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璃忒恩‧亞羅的視角）

    戴亞蒙達一個踉蹌把書桌上的文件掃倒在地，我急忙伸手把他扶穩。

    「太胡來了！在我跟多拉可尼爾死鬥後居然親自上陣還發起這麼多次進攻！總之，現在我已經醒了，你就別再逞強乖乖休養！」

    自己甦醒後才得知昏迷期間一直由戴亞蒙達代替去推進促使兩族和平的計劃。雖然不知道他使了甚麼方法獲得足以跟我匹敵的力量，但是從他現在的身體狀況看來肯定有相當大的副作用、不然依他的性子一開始也不會選擇依賴我而是自己執行計劃了。

    「嗯……我是有點心急了……抱歉……我只想盡早結束戰爭……其他人不用枉死……平衡兩邊勢力……在光之民長老會爭取發言權……兩者都是必要的啊……」

    光是說上這麼一段話就已經喘不過氣，戴亞蒙達這副模樣讓我感到旣氣憤又心痛。幫忙把掃落到地上的文件撿回來時，其中一個以前從未見過的異樣術式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

    「『刺激並增幅闇之民體內的瘴氣，使其陷入瘋狂暴走……』，這是甚麼？旣然都研發出這種術式了，想要取得勝利不是一瞬間的事情嗎？！」

    「就連主張抗戰的父親……於彌留之際仍然猶豫着……是否應該把這最後的研究成果上報予長老會……妳覺得我會考慮以這種手段……結束戰爭嗎？哪怕研究出來……不應該使用的東西……就應該繼續埋藏着……」

    儘管仍然虛弱異常，戴亞蒙達還是不由分說地從我手中把記載着這禁忌術式的紙張奪過去。雖然我覺得先學了有備無患總不會錯的，不過實在不想跟這種狀態的戴亞蒙達爭論，於是我僅僅歎了一口氣把他扶到床上，之後趁他睡着再慢慢研究就好。

    「好好，我知道啦。因為戴亞蒙達的夢想是兩族人能夠好好相處嘛。」

    「是啊……一直讓妳遷就着我的任性……抱歉呢……安妮莫娜……最後再陪我把這段路走到底吧……」

    這種事情……根本不用特意問出來。我輕輕握着戴亞蒙達的雙手，直視着他那雙湛藍色的雙眼柔聲開口。

    「當然了。哪怕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一定會陪伴在你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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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不屬於自己的回憶當中掙脫開來以後，我立刻重新開始反抗開國先祖對自己的控制。

    「殺死自己朋友的感覺不好受吧？不要再繼續用我的身體去做蠢事了！」

    「閉嘴！誰跟那種玩意是朋友！！」

     擱這騙誰呢？在場任何人都看得出安妮莫娜如今動搖的狀態。在攻擊弗萊什後，箝制我的力度明顯減弱了不少、施放的法術也變得雜亂無章，要不然塞巴托法團長率領的小隊不可能跟她纏鬥到這種地步。

    躺在血泊中的弗萊什胸膛正微微起伏着，證明他仍然一息尚存。剛才安妮莫娜下手時不知是不忍心還是無意識地避開了要害，只是若果不趕緊進行治療終究還是難逃一死。心急如焚的我在抵抗開國先祖的同時奮力大喊。

    「別再欺騙自己了！！就算闇之王最後真的背叛了你們，剛才弗萊什已經證明了闇之民並非全員都是那種性格卑劣之徒吧？而且如果因為我們的意識交融而導致妳的記憶流進來，那麼我的記憶妳應該也能看到吧？我最好的朋友、繼承了闇之民血脈的莎朵奈，她是怎麼為全國人民着想、明明生來就擁有一切卻能夠為了他人的幸福而捨棄一切，闇之民當中也有這樣的人啊！！」

    這次，開國先祖不再是召喚出鎖鏈封鎖我的行動、而是伸出手把我脖子處整個人提起來壓在後面的光之障壁上。在我的內心世界裏，我們兩人於極近的距離下相互瞪視對峙着，安妮莫娜的臉容因為悲傷與憤怒還有各種情緒摻雜在一起而扭曲着、淚珠不斷從眼睛流出。

    「少裝出一副甚麼都知道的模樣啊小鬼！妳以為過往我們跟史特加尼亞還有弗萊什之間就沒有友誼、不曾存在過信賴嗎？！這一切一切，在史特加尼亞背叛的那一刻起，這些美好的時光就轉變為插在心窩的劇毒利刃了！！妳等着瞧，若果不修正錯誤，有朝一日當妳最重視的人死在闇之民手上時，妳就會變得跟我一樣一無所有！！妳敢保證這絕對不會發生嗎？！」

    「不能。如果在未來真的被莎朵奈背叛，我一定會感到悲痛欲絕吧。可是！沒有確據、沒有絕對保證的情況下依然對其以真心相託，所謂信任不就是這麼回事嗎？！少對我的摯友、恩普利昂殿下所選擇的伴侶說三道四，妳沒這個資格！！」

    當我用力把握在自己脖子的雙手扳開時，安妮莫娜首次展現出驚疑不定的神色。初次在這個精神世界的較量中佔得上風的我牢牢地盯着開國先祖的雙眼，不讓她逃跑一字一字緩慢而清晰地把話說出來。

    「如何跟闇之民相處，恩普利昂殿下會帶領着我們這些人民思考摸索出道路，用不着五百年前的人指點。妳要為璀晶王哀悼就一個人盡情哭泣好了，別把我們倦進來。放下執念安息吧，這個時代已經不需要妳這個亡魂了。」

    「不可能……戴亞蒙達犧牲自己才得以換來的這份光明已經蒙上陰影，我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必須去守護……必須去看好他留下來的寶物……」

    「太卑鄙了！居然拿逝者充當自己作惡的擋箭牌，明明妳所做的一切與璀晶王所期盼的世界根本就背道而馳——」

    排山倒海的情感瞬間湧進胸口、把我壓得幾乎喘不過氣。沒有保護好重要之人的愧疚、強加於己的責任心、以為這樣能夠告慰逝者的虛偽、對於兇手的憤怒、對於兇手的憤怒、悲傷的思念之情、悲傷的思念之情、悲傷的思念之情……

    可惡，面對如此激烈的感情旋渦，無論我如何據理力爭也無法將其撼動嗎？僅僅只是瞥了趴在地上掙扎的我一眼，安妮莫娜就把注意力放回外面、準備發起突擊的恩普利昂殿下與莎朵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