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踏上旅途

獅鷲──有著鷲首獅身的魔獸,雙翼全幅展開的話可以蓋過一輛四輪馬車都不是問題,常見的羽色

有棕褐、土黃等顏色,具有如鷹般的利爪與獅般的力量,尋常的鐵製防護器具根本無法抵擋獅鷲

的攻擊,其性格兇猛,攻擊性強。


在耀岢現身以前,根本沒有人對於馴服獅鷲這件事情動過念頭,畢竟看到連逃命都來不及了,哪

還有什麼時間可以動歪腦筋。


即便耀岢本人對於馴服獅鷲這件事情表示嚴正否認,他不斷糾正說著自己只是侍奉獅鷲之人,但

以外行人的眼光看來,耀岢就是馴服了成群的獅鷲無誤。


面對耀岢龐大的工作量……雖然有旁人願意投身於照料獅鷲的行列中,但那群貌似溫馴的獅鷲在

面對耀岢以外的人,會流露出明顯且深刻的敵意,那是一但面對就會無法動彈的恐懼。


就連那些獲准騎乘在獅鷲上的騎士們,每次出征前都需要仰賴耀岢一隻一隻的叮嚀囑託,獅鷲們

才會不太情願的穿戴上鞍具與韁繩。而耀岢本人也會在每次出征前,不厭其煩的對著那些獅鷲騎

士們,用著語重心長的語氣重複著同樣的一段話語。


「絕對不要把獅鷲視為夥伴或著坐騎,牠們是魔獸……甚至你們可以視為利刃,你們只是獲准握

住劍柄,千萬不要認為自己有資格伸手拂過利刃,那只會讓你們的鮮血淋漓,甚至骨肉分離……

記住塔特的教訓。」


所以銀烈之風看似每次遠征都輕鬆寫意,但沒有人清楚那些在獅鷲上的騎士們,是用著多麼戒律

謹慎的心態在握著韁繩。


每當有人鬆懈下來時,在看到隊伍最前方塔特的身影,都會強行振作起來,畢竟隱藏在盔甲

下……左手臂那怵目驚心的傷疤,幾乎就是血淋淋的告誡。




面對著國王的提案,耀岢挑了一下眉毛。


「我若是隨著特使隊伍出發,這裡的獅鷲們誰來照料?」


「我們……雖然不能算是照料,但我們會利用滑道將食物與水送入築巢塔內,在你們遠行的這段

期間,可能築巢塔內會有些髒亂,但應該不至於出現獅鷲餓死之類的情況,甚至視情況我也可以

命令工匠於築巢塔周圍清理出一片空地,將牛隻等牲畜放牧其中,專門提供給獅鷲獵食。」


「我不懂……將大多數的獅鷲棄置於王城,讓我隨著特使隊伍去的用意是甚麼?如果你們想要藉

此機會,嘗試拉近和獅鷲間的距離,我應該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那是玩命的舉動。」


國王看著表情瞬間陷入冰寒的耀岢,無奈的撓了撓臉頰。


在這座王城……不,在整個辛格爾王國內,也只有眼前這人敢用這種趨近於森然怒火的情緒對他

說話。


但耀岢每次對他的怒火都是建立在獅鷲與周遭的安全上。


很顯然的……耀岢不願意讓周遭有人被獅鷲給誤傷到,可以說塔特當時的誤傷事件帶給他很大的

震撼。


除此之外,他也不願意讓獅鷲背負著會任意傷人的罪狀,他可以說是戰戰兢兢的維繫著獅鷲與周

遭環境的安危。也因此每當自己提出的問題涉及到安全與否的問題時,耀岢就會勃然大怒起來。


這一次的怒火也是如此──。


國王當然也清楚,少了耀岢在王城之內,要是出了甚麼意外,獅鷲們可能就會從保疆衛國的銀烈

之風坐騎瞬間化為傷人奪命的狂亂魔獸。


「我信任你的話語,雖然我確實很想與獅鷲們拉近距離,但竟然身為專家的你已經明確否決,我

當然也不會冒著無謂的風險執意去做。」


「那是為──」


「我問你如果在和平簽訂協議會場,獅鷲們突然失去控制,攻擊周遭人士……甚至攻擊特使,憑

著塔特他們有辦法制服失控的獅鷲嗎?」


「這是什麼意思?」


「這世界上包含獅鷲,翼龍與赤狼也都同屬於難以馴服的魔獸……好、好,我知道獅鷲不是馴

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並不清楚翼龍與赤狼是怎樣被馴服的,當然這一定是屬於國家

機密不為外流;我只能猜想琳熙帝國與希斯狄聯邦背後也有著像你一般的特殊飼育官存在,那我

問你……如果對方採取了可以讓翼龍與赤狼失控的方式,轉而暗算了獅鷲,你能夠擔保獅鷲不會

失去控制嗎?」


「沒辦法,但──」


「而且根據你族人遭襲時的事件看來,對方對於獅鷲的反擊早有準備,是否代表獅鷲的特性……

對方可能也略知一二?」


「這……很有可能。」


無法反駁,耀岢咬著牙承認。雖然當時因為是夜晚因而光線暗淡,但翼龍的耳穴上確實被用著厚

重的魔法陣紙張隔絕保護著,對方很顯然的了解獅鷲會採用甚麼方式進行攻擊。


「如果獅鷲們在和平協議會場失去控制傷害了其他三國的使節,這次……辛格爾王國就真的會因

此滅亡了,畢竟銀烈之風在強悍也不可能可以抵抗三國的合力圍攻。」


「所以你覺得獅鷲被暗算的可能性很高是嗎?」


耀岢思索了幾分鐘後,無法避免的長嘆了。


「我不知道。但我認為如果你的族人真的是遭受翼龍騎士們的攻擊,那我會認為這背後有著國家

勢力撐腰,我最先猜測的就是希斯狄聯邦,但我也跟你討論過,從對方後來完全沒有防備獅鷲這

一點顯得很令人納悶,當然也不能排除私人擁有翼龍騎士團,但畢竟私人要同時具備財力與能

力,去培育出翼龍騎士團出來,以我的看法……這無疑是天方夜譚。而這次和平協議就是與其他

國家接觸的場合,多幾分保險總好過事後扼腕不已。」


「我需要考慮一下。」


耀岢站了起身,臉色凝重的轉身就要離去。


「當然可以,但讓我在最後在提醒你一句話,有些時候危機就是轉機,特別是對於我們這般弱小

的國家更是如此,走在安穩的道路之上,長久下去只會淪落為強國的犧牲品。」


耀岢離去的身影在聽到國王的話語後停頓了一下,但他沒有多說些甚麼,還是邁開步伐離開了會

議室。




幾個禮拜之後,辛格爾王城通往城門的大街又再度被人潮給佔據了。


所有人都用著期待的目光注視著那正行駛的馬車隊伍。


象徵辛格爾王室的盾牌皇室徽章浮雕在馬車的側身上,馬車的前方由四隻奶油色的駿馬拉著馬

車,隨行的還有兩排的衛士,而在隊伍的最後方……兩位獅鷲騎士與隊伍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前行

著。


即便與隊伍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了,但位於最前方的馬車的駿馬與一般的騎馬衛士的馬匹還是發出

不自在的呼嚕聲。


這是支預計要參加三個禮拜後在中立都市帕德納舉辦和平會談的的特使隊伍,這一次的出使等同

於真正宣告了和平的到來。


也因此所有的人都樂觀看待這次的出使……除了某一位人士例外。


此刻他正騎在獅鷲的背上,是此次特使團中唯二的兩位獅鷲騎士。


作為從幾十人的銀烈之風騎士團中,出類拔萃被選出的代表,其殊榮可以說是非同小可。


但他的表情是如此的焦躁與無奈,與現場的氛圍可以說是格格不入。


「耀岢,微笑……微笑。」


身旁同行的塔特不斷低聲提醒著。


但被提醒的耀岢,只是勉強提高了嘴角的角度……一秒後,就再度垂落了!


他轉過頭看著王城內那特別新建而高聳的築巢塔,不在意周遭的目光,無奈地又嘆了口氣。


此刻他身上背著一堆他認為是累贅的玩意,包含著重死人的盔甲與長劍等,甚至就連背上都還有

著一個雕紋複雜的盾牌,生平第一次體會到連呼吸都很費力是怎樣的狀態。


先別提盔甲,長劍他大概勉強可以用單手持……十秒之後就會脫手吧?盾牌更是絕對要用兩隻手

才能扛起。


要不是為了冒充銀烈之風騎士,他絕對會嚴正拒絕背負這堆重死人不償命的裝備!


說實話肉體的疲勞也就算了,讓他感到最為疲憊的是心靈的煩躁……。


身為照料獅鷲的耀岢,或許會因為銀烈之風騎士團的出征緣故,與其他獅鷲有著短暫的離別,但

唯有一隻獅鷲可以說自出生之後,就與他朝夕相處,從來不曾別離過,那就是有著半透明羽色的

獅鷲領袖。


在思索了國王要他考慮的事情之後,耀岢大概不到半天的時間,就下了決定承諾會參加特使團。


在承諾之後,耀岢可以說是更加忙碌了,畢竟要將離開王城之後的照料事項鉅細靡遺地吩咐下

來,他可以說是一天當兩天用。


除了自己架設餵食專用的滑道,他甚至與獅鷲們溝通,讓牠們於半夜可以到王家特有的牧場自行

狩獵牛、羊,當然……這一點也是先行經過國王的首肯。


等到事情好不容易按部就班的上了軌道之後,當他於最後一晚收拾完行李準備和所有獅鷲告別的

時候,意想不到的插曲就發生了。


身為獅鷲領袖的王完全無法接受耀岢的離去,甚至罕見的發出警告的低鳴聲,讓周遭的獅鷲都瑟

縮在巢內不敢輕舉妄動。


王咬住了耀岢的衣領,任憑耀岢好說歹說都完全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其頑固的程度,甚至讓耀岢動了乾脆將身為獅鷲領袖的王也帶走好了的念頭,但考量到王過於特

殊的外觀和獅鷲群需要有領袖領導等因素,他還是只能選擇將王留在築巢塔內。


那是場漫長的說服……幾乎長達一天一夜,甚是特使團的出訪都因此而延宕了一天。


到了最後耀岢幾乎是用獅鷲群做為要脅,厲聲告誡身為王的責任與義務,這才讓王不甘願的放開

了他的衣領。


回想那一天王所露出的幽怨雙瞳,耀岢心裡就為之糾結了。


──說到底身為王的牠,會變得如此不成熟的依賴自己,都要怪自己吧……耀岢的臉上浮現出苦澀

的表情。


為了讓獅鷲蛋在少了族人與獅鷲的照料下,仍可以順利孵化,他做了長老們三令五申說絕對不可

以做的禁忌,現在想想也許就是從那一刻起,他就陷入了一步錯,步步錯的窘境了。


違背禁忌孵化獅鷲蛋,指揮著獅鷲攻擊翼龍騎士們,甚至讓王國騎士爬上獅鷲的背上……如果長

老們現在還健在,大概會氣的把他的腦袋壓在地上磨蹭吧?


「對不起啊……」


耀岢不自覺的低聲說著,但在這人山人海的大街之上,卻沒有任何一人聽到他那聲發自內心的道

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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