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9 深腹探釣蟒

    (埃斯邦‧菲尼克斯的視角)


    從在關隘那邊被擒獲、轉移至托莫愛爾王都的這個地下牢房後,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十天。我與自己的親信被分開關押,在這段日子除了送飯的士兵都沒有見過其他人。終於,隨着走廊盡頭的那扇門吱吱作響被打開,我一直等待的人總算現身了。


    「幸會,菲尼克斯公爵之子,我是現時暫代王后陛下攝政的迦迪安‧范諾文公爵。聽說你似乎對我有些許誤會,以至竟然打算聯合本國人民除掉我。希望跟你交流過後能夠消除這些誤解。」


    「呵,能夠與你見面我確實感到非常幸運。這下子我總算知道亂臣賊子到底長甚麼模樣了。」


    在出言嘲諷的同時,我也仔細打量着眼前這位預定要討伐的敵人。並不像德拉可公爵那樣散發出精明幹練的氛圍,也不像我的父親那般讓人感受到沉穩與漫長歲月中累積的智慧,范諾文公爵第一眼看上去就只是位態度友善又隨處可見的大叔而已。也許這才是他可怕的地方。


    「公子似乎被我國前第一公主、克理斯陶‧法佐伊的讒言所迷惑,要知道她可是毒殺自己的母親——諾恩維多王后陛下不果後三番四次無視陛下傳喚她回國接受審判的命令,一直潛藏國外的通緝犯。希望公子能夠明辨是非,告知我等前第一公主的下落。」


    「哈,只不過在托莫愛爾王國隻手遮天,你就真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是吧?毒殺自己母親,但凡認識克理斯陶公主的人都能斷定這跟太陽打西邊出來一樣不可能!對自己的主君下毒然後再把罪名推給儲君承擔,你還敢說自己不是亂臣賊子?不愧是閣下,單憑無恥這一項已經無人能及了。」


    這傢伙還假惺惺地搖頭歎氣,連面對已淪為階下囚的我也繼續演戲嗎?這麼看來范諾文公爵大概判斷以我為籌碼向父親施壓交換克理斯陶公主是可行方案,所以才避免在我面前洩露太多以免我回國後亂說話。


    「恩普利昂殿下為子公子的所作所為還特意派出德拉可公爵作為使節團的領隊前來我國賠罪,數日內就會抵達。希望公子也能早日跟貴國的同胞一樣認清事實,免得損害兩國之間的盟約。」


    「與錫塔塔王室結盟的是法佐伊王室,我可不記得跟范諾文公爵家有甚麼關係。而且我正是為了捍衛盟約保護朋友才過來的,旣然有害蟲在駐蝕法佐伊王室,豈能坐視不管?」


    雖然自己已經失去自由,不過待在此處還跟敵方首腦面對面談話,應該多少能發揮點用處才是。對了,趁着范諾文公爵打算繼續說服我供出克理斯陶公主情報當下,跟在關隘那會一樣嘗試刺探他的真心吧。


    「不過呢,雖然作為貴族閣下可說是屬於最為骯髒低賤的垃圾層級,但是只有其陰險手段我是真心覺得佩服。不但掌政的王后與兩位公主都被你施加手段排除,連康迪卡帕王子都被你馴服得溫順乖巧。能夠一邊螯伏着一邊將整個法佐伊王室玩弄於股掌之間,真有一套啊。」


    「……公子此話何意?」


    聲調聽上去好像變得低沉了一點,察覺到這可能是破綻我趕緊加大力度發出不屑的嗤笑。


    「拜託,在我面前裝傻有意義嗎?比起兩位公主,瞎眼跛腿又無親無故的康迪卡帕王子操控起來更加得心應手。所以你才會選擇把他扶植成傀儡,然後再把諾恩維多王后一家除掉好掌控托莫愛爾王國不是嗎?」


    「康迪卡帕殿下在貴國完成了治療、雙眼與腿腳都已經完全康復,數日內就會回國。看來公子不怎麼關心國內形勢,連這事你都不清楚嗎?」


    聽完范諾文公爵猶如辯解般的一番話,我縱聲大笑。


    「恭喜閣下終於完成了對康迪卡帕王子的洗腦工序!我待在王都那會有跟他說上話哦,張口閉口都是范諾文公爵有多好、簡直就像條搖尾巴討主人喜歡的狗一樣。真高明啊,過去利用康迪卡帕王子身體上的殘障與無依無靠這兩點好好調教一番、拖到現在才賣恩情允許他接受治療,可以輕易想像到康迪卡帕王子今後只能永遠跪在地上舔閣下腳的卑微姿態了!」


    「……公子如果能夠平安回國,除了多留意政局形勢,最好也學一點待人接物的禮儀。身為階下囚還敢肆意詆譭我國儲君,總有一天連你父親的蔭庇也會變得鞭長莫及。」


    這明顯是動怒了,可是我也想不出其他侮辱康迪卡帕王子的段子。怎麼做才能進一步動搖范諾文公爵、一窺他的真實想法?對了,就拿康迪卡帕王子的父母做文章吧,說不定這方法更為有效。


    「閣下自己不都說了禮儀是對其他人用嗎?如果是垃圾與垃圾養的狗我看就不必多此一舉。出了此等敗光祖宗臉面的畜牲還真是法佐伊王室的不幸啊。唔……這樣說好像對康迪卡帕王子太苛刻了,畢竟他身上的劣等性遺傳自父母。換作任何有腦子的正常人,怎麼會選擇閣下這種垃圾作為心腹呢?由此可見他們的智商肯定特別低下,會輸給諾恩維多王后一派然後被殺也完全是活該——」


    「給我閉嘴!!一個黃毛小子有甚麼資格在這裏大放厥詞吧!!」


    范諾文公爵怒吼的音量比之前談話時大了四倍有餘,只是現在就差臨門一腳了,怎可能打住呢?我在露出侮蔑的嘲笑同時以更為輕挑的語氣奚落他。


    「不會吧不會吧?閣下不會覺自己剛才憤慨地維護前主子名聲的模樣很帥吧?那讓我教教你,所謂忠臣啊,就應該捨身保護主君才是。主君死了臣子卻茍且偷生,這不是很——奇——怪——嗎?請放心,我不是在指責閣下,畢竟除了你那些堪稱白痴的侍奉對象,沒有人會期待無恥的垃圾能夠做到這種地步,能不背叛就已經不錯了……啊,我總算弄懂為甚麼內戰結束後閣下沒有被肅清了,肯定是你見勢不妙就反手把自己主君的頭割下來作為投誠的禮物、才會被饒過一條狗命吧?」


    「就算主君逝世,盡全力保護好遺孤才是作為臣子的責任啊!!」


    這句話如同雷霆轟鳴般在牢房迴蕩後,我們兩人都一時陷入沉默。雖然目的已經達成,但是就這樣收口好像有點不太自然。正當我思索之際,走進牢房通報的士兵替我省去了這一重麻煩。


    「公爵大人,森密特王國的靴霍使節希望確認囚犯的狀況,已經抵達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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