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我在開始攝政後將大量入仕名額撥予沒有任何顯赫家世或貴族撐腰的平民，而為了回應在議會中冒出的反對聲音，我聽從了莎朵奈的提議舉辦一場官吏甄選。由預定會從監察御史提拔出來的成員再加上被暮星環盾舉薦的煌昇金風——璃忒恩‧亞羅代表平民、而貴族這邊則讓年齡相彷者自由報名。

    此刻兩撥人穿着樣式相同的制服，分別站在謁見廳左右兩側。我站起身發言，思緒則回到一個月前和莎朵奈商量這件事的過去當中。

    「是打算復刻一次王家騎士團慘敗給暮星環盾的一幕，讓質疑任用平民為官的聲音閉嘴嗎？」

     在那場雙方戰前條件以及結果均極其懸殊、合計一百二十名的王家騎士團成員被僅僅一名暮星環盾的代表打得落花流水，自此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對暮星環盾指手劃腳了。

    「稍微有點不一樣，這次殿下需要證明的是不論出身、人才就是人才。平民如是、貴族同樣如是。會報名參與這次甄選的貴族，除去嚴重缺乏自知之明者、剩下的還是有着一定程度的能力以及潛質。為了讓這兩批人能夠在未來攜手合作構建出繁榮穩定的國家，就必須讓他們能彼此認同。當然，達成這個目標的最大阻力來自於貴族看不起出身低微的平民，這種偏見必須在這次行動中徹底粉碎。」

    「那麼妳覺得應該如何去達成這個目的？」

    在我提出詢問後，莎朵奈豎起兩根手指。

    「首先，平民代表必須在這次甄選中拿出對手不得不承認的成績出來，讓他們輸得心服口服。這點並不難做到，畢竟從監察御史中被提拔出來的人選無論實力還是經驗都非常充足。這樣就能證明『平民也足以擔當大任』。第二，由臣妾報名參加這次甄選並且折磨其他貴族參選者，以此證明『就算是出身高貴也不保證能夠放心托付權力』。」

    又要演惡役嗎？我忍不兩眼往上翻，總覺得莎朵奈能向眾人展示自己真面目的那一天已經變得遙遙無期。

    「被一直景仰、位於貴族金字塔中頂端的德拉可公爵千金拖後腿，一籌莫展之際被本應是敵人的平民伸出援手，雖然不甘心但也只能承認過去自己抱持的傲慢與偏見是錯誤的。當這美妙的一幕在殿下眼前發生時，這群人就已經成功改造到有資格為這個國家效勞了。」

    總覺得有甚麼地方不太對勁，然而想不出反駁她意見的我最後只好接受莎朵奈的提案，並且暗自為參與官吏甄選的貴族子弟掏一把同情淚。

    「……綜上所述，希望各位能在這次甄選中展現出作為未來棟樑背負整個國家前行的氣魄與才幹，同時於宮廷實習期間去認清自己以往未曾注意到或者對於官場有所誤解的地方，那麼——」

    「呼唔，感覺還是有點睏啊。殿下，麻煩您能俐索點趕緊把無聊的事情結束掉嗎？」

    當我的演講接近尾聲時，莎朵奈這才姍姍來遲的出現並且打斷我的發言。她身穿日常用的裙子、一副自己才是這裏主人的模樣地走進謁見廳。

    「德拉可千金，容我提醒一下，妳可是比原定時間遲了足足半小時、而且於宮廷出仕的官員無一例外在入朝時需要穿上制服，你們身為實習生亦應該遵從相同的規矩。上述的事項應該在早前的信函清楚交代過。」

    「呵，這個笑話還真有趣。規矩？那種束縛平民並且教導他們乖乖侍奉主人的玩意，才管不到地位崇高的貴族身上呢。你們說是吧？」

    當莎朵奈把頭轉向一眾貴族派的見習生詢問意見時，他們立刻變得全身僵硬。如果贊同莎朵奈，無異於跟她一同藐視我這位攝政的第一王子。會在宮廷出仕的貴族大多是家中排位較低無法繼承家業的子嗣、他們可不敢像公爵千金那般硬氣。可是出面反駁莎朵奈又可能會得罪三大貴族之一，左右為難的他們只好繃緊着臉沉默不語。

    我先讓這片難堪的沉默滯留於場中好一會，然後才以冷硬的語氣開口。

    「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教育見習生這種事會由別的官員負責。不過先奉勸妳一句，別以為宮廷是一個光靠地位就能混過去的場所。解散吧，兩組人分別去找所屬的教官報到。」

    平民組當中已經有不少人皺起眉頭竊竊私語、璃忒恩更是毫不掩飾地死死盯着莎朵奈，看來未婚妻的「惡名」早已深植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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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貴族組的見習生向教官報到時，教官立刻朝莎朵奈咆哮、厲聲斥責她於宮廷工作的官員必須穿上制服並着她立刻回家換上。而且教官還順帶把其他貴族組也一併罵上，狠狠地教訓他們為何不提醒犯錯的同伴、毫無協調性，作為懲罰所有人都準備好後才開始工作。

    結果他們等了足足一個小時，重新穿上制服的莎朵奈才悠然地現身於他們眼前。本來一開始還帶着尊崇與敬畏的眼神看向她的貴族組，此刻都一臉快要氣炸的樣子。另一邊廂，平民組此時已經完成了佈置給他們的第一項任務——整理文件，並且將使用完畢的資料搬回去檔案庫。

    貴族組臭着臉一邊從檔案庫中把厚重的資料搬出來，一邊看着已然竣工的平民組快活地聊着到那裏吃晚餐的話題。當貴族組都走出檔案庫時、只有莎朵奈還在裏頭磨磨蹭，估計她是打算徹底貫徹讓貴族組感到噁心的方針、曠工拖慢全組的進度甚至搬出公爵千金的身份強逼組員替她完成自己那份工作。

    平民組當中走在最後的璃忒恩手捧資料背着她那醒目的大弓急步走進檔案庫，然後沒過多久就傳來爭執的聲音。我和亞歷克斯互望了一眼就和幾名同樣察覺到異樣的平民組見習生一同衝進檔案庫。

    「骯髒的賤民，誰讓妳碰妾身的！這次就給妳一點教訓完事，下次妾身會直接把妳的雙手斬掉！」

    莎朵奈先是指着璃忒恩的鼻子破口大罵，做出了以右手提起左邊衣領兩下的奇怪動作，然後就毫無顧慮地踩着散落一地的文件揚長而去。在平民組一邊怨聲載道一邊開始幫忙收拾時，亞歷克斯走向樣子有點呆然的璃忒恩慰問。

    「妳沒事吧？德拉可千金對妳做了甚麼？」

    「不……那個，我還好……」

    璃忒恩仍然死死的盯着莎朵奈的背影不放，只是……好像跟一開始見面時有點不同。她之前在說明會上表露出的情緒偏向於厭惡與不屑，而此刻的神情更像是驚疑不定。

    察覺到另一處不妥時，我不禁皺起眉頭。

    從現場的狀況以及剛才的對話推斷，璃忒恩應該是在歸還資料時不慎碰到莎朵奈，後者借故大耍小姐脾氣把璃忒恩手上的資料打落一地。

    問題是，以璃忒恩的身手，莎朵奈要擊中她真有那麼容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