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在我向邁斯達羅斯教授追問持續使用狂亂聲波使得森密特王國的忌子陷入瘋狂當中的元凶為誰後，不知為何迎來了詭異的沉默。

    「怎麼了教授？如果不知道直說就是，事出突然我會給予王立研究所時間調查的。」

    「……恕老夫僭越，關於這事我稍微有點頭緒。只是目前證據不足、僅僅只是假設而已。還請待老夫查出確切的事實以後再作報告。」

    「嗯？原來教授已經有點頭緒啊，有甚麼好僭越的？此事可說是現時排首位的大問題，不只是王立研究、我也會讓威伯爾從監察御史當中盡量抽出人手調查的。就算只是假設，有一個可循的方向總比像無頭蒼蠅般到處亂撲強。邁斯達羅斯教授你就別藏着掖着了，直接把自己的猜想告訴大家吧。」

    這實在太奇怪了，我從未見過邁斯達羅斯教授以往像此刻般吞吞吐吐的把事情按下來不說。即使直接下命令讓他坦白，他還是一副猶疑至極的樣子、掙扎再三後才下定決心開口。

    「旣然殿下堅持如此，那麼請恕臣直言，老夫認為這一切皆是開國先祖——錫塔王室所為。」

    一瞬間，我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我想房間裏每一個人也是相同的反應。

    「首先，從德拉可大人根據老夫翻譯出的古文成功從法亞理森林回收狂亂聲波的聖具來看，此項技術從開國之初就存在，而且還被視為『能映照出忌子內心之污穢，使其顛狂之獸的本體無所遁形。』的有益之物。」

    「不，就算是這樣——」

     亞歷克斯正想說點甚麼，然而邁斯達羅斯教授強硬地繼續解釋。

    「第二點，我們森密特王國的人民數百年來一直堅信魔獸為毫無理智的殘暴野獸並不斷進行討伐。那麼在最初肯定有人篡改歷史、將錯誤的認知植入人民思想當中。能做到這點的人肯定是位高權重者，而開國始祖哪怕沒有參與其中、也很難想象他們對此事毫不知情。」

    ……也就是說，自己的祖先至少也是默許此事發生了。感覺腦袋開始亂成一團，此刻自己的臉色肯定不太好看。儘管低着頭，邁斯達羅斯教授仍然堅持說下去。

    「最後，哪怕能篡改歷史，若果狂亂聲波裝置無法持續運轉、正如從法亞理森林回收的聖具早已因為光晶石能源耗盡而失效般，魔獸就會逐漸變回人形，謊言也就被揭穿了。如果說哪處持續掩人耳目地補充聖光之力，老夫就只想到位於王宮正下方的陵墓。所有王室成員以及歷代功勛卓越者都會不經火化直接送進陵墓禁地，這項習俗已經維持了數百年之久。王室成員自不必說，能夠獲得被埋葬於王家陵墓此項殊榮者基本上都是高位貴族或者在沙場上取得赫赫戰功者、絕大部份成員自然都擁有強大的聖光之力。若果陵墓設有某種術式，能夠把這些屍體轉化為光晶石提供能源，那就可以確保自身與狂亂聲波裝置於這幾百年裏持續不斷運作了。」

    說是殊榮，結果是把功臣當柴燒嗎……實在不願意相信，然而自己越是思索、就越覺得邁斯達羅斯教授說得不無道理。這大概是目前最為合理的推論了，與我們手上掌握的所有資料皆吻合、毫無矛盾。

    「……那個狂亂聲波裝置、持續數百年一直折磨着我國所有忌子的術式可能就藏在這個王宮地下的陵墓當中。如果要使其停止運轉，就得違背遠古戒律破壞陵墓闖入其中是吧？」

    「老夫在未有任何實質證據就對錫塔王室……開國始祖璀晶王陛下作出此等駭人的猜測，此等大不敬還請殿下原諒。」

    我把臉埋在右手當中，努力按捺着內心中翻騰的種種情感、盡力冷靜地組織言語。

    「邁斯達羅斯教授，這個猜測你盡量別告訴任何人。如果需要找幫手，就得確保對方絕對能信任。研究一下王宮的結構圖，看看能從哪處做到最少破壞、引發最少動靜撬進王家陵墓。」

    「殿下……」

    「貴族如果知道我打算掘開王家陵墓，肯定有不少蠢貨會吵翻天的。哼，區區幾口棺材跟現在活着的國民性命根本沒有可比性。威伯爾也是，只挑幾個最為心腹的監察御史協助調查就好，別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在兩人齊聲答應下來後，我抬起頭朝着邁斯達羅斯教授勉力擠出笑容。

    「教授為我們提供了許多相當寶貴的見解，非常感謝。我看今天就先到這裏吧，辛苦你了。」

    「不敢當，臣就先告辭了。殿下看上去也已經頗為勞累，老夫建議殿下早點休息。」

    隨着邁斯達羅斯教授離開書房並且反手把門關上，終於忍耐不住的我蜷曲手指一拳捶在牆上。

    「混帳祖先，這玩笑開大了啊啊啊啊！！！！」

    聽到我突然放聲怒吼，曼荻嚇得身子一縮開始顫抖起來、亞歷克斯急忙跑過來按着我的肩膀安撫、而威伯爾沉著的嗓音於此時響起。

    「殿下還請息怒，邁斯達羅斯教授所說的一切僅僅只是猜測與推論，暫時未有實質證據支持。也許隨着深入調查，會揭示出不一樣的真相。在這之前，請殿下給予我等一點時間去找出真正的答案。」

    「……嗯，我知道、我當然明白了。」

    明白歸明白，心中的怒火還是無法止息。一想到莎朵奈因為自身忌子的原因經歷了多少折磨、自殺了多少次，還有無數人像曼荻那樣吃盡苦頭、甚至因而與家人陰陽永隔，我就恨不得馬上把腳下的王家陵墓炸掉。

    抬頭環看着同伴的表情，大家都感到驚愕與迷惘、這反而讓自己冷靜下來。沒錯，現在不是自個兒生悶氣的時候。旣然坐在了王的位置之上，那就必須帶領眾人前進。

    「抱歉，因為邁斯達羅斯教授的推論過於驚人，剛才有點失態。不過威伯爾說得沒錯，我們一定會找出真相並且把問題處理好的。各位今天先回去休息吧，莎朵奈妳稍微多待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