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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天殺的畜生!我游天彪不把這群精怪妖魔全部殺光誓不為人!」


磐石鎮的宗祠裡,保正游天彪正拍著桌子,大聲怒吼。


漢陽地域有句話-皇權不下縣,就是中央朝廷的最底層行政區,就只能到"縣",再往下派就會因為各種問題而增加行政跟統治的成本,所以只能向縣以下的地方妥協,讓他們進行一定限度的自治。


是以,縣令以下的鄉長、保正、里典(村長),都是由地方有力人士來擔任;地方有力人士,不是有錢有地的員外,就是退休官員,或著是地頭蛇之類的悍角。


游天彪,是屬於地頭蛇這類的悍角,過去屢屢在龍舟競賽中拔得頭籌,在跟其他鄉里村落爭奪水源,搶奪好的商埠地段,還有劃界地盤時,表現得相當兇悍狠辣,進而被推舉成磐石鎮的保正。


如此狠角色吹鬍子瞪眼睛、拍桌子放狠話叫罵,沒有人敢有異義,而且今天清晨發生的事人神共憤,磐石鎮的住民沒有人不會想把弄出這等慘況的妖魔跟精怪碎屍萬段。


「游保正,那群妖魔跟精怪,上次就是從鎮的西邊入侵近來的,這次也在西邊搞出這麼大的事兒,依小人拙見,那群妖魔鬼怪應該是藏匿在西山那邊一帶。」


「嗯,這麼說起來,西山有一個叫做瓦罐寺的廢廟,些許那群精怪就是藏匿在那裡也說不定。」


「事不宜遲,趕緊組織隊伍,到瓦罐寺把那群殺千刀的渾蛋通通幹掉!」


現場絕大部分的人,全都贊成立刻組成討伐隊直搗黃龍,但僅少部分的人不贊同,但是卻因為不敢違逆現在大夥正怒在心上的復仇意志,故不開口出聲反對。


「如此輕率的舉動,我反對。」


然而還是有人當了烏鴉,就是宗繼武。


「你說什麼!?」


游天彪當然是怒不可遏,其他人也對宗繼武怒目而視。


這個面無表情的黑衣遊俠,不流露出任何情感,冰冷平淡地繼續說著自己反對的理由:「妖魔跟精怪,鮮少會出現這麼有統率的行動,攻擊城鎮後也不會搞出京觀這種東西做來刻意挑釁;會出現這般行動,不是背後有道行高深的精怪或妖魔指揮,就是背後有人在指點。」


「那又如何?我管它有統率還是沒統率,背後有沒有人指點,那群直娘賊的妖魔鬼怪殺了我們鎮上那麼多人,就要以牙還牙!就算有大妖怪在背後撐腰,一樣照砍不誤!」


「弄出那個京觀,就是要把這裡的守軍全部引出來,西山那邊應該已經擺好伏擊的陣勢,而且也不曉得這群妖魔數量有多少;如果數量夠多的話,或許會有別部趁著這裡空虛趁勢攻來。」


「那幫殺千刀的畜生就在西山上的瓦罐寺,要我們不可以馬上衝上去把牠們砍個精光,要繼續待在這裡坐著等牠們上來再光顧?不覺得有愧梟首鷂之名嗎?宗繼武!」


游天彪暴跳如雷,一副巴不得把宗繼武一口吞下肚的模樣。


這時,不曉得是誰突然冒出一句:「敢問梟首鷂,是捨不得跟身邊帶著的兩個小娘子繼續燕好,所以才不敢去西山的瓦罐寺嗎?」


對一個遊俠提出這麼無禮至極的問題,當場拔劍決鬥殺人都不為過,但是宗繼武卻淡然地回答:「……是又如何?」


此話一出,立刻引來一陣哄堂訕笑!


「哈哈哈哈哈哈!什麼梟首鷂,根本是採花鷂!」


「年紀輕輕就沉浸女色,還帶著兩個享齊人之福,想必足腰都不夠力了吧?」


「為了兒女私情竟不願替天行道,真是俠士之恥!」


「磐石鎮不需要你這等沒膽子的好色之徒,帶著你的女人馬上滾出這裡!」


正當保正游天彪隊宗繼武下了逐客令之際,現場中一副希里帕亞地域的樣貌、珮爾夏地域的穿著,留著絡腮鬍的人,連忙出聲制止:「游保正且慢!」


「馬述德(Massoud)!你要為這貪戀女色的無恥之輩說話嗎?」


「非也,身為一介牙人(居間買賣,代銷貨物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迴避風險,才能獲得更多的利益;這位宗仁兄雖然沉溺美色而貪生怕死,但說得也不無道理,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而且貴鎮也經不起再一次襲擊了,大家不希望從西山凱旋而歸後,發現自己的家被夷為平地吧?」


這個被稱做馬述德的人,不卑不亢的回答正怒在頭上的游天彪。


「好個伶牙俐齒的牙人!分明是替這廝開脫!竟還講得煞有介事!」


「游保正您言重了,敝人只是秉著牙人小心謹慎的膽小原則,盡可能的迴避任何風險罷了;不如這樣吧,就當打個賭,倘若游保正去了西山瓦罐寺斬妖除魔後回來,貴鎮沒受到襲擊的話,敝人就奉上三車金塊、一車龍角、兩車珍珠跟一隻金蟾蜍,意下如何?當然,宗仁兄得留下來做個見證,等到游保正得勝歸來後,再鄭重地向所有人賠不是。」


「哼……好!這賭局我跟了!不過這廝不準再待在這廳堂了!馬上滾出去!」


宗繼武沒說什麼,也沒作揖行禮,直接轉身走出宗祠的廳堂,背後又傳來"真是小雞肚腸"、"已經按耐不住,想趕緊回去跟兩個小娘子溫存溫存啦"、"貪戀女色又不知禮儀,比莽夫還不如"的蔑視跟嘲諷。


走出宗祠的廳堂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拉斯塔神官小姑娘,還有菩薩眼之女跟雲水門剩下的女弟子,把她們帶離這塊即將要淪為死地的小鎮。


個人榮辱事小、保住她們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再怎麼樣,最少也得保住神官少女跟菩薩眼之女的性命;至於那個打賭還是那個奇怪的傢夥跟游天彪擅自決定的,沒有必要奉陪。


才走出宗祠沒多久,那個跟游天彪打賭的奇怪傢夥就趕緊追上來。


「宗仁兄且慢!」


這個人跑得非常快,一下子就跑到宗繼武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小可……算了,我是馬述德.伊本.辛巴達,阿納里托亞商會的分會,伊迪薩商會的會長,可借一步說話嗎?」


「不借。」秒達,然後立刻繞過他,繼續走自己的。


「請等一下!宗千人將!你真的要對這個鎮見死不救嗎?就算帶著菩薩眼之女離開此地,同樣的慘劇仍會在其他城鎮發生,這樣對得起九泉之下的梅…敬德將軍嗎?」


話才說完,雁翎刀的刀尖,停在在馬述德的咽喉上,再往前一點點,就能立刻了結他的性命。


「……你,知道得太多了吧………」


那副面無表情、無抑揚頓挫的語氣、如死人似的無精彩雙眼,再加上濃厚的殺氣,讓馬述德雙腿發軟、背脊發涼,冷汗不停從額頭上冒出來。


「身為商賈牙人,情報永遠是最重要的,你在鎮海郡的事情,我也從阿爾弗列德那裡稍微聽過了一些,」


講到這裡,刀尖稍微前進了一點點,在馬述德的咽喉上刺出了一點點的血,但是這沒讓這位商賈買辦退縮。


「對我來說,如果這個鎮變成死城的話,會對我的商會、還有跟我商會有關聯的商家通通都會受到影響,要再重建一個轉運樞紐是很費事的;對你而言,在這樣的局面下要把菩薩眼之女和她身邊的女孩,平安帶到廣州府是很有難度的,更別說你跟雲水門還有過節,那些雲水門的女孩們不會乖乖配合你。」


「……所以?」


「所以,我想提供個雙贏的機會,可以保全這個鎮的機能,也能讓菩薩眼之女和那些女孩平安度過這次的難關。」


講完後,刀尖稍稍離開了咽喉,但是殺氣依然存在著。


「你想怎麼做?」


「首先,我們先換個地方吧。」


於是,宗繼武收回刀子,兩人一起往磐石鎮的西南方向走去,走到鎮西南邊的邊陲河岸地帶,在那裡繼續延續剛才的話題。


「你會薩拉森語嗎?」


「會一點。(薩拉森語)」


「那就用薩拉森語談吧。(薩拉森語)」


開始進入正題。(以下談話是薩拉森語)


「我想先聽聽專業的看法,這種情勢下磐石鎮保住嗎?」


「……不去西山、專心防守城鎮,只派斥候去探查西山的情況,派出快使去請求援助,然後等待援軍到達後.這場危機才算解除。」


「這些都是不可能的啊!游天彪那個人自恃其勇又剛愎自用,哪聽得進人話?而且他、還有磐石鎮老早就把附近的村里都得罪光了,所以一開始被襲擊的時候,附近的村里通通在看好戲,沒一個肯前來救援。」


「那這城鎮不就注定必毀嗎?剩下不必談了,早點脫身吧。」


「等等等等等等!附近的村里不來救援,那總可以向官兵請求救援吧?」


「這個國家的兵士戰力跟戰意都很薄弱,如果真如你所說,磐石鎮把附近都得罪光了,那官兵更不可能前來救援;更糟糕的,可能會等到磐石鎮被攻破了,跟著附近的村里一起來趁火打劫也說不定。」


「……情況比預計的還要糟糕太多了……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有足夠以及能只指揮得動的部曲(私兵)的話;不過在這個國家,部曲是不被允許的。」


「……就算在珮爾夏或希里帕亞,這種況要臨時找傭兵也沒辦法說有就有,向同行求援也遠水救不了近火……從鏢局那裡找的話也湊不了多少,商會裡能戰鬥的人也不多………」


「認賠殺出吧。」


「可是………」


「你一個外地域的商人,為什麼對這個小鎮這麼執著?身為阿納里托亞商會分會的會長,不會連一次失敗的錢都賠不起吧?還是有什麼更重要的理由,一定要設法保住這個磐石鎮?」


「……實不相瞞,半年前我清償了格蘭特爾王國的某個新興男爵領地的債務,所以現在手頭很緊,如果這個城鎮被魔物攻破的話,那我的通路會大受影響,嚴重的話,伊迪薩商會可能會倒閉。」


「伊迪薩商會不是阿納里托亞商會的分會嗎?何不去向上請求疏通?而且沒事替個新興貴族償還債務作甚?」


「我現在的姓氏是辛巴達,但我並不是會長的親骨肉,這樣說你能明白吧?」


「嗯。」


「至於為什麼要替素不相識的他國新興男爵清償債務……因為我對那個男爵的千金……一見鍾情了! 你知道嗎?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這麼美的美人!她的樣貌猶如古代的月亮公主妲拉絲再世,眼睛像藍寶石樣清澈無暇,雖然頭髮剪短了,但仍無損那烏黑亮麗的秀髮一分美好,尤其是家中遭逢祖父跟父親陣亡、弟弟下落不明、母親又不幸病故,在這樣的情況下依然將家務一肩扛起,多麼堅毅不拔啊!這麼好的女人,被其他人搶走的話該怎麼辦?所以我馬上向她求婚………」


「……你慢慢說,我先走一步。」


「啊等等等等等等等!是我不好,不該一直講我跟我妻子相遇相愛到結婚的事;言歸正傳,真的沒有其他好的辦法嗎?」


「叫游天彪不要幹傻事,但是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剛剛在宗祠裡的事應該傳出去了,就算現在讓游天彪暴斃,也叫不動這裡的團練,除非………」


「除非什麼?」


「說服這裡駐守此地的巡檢(負責縣級行政區治安的官兵)。」


「只要說服他們就行了嗎?」


「就算成功說服他們,也不能保證一定能守住磐石鎮。」


「為何?」


「剛剛已經說過了,這裡的兵士戰力跟戰意都很薄弱,偏遠地方的駐兵更是如此,況且現在的我是遊俠,沒有任何職位在身,名不正言不順,如何指揮官兵?更別說官兵是有無謂的自尊心的。」


「嗯……在珮爾夏地域,大家都會服從有能力有實績的戰士……啊!太好了,有一絲曙光了!」


「你打算做什麼?」


「我準備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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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磐石鎮非常悲傷、也非常忙碌。


做成京觀的遺體太多、幾乎都殘缺不堪,而且天氣炎熱,又沒那多人手挖土葬用的坑洞,只能實行火葬。


漢陽地域在傳統上,非常重視亡者的遺體完整以及入土為安的概念,選擇用火葬送走親人是最不願意、最不得已的方式之一。


是以,在這場大規模的火葬葬禮上,家屬們哭得更加悲痛欲絕,對襲擊家鄉跟虐殺親屬的妖魔鬼怪更是恨之入骨。


尹芷芸一行也不例外,看到師姐柳芳縈跟最年幼的師妹白香梅死得這麼悽慘,內心的恨與怨自然是不在話下。


比起憎恨把柳芳縈和白香梅慘殺的妖魔鬼怪,尹芷芸更多的是自責。


『當時,如果有遵照伯安先生的安排還有聽從芳縈的意見,讓梟首鷂跟著一起走的話……芳縈跟香梅會不會就不會在這個地方丟掉性命……而且還是以這麼淒慘的模樣死去………』


從齊國故鄉一路到衛國的磐石鎮,尹芷芸看到太多人,為了保護自己而犧牲性命,明明就是跟自己毫無瓜葛的人們,卻願意為了保護自己而死,看在齊國七大門閥之一的尹家長女眼中,她已經快承受不住了。


『……為什麼上天要給予妾身菩薩眼?如果妾身沒有菩薩眼的話……就不會死那麼多人了………』


看著火化的遺體,一路從齊跟隨到這裡來的雲水門最後的三人、還有那個從外地域來的少女,全都哭成一團;年紀最大的尹芷芸,自覺現在的自己應該重拾起長姊的職責,安慰哭得唏哩嘩啦的妹妹們。


明明是要安慰年幼的妹妹們,身為姊姊的自己卻一個安慰的字句都說不出來,只能跟著她們一起抱頭痛哭。


火化完畢後,大大的人剩下殘碎的頭跟骨灰,裝入小小的骨灰罈裡,成為最後的容身之處;沒辦法把柳芳縈和白香梅的骨灰帶回故里,只能暫時放在磐石鎮,等到有朝一日能重回雲水門後,再將祂們移靈回故里。


但是,有朝一日是什麼時候,誰也不知道,也許那一天無法到來也說不定。


入夜後,雲水門跟外地域少女們哭累得睡著了,也相當疲憊的尹芷芸卻無法入眠,而且她只要一閉上眼睛、那些為她為死的人們,還有柳芳縈跟白香梅最後悽慘模樣的影像,就會一一浮現上來,不斷在她的腦海中徘徊、揮之不去。


夜不成眠的尹芷芸,獨自一人走出現在暫住的房子,沒有驚醒睡得沉的少女們,在夜半時分的磐石鎮,漫無目的地信步著,不知不覺,走到了河邊。


夜裡的河邊,藉由月光跟星光的照射,依稀見倍為光照射而反射出些微光的河水,以及潺潺流水的聲音與鳴蟲的唧唧聲。


看著波光粼粼的夜河,腦海中突然閃過"就這樣投入水中的話,一切就都結束了,也不會再有人因為妾身而失去性命了"的想法,同時雙腳也不自覺地往河邊走去。


「真跳下去的話,才是真的對不起為妳而死的人,更是對位妳付出性命的人最大的褻瀆。」


不知道黑暗中何處傳來毫無抑揚頓挫的男聲,讓尹芷芸嚇一跳、停下腳步,但她沒有東張西望的找尋聲音的主人在何方,但是能感覺得到人就在附近。


於是尹芷芸蹲下來,輕聲說道:「這位深藏黑夜中不露面的公子,妾身……妾身真的該……繼續活著嗎?」


藏身於黑暗之中的人,沒有回話、也沒有任何反應。


即使對方沒任何反應,尹芷芸仍繼續說些下去:「妾身是……大齊睢陽尹氏直系的嫡出長女,但是妾身的父親……從未正眼看過妾身,也未從正眼看過妾身的母親;父親跟母親,是因家族的利益,與媒妁之言撮合在一起的,這在世族大家是很常見的。父親跟母親成婚後,父親幾乎沒再碰過母親,都跟其他妾室和丫鬟在一起,庶出的兄弟姊妹越來越多,可是身為正室的母親,卻一個孩子都沒生下………」


說到這裡,尹芷芸的語氣變得有些悲傷,幽咽地繼續說:「所以母親懷我的時候,一度被認為是紅杏出牆,整個尹家上上下下都一面倒地指責母親、要求把妾身打掉,還要幽閉母親,即使母親那邊的鄭家提出多少次反駁、找來多少聲名在外的道士前來用"明鏡"證實母親是親白的,但都被尹家斥喝回去,完全不予採信。


最後,還是雲水門當時的掌門人,靈劍子先生特意前來拜訪,也對母親使用了"明鏡",還有最後在母親生下妾身後用滴血認親,才還了母親的清白。


即使如此……父親對待母親的態度依舊,對妾身也幾乎不問不問,母親也因為這樣抑鬱寡歡、積鬱成病,最後扔下妾身離去………


之後,妾身莫名得到這份力量,得到的不是父親的回頭,也不是尹家跟鄭家的重視,而是……所有的人……都要妾身的性命……有血緣關係的親族,通通都想要妾身的性命……反倒是毫無瓜葛的外人,願意保住妾身的性命而犧牲………


妾身……做錯了什麼嗎?不該出生在這世上嗎?是來到這世上是為了讓親族反目、讓更多的人們毫無意義又受盡淩辱的死去嗎?


妾身……妾身……妾身……到底是為了什麼……非得繼續活下去不可………」


語氣已經從幽咽變成失聲痛哭,以往雍容華貴沉穩的氣質已不復見,只剩下哭得不能自己的無助少女,還已經有一了百了的念頭。


「……想跳下去就儘管跳吧;不過在跳下去之前,先想想已經不在的人,再想想現在還在的人。」


扔下這句話,藏身黑暗之人的存在感,立刻消失無蹤。


感覺不到那個藏身黑暗之人的存在感,尹芷芸頓時感受到一股絕望的感覺,站起來往伸手不見五指的河邊走過去。


這時,她的腦海裡忽然閃過那些為了保護自己而犧牲的雲水門的門徒們,還有今天才火葬的柳芳縈跟白香梅,以及現在僅存的雍玲月、徐蘭君、葉婷筠,還有剛認識不久的異地域少女。


跟這些人的點點滴滴,迅速的在腦海中播放了一遍,已經淚流滿面的尹芷芸"撲通"一聲跪下來,掩面失聲痛哭:「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在河邊幾近情緒崩潰般的慟哭了好一陣子,尹芷芸才抽抽噎噎站起來,離開伸手不見五指的河岸邊,邊哭邊拭淚的走回磐石鎮。


看到她打消尋短的念頭,把自身存在感消除的匿身黑暗之人總算能鬆口氣,繼續去準備明天要面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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