的能耐，這次必然能得出正確的結果。」

    莎朵奈湊前來，仔細地端詳着我的臉。

    「害怕嗎？對於把昏庸無能、只會不斷地傷害人民的國王來拉下這件事。」

    「當然害怕了，如果只有我自己一人。不過有你們陪着，我應該能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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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幾天，我把莎朵奈一開始的建議全都做了。與幾位德高望重的貴族聯署上書反對特赦、邀請連環殺人案的受害者家屬到議會之上陳情、毫不留情地痛斥狒安格侯爵家的罪行、把整個王都鬧得沸沸揚揚。這是為了展開架空國王行動而展開的前置工作，將其偏私以及其他種種劣績公之於眾、然後再明確表達自己對此絕對不認同的態度。

    然後，即使花了這麼多功夫，國王仍然沒有改變心意。在我還有三大公爵派系以至眾多貴族還有公會代表的齊聲反對下，狒安格侯爵一家獲得特赦、父子以及夫人被無條件釋放。

    在我的書房內，亞歷克斯的表情比往常更為凝重、至於其他親衛隊成員更直接地讓內心的感覺投射到臉上的陰沉表情去。威伯爾倒是表現得跟平日無異，默默地埋首於工作當中。他身旁的曼荻不知道是受他影響還是別的，同樣看不出有甚麼不對勁。

    自從兄長被處決和繼承了侯爵之位以後，威伯爾就變得越發沉穩且更善於隱藏自身的情感。雖然現時勒特家的業務主要由幾個分家承擔，威伯爾也就是定期聽取分家以及監察御史的報告、大約每半個月親身前往領地視察，然而他個人身上的變化還挺明顯的。

    從門外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終於要開始了嗎？我不動聲色地表示工作了這麼久，想出去舒展筋骨順便看看發生了甚麼事，然後帶着亞歷克斯以及幾名親衛隊成員走出房間。

    「說了讓你們出動就趕緊出動，區區一個平民別那麼多廢話！！」

    費爾卡‧德拉可正朝着希爾芙大吼大叫，後者柳眉一豎正欲反唇相譏、就被塞巴托法護在身前。

   「一個近衛看到暮星環盾副團長不去行禮還在走廊上大呼小叫，成何體統。旣然以高貴的貴族自居，那麼也應該表現出相符的優雅言行才對吧？」

    「泰爾加團長，我們可是執行陛下的旨意要求部隊出動，難不成你也打算違抗王命？！」

    看到對方的矛頭轉到自己身上，塞巴托法不慌不忙地接下話茬。

    「這可奇怪了，王都外面的事情根本不屬於你們這些近衛的管轄範圍，我等豈能因你三言兩語就隨便擅離職守？本來你一個應該待在陛下身邊的近衛說甚麼在外頭執行旨意就很讓人懷疑，想讓我們相信至少也該拿出白紙黑字的敕命作證明吧？」

    果然交由塞巴托法替暮星環盾應付這類事件是正確的決定，哪怕其他團員多麼驍勇善戰也無法像他那樣順溜地打官腔吧？正當我如此感歎時，國王臉上掛着驚訝的神情地從另一端走過來。

    「發生了甚麼事？！德拉可隊長，為何你這麼快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