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就在我和莎朵奈被等同於死亡化身的光槍之雨貫穿身體的前一刻，一道巨大的黑影把我們叼起來、連同昏迷不醒的亞歷克斯一起移動到稍遠之處。那道黑影隨即以閃電般讓人瞠目的迅捷動作避過所有光槍直接跑到璃忒恩面前，逼得操控她的安妮莫娜喚出結界進行防禦。

    雖然只是看過一次，但是我仍然立刻認出來了。碩果僅存的四勇將，弗萊什所化身的虎形魔獸。在我觀望當下，他無懼指向自己的眾多光槍解除變身回復人形、剛才在地下空間得知闇之王殺死了璀晶王戴亞蒙達時表現出的震驚與迷惘已不復見。在我觀望當下，兩位五百多年前的人物就這麼開始奇妙的對峙。

    「殿下，請不要聲張。就趁着弗萊什吸引敵人注意力當下，我們盡量為您和莎朵奈治療傷勢。」

    聽到塞巴托法刻意壓低聲音稟告，我強忍着自己不回頭繼續盯着弗萊什與安妮莫娜、僅僅以眼角餘光確認暮星環盾的成員不動聲息悄悄走到我們附近施放治療法術。從背後傳來的動靜判斷，其他團員大概正埋伏於瓦礫中的各個隱蔽處伺機而動。

    「本來是打算留待最後再把你揪出來收拾掉的，沒想到你會主動跳出來受死。怎麼，是厭倦了躲在我的子孫背後拿他們當肉盾，還是覺得單憑你能夠解決掉如今必須依附在他人身體之上才能戰鬥的我？」

    「喂喂，妳這平板能別小瞧老子嗎？就算被逼至絕路，老子也絕對不會對朋友下手的。」

    在弗萊什若無其事地笑着如此表示後，被安妮莫娜操控着的璃忒恩臉上的線條因為憤怒而猛烈扭曲。

    「事到如今還裝甚麼朋友？！戴亞蒙達死了，就是被你那個王殺害的！！你們這種出爾反爾背信棄義的卑賤民族就應該徹底滅絕！！在自己的君主露出真面目後，弗萊什還妄想着能夠自欺欺人嗎？！」

    「老子不知道吾王為甚麼要殺死戴亞蒙達，但是吾王所昭示的道路、光之民與闇之民和睦共處的願景一定從未有所改變，當然吾王由始至終都視戴亞蒙達為知己好友，老子對於這兩點一直都深信不疑。倘若吾王在此，就戴亞蒙達之死一定能給出一個解釋。」

    哪怕目睹讓戴亞蒙達悲慘的結局，弗萊什仍然斬釘截鐵地表示自己對於闇之王史特加尼亞陛下的信任毫無動搖、他與戴亞蒙達之間的友情至死不渝。只是這番話語對於安妮莫娜大概難以接受吧？果不其然，被操控着的璃忒恩臉上憤怒的神色進一步加深、圍繞着弗萊什的光槍開始嗡嗡作響。

    「說得還真是輕鬆啊！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被闇之王害死這件事，你就打算用這些虛無飄渺的漂亮話語搪塞過去，然後大家打個哈哈將此事揭過繼續友好相處嗎？！」

    「當然不是了，戴亞蒙達的逝去對安妮莫娜而言就如同身體的一部份被硬生生挖去般，換成我也肯定不能接受就這麼敷衍了事。雖然史特加尼亞陛下必定能給出讓妳滿意的答案，但是旣然吾王不在了，那麼他與戴亞蒙達遺留下來的夢想就由老子繼續守護。一命抵一命，老子就僭越一下代替吾王領死吧。」

    看到弗萊什剝開前胸的衣襟以拇指戳向自己的心窩，在場所有人都不禁瞪大眼睛。當中最為驚訝的，大概是與他對峙的安妮莫娜。

    「怎麼了？只要朝這裏來一發光槍，一切就會結束。再不然把老子碎屍萬段以泄憤也是可以的哦，連同這漫長的歲月中不斷以狂亂聲波折磨老子同胞的份在內，這樣妳總該消氣了吧？五百年前的恩怨就該由我們這些五百年前的當事人做個了斷，欺負自己的子孫實在太不像話了，別把無辜的人也牽扯進來啊笨蛋！」

    坦蕩、直率、表裏如一、以及對自己的君主忠心耿耿，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弗萊什。就連我這個僅僅與他認識了幾個月的人都能如此深刻地了解到他的特質，與他並肩作戰、一步接一步把局面引導至光之民與闇之民準備簽訂停戰協議的安妮莫娜就更不可能對此視若無睹了。

    在我們全都屏息凝望着他們繼續對峙當下，被操控着的璃忒恩朝弗萊什舉起的右手一會緊握成拳頭一會又鬆開、臉容大大地扭曲着、淚水開始從那雙紫色的眼瞳溢出。在璀晶王戴亞蒙達被殺害以後，安妮莫娜就把所有闇之民眨低成卑劣兼毫無人性的存在、以此正當化自己不擇手段逼害他們的行為。如今她在不得不直面弗萊什的狀況下，已經無法繼續欺騙自己了。我於內心中不斷祈求，盼望這位開國先祖能夠喚醒僅餘的良心、就此收手。

    經過漫長而讓人窒息的等待後，被操控的璃忒恩閉上眼睛。五道固定於空中的光槍激射而出，撕裂弗萊什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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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啊！繼續採取波狀攻勢，不要給她喘息的機會！」

    在塞巴托法的指揮下，暮星環盾的成員對輝光之聖女‧安妮莫娜發起猛攻。儘管他們全都是精銳的戰士，但是這場均勢的戰鬥之所以得以成立，主要原因還是出在對方身上。

     即使把弗萊什解決掉，被操控着的璃忒恩其淚水非但没有止息、反倒是越流越多，其動作的窒礙與不協調也一口氣暴增，施放的法術亦變得雜亂無章命中率大幅下降。真是愚不可及，都後悔成這樣子了，剛才就不要對朋友痛下殺手啊……

    在我為沒能保護好弗萊什而感到悔恨不已時，莎朵奈也悠悠醒轉過來。塞巴托法見狀連忙湊近過去，以只有我跟莎朵奈能聽到的音量低語。

    「威伯爾拜托我傳話給妳。『在對方以為自己將要取勝時給予其迎頭痛擊，這是妳的拿手好戲對吧？我和邁斯達羅斯教授已經做好準備，接下來就看妳和殿下發揮了。』」

    「我知道了，等塞巴托法帶來的援軍被消耗得差不多後，我們就會出擊。輝光之聖女的目的是根除闇之民，只要你們不把她逼得太緊，她不會對光之民的後裔痛下殺手。」

    在塞巴托法離開我們繼續指揮團員作戰後，莎朵奈巍巍顫顫地掙扎着爬起來。由於我們兩人的傷勢都未完全治好，得依偎着對方相互扶持着才勉強站起身。

    「即使輝光之聖女內心被擾亂，這種狀態衝上去肯定也會被擊潰的。」

    「沒錯，就是這樣。」

    也就是說，戰敗是計劃的一環。我笑了一笑不再多問，在感受着莎朵奈平靜的心跳同時準備迎來最後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