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2 玄鐵撤入鞘

    (普達塞壬‧佛佐爾的視角)


    「范諾文公爵於托莫愛爾王都公然謀反,置眾多國民的性命於危難之中。幸虧普達塞壬‧佛佐爾殿下仗義相助,才得以把損害控制到最低。本國作為托莫愛爾王國的盟友對此深表感激……哼哼,這種公告的內容也就小孩子會信了,你說是吧?忠肝義膽的大俠普達塞壬。」


    我五體投地跪在謁見廳裏,莫說抬頭望向端坐於王座之上的父王、連大氣也不敢多喘一口。


    「兒、兒臣未知會本國就於托莫愛爾王國擅自行動,未有釀成大禍純屬幸運,還請父王降下懲罰。」


    「別那麼緊張,若果隨便懲罰無過失之人,就不能給臣下樹立榜樣了。森密特王國不但口頭上表達感謝、還給這邊送來大批糧食,這下子本年冬季我們用不着為缺糧而發愁了。照這麼看,朕還該獎賞你才對吧……只是,朕從庫務部聽說有十來具動力裝甲‧四型消失不見了,普達塞壬你該不會恰巧知道他們的下落吧?」


    大量冷汗從自己額頭和背脊滲出來,四肢也禁不住顫抖起來。


    「那批動力裝甲在托莫愛爾王都的動亂當中被擊毀,兒臣未能將其殘骸回收。此等失態實在不可原諒,請父王降罰於兒臣。」


    「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國得以與森密特王國抗衡的最大資本、一直作為最高機密隱藏起來的技術,你倒是很大方地直接給他們提供十幾具樣本去解析研究啊!怪不得森密特王國對你讚譽有加了,原來普達塞壬你正正就是他們的大恩人呢!」


    聽到父王那響亮卻沒有包含半點喜悅之情的笑聲從頭頂傳入耳中,我把整個身子壓得更低、靜候着自己的裁決。過了好一會,當我快要受不住這壓抑的氛圍時,父王那冰冷的嗓音才悠然響起。


    「拖下去賞一百鞭。以後若果再敢造次,就活剝你的皮。」


    「感謝父王寬宏大量,兒臣甘願領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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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衛兵拖到地牢執行鞭刑的我正躺在冷硬的地板上蹍轉呻吟之際,一道熟悉的嗓音從外頭傳進來。


    「都退下吧,我有些話要獨自跟這丟人的玩意說。」


    讓看守離開後,這道嗓音的主人毫無顧忌地踏進牢房裏。我奮力地側過身子,仰着着那掛在端正臉龐上的笑容。


    「王兄……」


    奧羅爾王國的王太子諾科‧佛佐爾把甚麼不知明的黏狀物在自己手上塗抹,然後直接赤手敷在我傷痕累累的背上。一股如同皮膚被烙鐵灼燒的感覺立刻從傷口蔓延開來,讓我痛得淚眼汪汪地尖聲慘叫。


    「對對,就這麼繼續叫吧,別讓外頭那些傢伙懷疑我在替你治療。你從璃索利弗族奪取而來的藥物經過煉金術發析出了成份,這個就是研究所成功重現出的成品。你應該明白吧?要不是把這些送回來,父王已經把你斬了。」


    啊啊,我當然很清楚。就算從森密特王國那邊進口藥物,作為原材料的草藥根本不適合在奧羅爾王國的土壤種植。可是這種新藥不同,是森密特王國的藥草學者曼荻‧麗卡採集法亞理森林附近的植物研發的新處方、而相同品種的花草也遍布於奧羅爾王國。換言之,現在我們已經具備不仰賴森密特王國的治療手段了……雖然跟以聖光之力發動的治療術式仍然差天共地就是了。


    「受不了……這種藥真的不會直接送傷患一程嗎?璃索利弗族那群人是怎麼面不改色使用這種玩意啊?」


    「啊剛才你那些慘叫原來不是演技嗎?不過他們好歹也是生活於冰天雪地的狩獵民族,身子比我們要硬朗得多。根據你搜集的情報,當年把托莫愛爾先王活活折磨至死的猛毒不過是他們用在成人典禮上的道具而已。順帶問一句,旣然藥物是從璃索利弗族搶過來的,那麼范諾文公爵屠殺他們時你有提供協助嗎?」


    我正想站起身回答,但是一來自己經過鞭刑與烈藥的雙重折磨力氣已經消耗殆盡,再說萬一有人闖進來看見王兄為我提供幫助也不太好,就乾脆繼續躺在地上了。反正王兄也不會介意。


    「沒有,我一開始對此並不知情,是在視察法亞理森林的災難現場發現端倪、跑去質問范諾文公爵後他才把這些搜掠得來的藥物送給我作為掩口費。本來草藥就難以追蹤,而且基本上都被送到研究所分解了。萬一森密特王國真的找到甚麼線索跑上來責問,就推說從范諾文公爵手中買下來時根本不知道其來歷就好。」


    幸好那些藥物拿到手後立刻送回本國,要是那些戰利品連同狂亂聲波的裝置與相關資料一同被森密特王國扣押起來,我現在已經沒辦法與諾科王兄說話了。


    「那我放心了,如果森密特王國以法亞理森林的慘劇作為發難的借口,這次你就非死不可。坦白說,用動力裝甲這張王牌換取這些成果我覺得挺不划算的,不過還有情報這種無法估量價值的存在。這次你有機會近距離觀察森密特王國第一王子恩普利昂‧錫塔手下的重臣,感想如何?」


    「是一群很善良的人。」


    我這麼回答後,王兄饒有趣味地發出「喔呵」一聲。


    「還真是罕見的評價啊,我長這麼大幾乎沒聽過身邊的人被如此形容。」


    「當我被抓住時以為自己死定了,結果他們為了減低托莫愛爾王都居民的傷亡而放我一馬。若果立場對調,我是絕對不會去管他們的死活。換言之,哪怕是他國人民在現時森密特王國的統治階層眼中也並非可以隨意犧牲的存在。我認為奧羅爾王國今後的方針應該致力改善與森密特王國的關係,潛心於內部發展。」


    王兄聞言先是沉吟好一會,然後才悠悠開口。


    「普達塞壬這個建議,前提是堅信森密特王國不會趁着我方放低姿態時借機打壓是吧?」


    「沒錯,還有另一個原因。我在托莫愛爾王國目睹了兩位超常者,煌昇金風與魔龍德拉可公爵千金戰鬥的姿態。我國的動力裝甲實力足以能與暮星環盾抗衡,然而在超常者面前簡直不堪一擊。如果要發動戰爭,至少等她們撤手人寰再作考慮。」


    「現時森密特王國招惹不得嗎?不過等到她們兩位歸天,我們應該也是一腳踏進棺材的狀態了。哼哼,到底是誰給誰送終還不好說呢,畢竟那邊有聖光之力驅動的治療術式。也罷,在未來就由子孫去作判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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