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夜晚七点，修女们都回到了她们落脚的教堂。她们聚集到了一起，将今天寻找的线索分享给姐妹们。

「那个……公主殿下这样没问题吗？」塞西莉亚担忧地看着梅茵菲娜。

梅茵菲娜没有回答塞西莉亚的话，她一直在捂着自己的嘴，痛苦地喘息着，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没事啦，我会照顾好她的，」爱丝特莱雅代替梅茵菲娜讲解了她们的发现，「我们今天去外面做了实验，然后发现了几个事情。首先，这种病是没有传染性的，不管我和梅茵菲娜怎么贴近，甚至把她的血碰到了我的身体，也没有让我生病。然后，这种病似乎只有魔族才会发病。最后就是，被扭曲成怪物的事物都是原本就属于这座岛上的事物，而外来的事物则不会被影响。」

「那好吧，我们也发现了一些东西，关于这座小镇的，」塞西莉亚抬高了自己的音色，「其实……这些看起来毫无目的地游逛的路人，他们的行动确实是有规律可循的。珍妮从高处看得很清楚，我们就分时间段把人流量大的地方在地图上标记好。在早上的时候，大部分的人们都聚集在餐馆街附近，没错，他们是会吃饭的，不过只在早上吃。然后在中午的时候，人群聚集在小镇中心的广场上发呆，我们看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不过他们排列整齐得像是在搞什么活动。最后，傍晚回来之前，我们又观察了一次，这次大部分的人群都朝着东面的海滩走去了。而且，我们观察过了，这个镇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免费的，无一例外。」

「那么最后就是我们这边了呢，」伊莎贝尔从秋雪那里接过挎包，将她们找到的魔路通讯仪和几本厚薄不一的书拿了出来，「行动基地那边没有找到幸存者，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几个人，不过在那里发现了五具遗体，四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是自杀的，我猜她也是最后死去的人。剩下的，就是这些资料和这台仪器了，我们一起来看看这些是什么内容吧？」

修女们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些物品上。爱丝特莱雅拿起了魔路通讯仪，查找上面留下的记录，其他人则各拿起了几本书，翻看里面的内容。

她们花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翻看这些资料，在这个过程中她们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糟糕。

这台老旧的魔路通讯仪上的记录显示，事实上从45年前到现在，这个地方的求救信号一直都没有中断过。在45年前到20年前的这段时间里，教会一直有回应这里的信息，答应会派出支援，而在20年前的某一天，来自的教会的回应突然完全消失了。在这之后，一直到现在，所有的求救信号都无人应答。

「对了，爱丝特莱雅，」伊莎贝尔想起了早上提到的事，「发给金百合圣殿的求救信号，有应答吗？」

「没有……我只收到了伊莎贝尔用这台机器发给我的信息，」爱丝特莱雅失落地说着，「梦芸姐姐……应该不会一整天不看信息的，对吧？」

「是魔路被屏蔽了，」伊莎贝尔向姐妹们解释，「只有这种情况才会让魔路通讯仪失效。魔路是隐藏在我们生活的世界里的特殊魔法通路，一般的物理手段不可能阻断它，除非用同样强大的魔力制作结界。我们现在大概就是这样子的情况，不管我们的对手是谁，它在这座黑潮岛周围设立了强大的魔法结界，阻断了环境中的魔路。所以现在，我们无法向外发送信息，在岛内的通讯却不受影响。」

修女们的心情都很沉重，她们都意识到，现在她们必须要依靠自己解决这里的可怕异变了。

而从那几本遗留下来的资料中，她们渐渐地拼凑出了这个恐怖的故事的全貌。

……

270年前，来自雪兰王国的人类冒险者舰队攻破了黑潮岛的防御，占领了这座岛上的海妖城市。修女们在刚来这里时看到的洁白墙面、浅蓝色琉璃屋顶，这正是海妖城市的风格。两百多年来，人类并没有改变城市的设计，或许是因为这些人类也迷恋于如此美丽的设计，因此不忍心摧毁它。被夺取家园的海妖族遭到了人类的奴役，人类利用了她们哭泣的时候会产生珍珠的特性，将她们圈养起来，逼迫她们为城市生产更多的珍珠。

通过珍珠贸易，这孤悬于海上的城市盛极一时，曾经据有了大量的财富，并赢得了络绎不绝的游客光顾，被誉为神风之海上的璀璨灯塔。

然而，财富已经无法满足这座城市中的人类的贪婪之心，黑潮岛的领主将野心放在了一个更加宏大的目标——争夺神风之海的霸权——之上。为此，他染指了邪恶的黑魔法和生物炼成术，在那些被奴役的海妖身上做实验，将她们改造成了完全听从人类指挥的傀儡。

在那场决定神风之海的命运的战争中，黑潮岛舰队利用海妖们带有魔法的歌声作为诱饵，试图将月怜帝国的主力舰队引入他们在黑潮岛附近设下魔法漩涡陷阱中。但是，月怜帝国的指挥官识破了他们的计谋，下令所有士兵塞住耳朵，顺着当时的季节的特有的风暴对侧面对黑潮岛舰队展开冲击，将黑潮岛舰队逼入由月怜帝国控制的月影岛附近，并在那里摧毁了黑潮岛的四艘主力舰。而那些载有被改造的海妖的船只，是则在撤退到黑潮岛附近的海域时被击沉的。

黑潮岛的第一次求救信号，正是在那时候发出的。

从那以后，黑潮岛就陷入了混乱之中。越来越多的人变得性情怪异，举止异常。在人群中开始出现了一群自称「深海赞颂者」的人，他们向人们宣传海洋的恩惠，并鼓励人类回归大海。这些诡异的异教徒拥有神秘的魔法，能将腐烂的鱼肉、贝类、海藻变为最美味的可口佳肴。在战争中陷入困境的黑潮岛的人们，越来越依赖这些异教传道士。他们放弃了劳作，放弃了娱乐，放弃了交流，每一天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祈祷，等待着回归大海。堕落的力量正逐渐侵蚀着这座城市。

每一天的中午，这些「深海赞颂者」会出现在广场，将食物、衣服、家具等各种物品免费发放给商人，所有的人类都要在那里向海洋献上他们的虔诚。而到了夜晚，归化仪式则会开启，一些已经吸收了足够的海洋精华的人们会从那里回归大海，从此成为无垢之海的一部分。

当战争结束、异端裁判所的执行官们抵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有相当一部分的居民成为了这些恐怖的深海异教的信徒。那些没有被用于实验而幸存下来的海妖们，局促不安地在属于她们的水牢中哭泣着。她们提醒过当时的执行官队长，必须让她们去销毁那些死去的实验体。然而，普世牧首分配给他们的任务是，消灭异教徒的同时，继续利用这些海妖进行实验，让这种强大的技术为教会所用。

异端裁判所接管黑潮岛的20年里，这里的混乱达到了巅峰。执行官们用残酷的手段杀死了崇拜深海异教的信徒，甚至杀死「深海赞颂者」，但城市的物资匮乏却越来越严重。人们起初是躲避，后来拿起武器反抗圣教，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势同水火的仇杀。

25年前，异端裁判所最后的支援抵达这里的时候，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恐怖的杀戮。上万名拿着鱼叉的深海异教的信徒们，逼迫着当地一些仍然坚持信仰圣教的修女们跳入城市广场的大喷水池中。喷水池中的水早就被替换成了高浓度的腐蚀性液体，那些落入其中的女孩子们只能痛苦地挣扎着，哭喊着，渐渐地在那些液体中化为了一团血水。原本碧绿色的池水，在仪式完成后彻底化为血红色。而深海异教的信徒则站在周围，兴奋地观察着这一切，跳起了难以名状的诡异舞蹈。

由于颓势已现，异端裁判所放弃了原先在城内使用的城堡，转移到了地下暗堡中，继续调查深海异教出现的原因。在一位名叫西比拉的执行官的坚持下，他们放弃了实验，将剩余的海妖们保护起来，一起安置到异端裁判所的地下暗堡的水池里。

……

「怎么会是这样子……」塞西莉亚揉了揉自己有些湿润的眼眶，「这样的结局，也太凄惨了……」

修女们继续沉默了许久，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她们只是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又把目光放在了眼前这些冷冰冰的资料上。

「姐妹们……我知道你们很难过，」伊莎贝尔最终打破了这份沉默，「不过我们还是得行动起来。虽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不过现在还是有我们能做的事。至少，我们应该把现在能拯救的人把握住，不是吗？」

「嗯……姐妹们，现在并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爱丝特莱雅将自己的想法的告诉她们，「那个故事还没有写到结尾，就别轻易放弃呢。现在我觉得，还有几个疑点在这里。首先，关于梅茵菲娜的病，这份报告里面完全没有提及。然后是这里面提到的西比拉小姐，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最后，故事里面说海妖族被异端裁判所保护了起来，也许那些海妖还活着，我们可以请求一下她们的帮助。」

「嗯……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本本子没有打开。」珍妮拿起了一本粉色底加上白十字架的封面的小本子，「这一本被人用白魔法施加了封印，需要花一点时间才能打开。这个本子的样子很可爱，像是女孩子的东西，我觉得这可能就是那个西比拉小姐的东西也说不定呢。这上面的白魔法没有减弱的迹象，所以这个西比拉小姐大概率还活着呢。」

「诶？说起公主殿下，你们有看见公主殿下在什么地方吗？」秋雪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梅茵菲娜的身影。

「姐姐，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公主殿下就不见了呢……」秋霜想要从记忆里找出梅茵菲娜消失的时间，但最终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呜……我们好像，太专注于分析这些东西了，没有看到公主殿下去了哪里。」

「我……我出去找她吧，」爱丝特莱雅对修女们说道，「我可以从空中进行搜索，这样子又快又安全呢。」

「那么就拜托你了，爱丝特莱雅，」伊莎贝尔说，「其他人就跟我来一起把这个本子的封印解开，里面说不定会有一些关于西比拉的线索。」

……

在刚刚修女们聚集在一起讨论的时候，梅茵菲娜又一次听见了那个神秘的歌声。这一次，她感觉到了，这个歌声离她比原来更近了，近到她足以听清楚这个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她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刚刚见到姐妹们的时候，她发现每一个人的脸上和身上都有着那一种恶心的黑斑。她现在非常痛苦，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就这样子疏远姐妹们，可她在心里越来越无法忍受自己对她们的厌恶感了。

「莉莉丝……」她一边啜泣着，一边呼唤莉莉丝，「我……我没想到，我是这样子的女孩子。我竟然会因为她们变丑了，就讨厌她们……我真的……没有资格再和她们在一起了……」

【好啦，我的小公主，你稍微冷静一下，好吗？你只是病了，她们不会为了这件事怪你的。要不，你就跟之前一样，把眼睛遮住，这样子就不会看见那些可怕的东西了。】莉莉丝安慰她。

「不……不行了，我已经把她们长得那些黑斑的样子刻在了记忆里……」她使劲地摇着头，将一些泪水给甩了出来，「就算爱丝特莱雅抱着我，我也只会想起那些可怕的样子。我……我不要，不要那样子了……」

【好吧，那你现在不回去的话，打算去哪里呢？你想去海滩上找海妖？】

「嗯……我想把梦里的海妖小姐姐找到，」她擦着脸颊上和眼眶旁的泪水，继续向着东面的海滩走着，「既然是她让我生病的，那么她一定知道怎么治疗我。而且，我听得见，那个歌声也是从东面传来的。」

【那好吧，这些怪物似乎不会主动攻击人，不过它们的数量似乎越来越多了哦，你也小心点。】

「谢谢……莉莉丝……」

她越靠近海滩，这些怪物们就越来越密集了。这些畸形、丑陋、恐怖的怪物看上去都有点儿像水生生物，但其表面的黏液、血管、肉团无一不让她感觉到越来越恶心。

在这段路途上，她倒下来呕吐了无数次，感觉身体里的水分都有些干涸了。

更可怕的是，一些怪物甚至对她呕吐出来的乳白色粘稠液体起了兴趣，举起触手和看起来像是口器的东西，对着她的呕吐物疯狂舔舐起来。她不敢再看下去，只能加快脚步，从这些怪物的间隙中穿过去。

夜晚的海滩上一片寂静，只有海浪拍打着沙滩的沙沙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她避开怪物聚集的区域，仔细寻找歌声。很快，那甜美的歌声再一次被她听见了，仿佛是在呼唤着她，亦或是引诱着她，将她的心绪牵引了出来。

循着声音的方向，她慢慢地走着，倾听着优美的旋律。在不远处的沙滩上，一位身材娇小的少女正站在那里。少女梳着刚刚及肩的的短发，青紫色的头发后面用浅粉色缎带绑了一个大蝴蝶结头饰，身上则穿着朴素的咖啡色绒布长袖连衣裙，腿上包裹着和她一样的白丝袜，脚穿平平无奇的黄色平底单鞋。

「那个……」梅茵菲娜想走上去和少女对话。走过了这么远的路以后，她已经非常累了。而且，由于她隐藏尾巴的方式的原因，她每走一步都会让尾巴被丝袜稍稍摩擦一下，尾巴上的触感被传导到了她的心里，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愉悦感，让她的脸变得有些红红的。

「抱歉，可以听见我说话吗？」她加大了声音对少女喊着，随后喘了几口气，「我……我想要见见你。」

「魔族吗？」少女似乎注意到了她，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是没有被感染的？」

「咦？」梅茵菲娜不太清楚少女在说些什么。

「对不起……」少女低下头轻声地说了一句话。

随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梅茵菲娜就感到右胸部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刺痛，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就失去了力气，倒在地上。她紧闭着双眼，痛苦地喘息着，感觉到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了。接着，她感受到了一个比较轻柔的触觉，一双小手将她的身体轻轻抱了起来。她勉强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连衣裙变成了血红色。接着，更多的眼泪从泪腺中涌了出来，她又将自己的眼睛闭上了。

那种临近死亡的感觉，再一次回到了她的心里。

「你在做什么？请你住手，把梅茵菲娜还给我。」朦胧中，她听见了爱丝特莱雅的喊叫。

「真的要再浪费时间吗？你救得了她吗？如果再拖下去，她可是会真的没命的。」这是刚刚那个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很甜美，可是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呢？

她想不明白，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了。

她不舍得离开爱丝特莱雅。

「拜托了，女神大人……请救救我……」她在自己的心里做了最后一次祈祷。

……

留在教堂里的修女们在夜晚十一点看见爱丝特莱雅打开了上方的彩窗玻璃钻了进来。

「爱丝特莱雅，你怎么啦？」前去迎接她的珍妮发现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没有找到公主殿下吗？」

「不……我找到她了，可是……」爱丝特莱雅伸手揉了揉眼睛，「那个女孩子……弄伤了她，把她给抓走了。呜……头发上绑着缎带蝴蝶结的女孩子。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

「好啦，稍微慢一点和姐妹们说，」珍妮将爱丝特莱雅扶到了修女们身边，「那么，公主殿下她……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爱丝特莱雅抽泣着继续说下去，「我……我本来打算战斗，把梅茵菲娜抢回来。可是……那个女孩子，她……她这么跟我说的——『真的要再浪费时间吗？你救得了她吗？如果再拖下去，她可是会真的没命的』，就是这样子……所以……所以我就没敢出手，看着她把梅茵菲娜带走了。听那个女孩子的语气，我……我感觉她是会救她的吧？但愿真的会救她……」

「等一下，你说头发上绑着缎带蝴蝶结的女孩子？」塞西莉亚放下手中的小本子，露出惊讶的神情，「那该不会就是她吧？」

之前遗留下来的粉色底配上白十字架的小本子的封印已经被解开了，她们确认了这本就是西比拉的日记本。而在这本日记本中，西比拉曾经多次提到了自己喜欢用缎带制作的蝴蝶结，躲在地堡里的她曾经用剩余的缎带做了许多这样的蝴蝶结。

她们赶紧让爱丝特莱雅将绑架梅茵菲娜的少女的样子再详细描述一遍，结果更多的特征与西比拉对应上了，包括及肩短发、娇小身材、胸部较大、喜好白丝袜等等，与缎带蝴蝶结放在一起，完全可以锁定目标。唯一的区别只有头发颜色不一样，但是，对于现在的技术来说，头发颜色并不是完全不可能改变的。

「西比拉果然还活着吗？」伊莎贝尔也感到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你有听到她说为什么要攻击公主殿下吗？」

「没有……」爱丝特莱雅摇摇头，现在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一些了，「她该不会是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履行异端裁判所的执行官的职责，因为梅茵菲娜是魔族就把她抓走了？」

「那应该不至于呀，从这本日记本来看，她不是那种有非常深刻的种族歧视的人，也不是对于执行命令有无比执念的人，」塞西莉亚解释说，「这本日记里面，西比拉一直都在表达对使用魔族做实验的忏悔之情，她说黑潮岛的悲剧是人类自己造成的，那些海妖没有任何错误。」

「而且，西比拉小姐还对黑潮岛的异常现象的原理作了推测，」珍妮补充道，「她说，使用炼金药剂控制这些海妖的灵魂的尝试无疑是失败的，这种做法在抹除了海妖们的自我意识的同时，也摧毁了她们的善良本性和求生欲，将她们变成了单纯追求破坏和死亡的恐怖生物。当年，那艘被击沉的船上有许多被改造的海妖掉进了海里，而后来的实验中，被抛弃的改造海妖也没有被处理掉，而是同样被丢进海里。那些被改造的海妖与深海中的暗元素进行了更加深切的融合，变成了恐怖的怪物。自那以后，黑潮岛就被可怕的黑色海流所笼罩，只能进入而无法离开。」

「爱丝特莱雅，你觉得该怎么办呢？」伊莎贝尔说，「我们如果晚上出去找，可能也找不到她们了，而且公主殿下的伤势也需要处理时间。我建议，等明天早上，天亮了以后再去找找看她们的位置，好吗？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西比拉不太可能会伤害公主殿下的生命……」

「没事的，伊莎贝尔，我帮你把后面半句说完，」爱丝特莱雅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如果……如果她真的……想要梅茵菲娜的生命……的话，我们现在……也已经来不及营救了。」

「爱丝特莱雅，虽然这种情况下可能真的睡不着……」珍妮从一旁拉住了她的裙角，「我们还是好好休息吧？如果你需要找一个地方哭……」

「不……不用啦，我不是那么脆弱的类型，」爱丝特莱雅的脸颊微微泛红，她倔强地摇头，「姐妹们就安心睡吧，今天我们经历的事够多了。」

……

梅茵菲娜原本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心理准备，但是她在忽然间感受到了新鲜空气进入了自己的身体里。这一点点空气给了她重新挣扎的勇气，她用尽自己仅剩的力气，将一大团新鲜空气吸了进来，让她觉得很舒服。之前的那些窒息感，仿佛一下子都消失了。

【别想啦，我的小公主，还没有到你死去的时候呢。现在，均匀地吸气和吐气吧，肺部的缺口已经被修补好了，我能感觉到。】

「呜……还能活过来真是太好了，」她的身体还不能动，现在的她也只能和莉莉丝说话了，「这么说的话，我还希望见到姐妹们，是吗？」

【会的，不要放弃希望呀。其实你今天的表现已经很勇敢了，不要再自责了。如果是那些软弱的女孩子，她们只会从头到尾蒙上眼睛等结果。可你选择了面对自己的疾病，用你自己的方式调查这种怪病的成因、原理、治疗方法，这可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等你回去以后，她们一定会非常温柔地夸奖你呢。】

「可是，我这样偷偷跑出去，似乎什么也没有调查到，还白白让她们担心了。爱丝特莱雅她，一定还在为我难过……我……我真的对不起她……」

【你并不是一无所获哦，刚刚那个攻击你的女孩子，她是如假包换的海妖族少女。如果你不跑出来，你们待在那个教堂里面可能永远也找不到她的。我觉得，海妖们一定知道一些关于镇子异变的线索，等身体能动以后，记得坚持问她。】

「那她为什么要攻击我呢？她真的……有那么恨我吗？」

【不要感情用事啦，虽然你害怕她是正常的。再回想一下她当时的表情，你觉得她内心的情感是什么样的？】

「当时……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冷淡，眼睛低垂着，双眼的视线没有放在焦点上，牙齿轻轻咬着嘴唇。她好像还很那种很委屈的声音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感觉她好像在哭。嗯……她应该是很迷茫又很伤心的样子。不，那个样子，那绝对不是一个醉心于杀戮的人的样子，不应该是这样的……」

【现在先让自己休息一会儿吧，等到你能和她交流的时候，试着卸下她的伪装，打开她的心灵。不管她说自己是什么，不要被她吓到，相信你自己的判断，明白了吗？】

「明白啦，谢谢你，莉莉丝。」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时候，接下来疼痛的感觉要开始回来了，做好心理准备哦。当然，也不一定会来，也许那个海妖小姐姐会帮你做镇痛呢。】

「呜……她对我那么残忍，不会这么做的吧……」梅茵菲娜努力让自己意识平静下来，「女神大人，请保佑我，接下来不要疼……真的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