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亞歷克斯‧庇利特的視角）

    「好久不見，亞歷克斯。麗陶小姐倒是經常在回領地巡視時會跟她說上兩句呢。」

    「久疏問候了，哈列迪老師。請恕我因有職務在身，都沒怎麼前來探望過您。」

    在孩子活潑的歡聲笑語中，哈列迪那沉穩的嗓音依然清晰地傳達到我和麗陶耳邊。在蹍轉擔任恩普利昂殿下與索特殿下的專屬教師後，因為年邁而退休的哈列迪表示自己仍然希望可以繼續從事教育工作，於是就來到萊塞爾裘領地開辦無償私塾。

    「沒事，老夫明白的，身為親衛隊長還是別那麼頻繁離開王都為妙。對了，殿下近來可安好？似乎在幫助盟友托莫愛爾王國解決內部紛爭後又為了本國的魔獸問題忙得不可開交。」

    「這個還好，雖然托莫愛爾王國與鄰近法亞理森林的情況一度變得非常混亂，還好最後穩妥解決了。與魔獸的真身、無底暗牢那邊的闇之民交涉也進行得很順利，現在正陸續把從狂亂狀態中獲得解放但神智仍未完全康復的忌子送還到那邊……只不過我在托莫愛爾王國那邊見識到上位者爭權所帶來的撕裂與傷痛，太多無辜的人被捲入其中了、實在非常醜陋與可怕。」

    在最後提到自己於托莫愛爾王國親眼見證兩派多年之間的鬥爭所帶來的種種惡果以後，麗陶神色變得黯然。哈列迪也搖頭歎息，臉龐由於瞇起眼睛回憶往事而泛出更多皺紋。

    「說得沒錯……可悲的是，這種事情在歷史上屢見不鮮。明知道有甚麼惡果，人到最終還是無法逃離重蹈覆轍的命運。兩位沒有經歷過我國上一次的內亂，但是老夫當時就是躲在王宮瑟縮發抖地看着兩位王子帶領着手下的貴族展開血流成河的廝殺。恩普利昂殿下能夠帶領着國家復原過來變得再度強盛，實在是非常了不起。」

    「對了，哈列迪老師旣然當時也身處王宮，不知道你對於跟陛下爭奪王位的那位王族其想法有多了解？聽說兩兄弟會出現分歧的主因在於對待忌子的態度有所不同，不知道這個傳言是否真確？」

    「……這個，在內戰爆發時我是盡量跟兩派都不接觸以免招致殺身之禍。陛下登基後也極不喜歡其他人重提此事，所以老夫其實並不清楚爭奪王位的兩位王族有甚麼想法。不過前一代國王陛下、也就是恩普利昂殿下的祖父相當厭惡忌子，這個態度使得本應佔據優勢的王太子最終支持者反而比起如今國王陛下為少，老夫就只知道這點了。」

    即使恩普利昂殿下特意前往國王陛下隱居的處所拜訪也沒問出甚麼有用的情報，本來此行指望在王宮裏資歷悠久的哈列迪說不定會知道一些隱秘的內幕、現在看來也徹底落空了。大概是自己那失望的表情過於明顯，哈列迪見狀淡淡一笑。

    「看來亞歷克斯所問的事情跟恩普利昂殿下要處理的手頭上問題息息相關啊，老夫未能提供有用的情報為主君解憂實在是抱歉了。」

    「老師您這是哪裏的話？！作為宮廷教師盡心盡力、先後啟蒙兩位殿下，您對森密特王國的貢獻是無庸置疑的！」

    急忙否定了哈列迪的自謙之詞後，他卻不知為何饒有趣味地打量着我。

    「真的是這樣嗎？本來自從殿下到了礦坑一遊後不管是求學的態度還是見識都突然拔高一截老夫就隱約覺得有點奇怪了，最大功臣難道不是那位未婚妻小姐嗎？」

    一聽此言，我和麗陶都忍不住失笑。

    「哎……這個，莎朵奈在恩普利昂殿下的成長當中確實起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不過這也不等於哈列迪老師的功勞就被抹除了。」

    「能聽到你這麼說還真讓人高興，不過直到老夫退休前都未能跟那位德拉可千金說上話實在非常可惜。不僅是充當殿下的智囊，據說靴霍伯爵家以及萊塞爾裘領地也受到她不少照顧呢？」

    「沒錯……放眼望向這片領地欣欣向榮的景象，很難想象在幾年前還因為被全國商會抵制而陷入慘況對吧？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是莎朵奈向恩普利昂殿下提議應該多關注這裏、也是她搭線讓自己的父親德拉可公爵向我家提供支援，對莎朵奈的感激實在一言難盡。」

    麗陶此刻欣喜的神情中摻入了一點苦澀，大概是因為想起在恩普利昂殿下介入以前自家還有這領地是掙扎得多麼辛苦。我輕輕握起她的手後，麗陶微微點頭表示自己沒關係。

    「嗯，那時因為收留逃走的奴隸導致被各大商會敵視對吧？還有從奧羅爾王國流落到此處的難民，老夫初來乍到此處時看到他們也頗為驚訝，畢竟在明面上森密特王國的態度是拒絕接收他們、一旦發現就馬上遞解出境的。」

    「是啊……畢竟真要是全部湧進來邊境那裏肯定吃不消、而且奧羅爾王國也不樂意看到自國的勞動力白白損失，會對此提出嚴肅抗議的。當初被恩普利昂殿下還有這位騎士大人發現時心想這下子完蛋了，會得到他們支持實在是出乎意料的驚喜。」

    幾名小孩跑過來拉起哈列迪那滿佈皺紋的手掌，看來差不多到了授課時間。哈列迪慈祥地拍拍他們的額頭示意再多等一會後又重新望向我們。

    「這不是很好嗎？在兩位殿下還有你們這些臣僕同心協力治理下，森密特王國不但讓自己的子民得到溫飽，還有餘力去幫助其他人民。兩位殿下曾經是老夫的學生，這件事可說是老夫一生最大的驕傲了。」

    「深有同感，能夠侍奉這樣的主君肯定是自己最值得誇耀之處。」

    我們三人心有靈犀地一起點頭後，哈列迪咧嘴露出笑容。

    「那麼，老夫得回去授課了。麻煩兩位替老夫向殿下問安，並且轉告他老夫在此處過得很愜意、會用盡餘生教育下一代，希望他們當中能夠出現挑起國家棟樑的人傑。最後，如果老夫能夠在入土以前親眼見證兩位喜結連理就好了。」

    「老師放心，我這就去靴霍伯爵邸宅求岳父把他的寶貴女兒嫁給我。」

    「啊啦，亞歷克斯你可要說得出做得到才好啊。」

    麗陶輕輕地捶了我的肩膀後，我們就跟哈列迪在笑聲中揮手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