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埃斯邦‧菲尼克斯的視角）

    我和幾名親信裹着厚重的皮裘、在寒夜裏策馬疾馳。懸掛於高空的滿月把雪地映照得發出銀色的光暈，眼前所見之一切正正是我非常熟悉——本家領地周圍的風景。

    或者應該說，曾經非常熟悉的風景。由於早前的一場大火，法亞理森林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也不會再有原住民拿着弓箭在森林邊緣巡邏戒備。

    「這就是底線嗎……」

    諾恩維多王后一派對於菲尼克斯公爵家有恩，所以我才會如此賣力地幫助他們。然而對於恩普利昂殿下而言，就算由范諾文公爵取而代之統治托莫愛爾王國也沒甚麼差別。殿下所不能容忍的，僅僅只是把無關之人——璃索利弗族捲進來利用並且殺害。如果狀況倒轉為諾恩維多王后她們為了打壓范諾文公爵而利用璃索利弗族，那就徹底完蛋了。

    越過了法亞理森林，再往前就看到托莫愛爾王國的關隘。我照着信中的指示抵達匯合地點，很快就有托莫愛爾的士兵現身攔住去路。

    「站住！你們是甚麼人？」

    「我乃森密特王國菲尼克斯公爵之子，埃斯邦‧菲尼克斯！依照約定前來與義軍會合，共同討伐逆賊迦迪安‧范諾文！請問這支軍隊的指揮官何在？」

    原本包圍着我們的士兵迅速從兩邊分開、讓出道路給一名背着長弓的高個子與腰間掛着雙劍的矮子走過來，看來他們兩人就是統領軍隊的武將。

    「第一公主克理斯陶‧法佐伊殿下在哪裏？我等乃侍奉法佐伊王室之身，只會聽從本國王族的命令。」

    「托莫愛爾王國當前紛亂不休，第一公主殿下又被逆賊誣告暗殺王后、公主殿下自然不能輕易涉險。這裏有第一公主殿下鑲有王室紋章的戒指以及她親筆書寫的信件委任我為全權代理人，待我們誅殺逆賊解救王后陛下以後，自然就能恭迎公主殿下凱旋回歸。」

    從懷中把克理斯陶公主交給我的信物掏出並且轉遞給士兵後，高矮二人從士兵手中接過戒指與信件並且仔細檢視。

    「……看來沒有甚麼問題，不過為求慎重屬下還是希望能跟第一公主殿下本人親自確認，請問殿下真的不參與反攻作戰嗎？」

    「我剛才也說過了，待誅殺逆賊平定國內形勢後公主殿下自會歸來，別讓我再三重覆。旣然兩位已經把部隊召集好，現在就能馬上揮軍直指王都吧？」

    持雙劍的矮個子歎了一口氣後，與高個子互望一眼。

    「看來是演不下去了，還想再多套一點情報的說。」

    「拿下吧！」

    一眾士兵舉起武器指着我們，同時還有幾人扔出套索把我們從馬背上拉下來。在狠狠的摔到地上痛得眼冒金星的同時，我也扯開嗓門怒吼。

    「你們這是甚麼意思？！居然如此對待第一公主親自委任的代理人，是想造反不成？！」

    「克理斯陶‧法佐伊在暗殺王后陛下未遂後畏罪潛逃，那個人是本國懸賞通緝的重犯。旣然你親口承認跟她同謀意圖殺害被王后陛下委以攝政重任的范諾文公爵、還掏出她的隨身信物與親筆信，那就別怪我們先把你們拿下再慢慢審問那位前公主的下落。」

    在我和親信被繩索五花大綁再被拉到兩名指揮官面前後，我以彷彿要殺人的視線惡狠狠地瞪着高矮二人。

    「就憑那張卑賤又污穢不堪的嘴還真敢扯出『侍奉法佐伊王室之身』這種彌天大謊啊！賣主求榮的狗東西，你們全家都不得好死、如畜牲一樣曝屍街頭去吧！！」

    高個子勃然大怒地舉起手，下一秒一股火辣的疼痛感從臉頰傳來，我被他搧巴掌了。

    「住手！這人是森密特王國非常高位的貴族，輕率對待可能會出問題的，交給范諾文公爵處置就是。」

    在矮個子制止高個子進一步施暴後，他神色凝重地望向我。

    「小子，為了你自己好，還是乖乖跟我們合作，把克理斯陶‧法佐伊匿藏在哪裏老實交代出來吧。」

    對於他的提議，我「啐」一聲把一口唾沫吐到他臉上。

    「做夢吧，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們一樣是心裏沒半點忠義的衣冠禽獸嗎？」

    高個子見狀怒目圓睜又作勢舉起手，卻被矮個子阻止了。後者抹去臉上的唾沫後並沒有展露出慍怒的神色，只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毛頭小子，待你的父親得知你被擒以後，他一樣也會把忠義和原則之類的全部拋開拚命想辦法營救。別把自己看得太高尚了。」

    在士兵把我和幾位親信分別押到不同的帳蓬關押時，我想起出發之前與莎朵奈‧德拉可的對話。

    『妳說寫信給克理斯陶公主的這些將領是被范諾文公爵指使而設下陷阱抓她，可是他們原本是諾恩維多王后一派的，這麼輕易就背叛了嗎？』

    『試想一下，如果你收到一封信件，上面寫着軍方裏的上司會在某天某個時間以某種方式死亡、而且如果你不聽話同樣的事情會發生在你還有你的家人身上，然後你的上司真的照着那個預言死去，你不會感到害怕嗎？我們知道是能夠使用影潛的忌子所為，然而對於不清楚狀況的將領而言，威脅者可是擁有神秘的力量、能夠隨意殺害被軍隊保護的對象。再說，如恐嚇不湊效，那麼派忌子暗殺就是。』

    以跟璃索利弗族的戰爭為幌子，直到軍方只剩下些會屈從自己的軟骨頭之前不斷進行暗殺、再以暗殺結果恐嚇剩下的人。范諾文公爵就是以此方式暗中掌握了軍隊。

   『妾身認為自己的推測應該沒有錯，不過菲尼克斯公子反正是要假裝被擒獲，那就順帶驗證好了。在你被捉拿以後，還請盡全力侮辱那些將領再觀察其反應，看看他們對於服從范諾文公爵一事是否留有抗拒。若果他們是出於利益或者其他不同的原因投靠范諾文公爵，那就得考慮其他拉攏……或者處置的方法了。妾身會以影潛暗中觀察，到那時你就打出暗號。』

    左右扭動身軀是肯定眼前的將領受到脅迫而服從范諾文公爵、蹬腳則是從他們反應看來並非如此、若果不清楚就保持不動。先不說高個子、至少矮個子的態度也挺明顯，他們關係又似乎不錯，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