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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靖武鏢局會合後,敗逃的范琿一行得到溫熱的食物與毛毯的款待,讓因為吃了敗仗而冰冷的身心暖活起來。


「分開前明明沒有那麼多兵,怎麼才幾天不見兵就增加一大堆,是用了什麼法術嗎?」


「……說是法術……我還真希望是法術………」


范琿的疑問,范允解答:「在開封郡內四處亂竄的敵軍,最多的是流民,其次是盜匪,最後才是趁機作亂的叛軍,而且流民不光是本國的,鄰近的夏、宋、梁都有流民流入。」


「這樣問題不就變得很嚴重嗎?」


「是啊,靖武鏢局的局長說,流民是為了討口飯吃不得不鋌而走險,所以他們就打開各地糧倉,讓流民吃到飽。」


「啊!?」


「不光是開糧倉,他們還慫恿流民拿起武器,跟著一起奮戰、保衛新的家園,還胡亂允諾鄭鴻臚大人會讓他們安居樂業。」


「啥!?」


「因為這樣,收復的市鎮跟據點都有足夠的人駐守,而且消息還傳了出去,越來越多流民前來依附,還願意拿起武器跟著一起上戰場,然後就變成這個樣子………」


「……鄭鴻臚大人知道這件事嗎?」


「怎麼可能會知道啦!而且當時官員幾乎都逃光了,糧倉沒人看守,就這樣擅自打開………」


「你都不阻擋一下的唷?」


「怎麼擋啦!擋的話就要跟如潮水般的流民開戰耶!而且他們還把我們家的名號也打出來了,咱們家的部曲雖然也增加了不少,但也變成了共犯………」


「啊啊啊啊啊啊啊~~~~~這下子要怎麼跟鄭鴻臚交代啊啊啊啊啊啊啊………」


「呃……可是就結果來說,我們度過了最大的危機,也拿到足夠的底牌。」


「可是如果開封鄭氏一個不爽,還是很輕易地能捏死我們………」


現場氣氛充斥著"啊~~~完蛋了、完蛋了,惹到七世族之一了"的絕望氛圍。


「……事以致此,只能硬著頭皮上啦!」


「哦哦!真不愧是欠了大筆賭債都還能繼續賭下去的大哥!」


「……好歹講越挫越勇跟百折不撓吧………」


都已經上船且航駛到河中央的,就只能硬著頭皮幹下去,懷遠范家有點後悔根靖武鏢局結盟,但是也因為跟他們結盟,才能走到最緊要關頭的這一刻-解救浚儀之危。


成功解除浚儀之危,懷遠范家的復興就能站穩腳步,失敗的話,最糟糕就是兵敗身死,除此外就沒別的東西好失去,但是該緊張還是會緊張,畢竟這是非常關鍵的一戰!


而且那些綁著白巾的瘋癲集團,是信奉殺人祭鬼的邪教徒!


為了避免信奉殺人祭鬼的白巾賊,幹出什麼恐怖又難以挽回的事故,全體都很一致地將矛頭指向白巾賊;依據斥侯的探查,白巾賊分成三大塊,第一塊已經攻進浚儀城的第一城牆,正與攻城軍跟守城軍兩方同時酣戰中,這樣幹很殺人祭鬼。


第二部分則是跟城外的盜匪跟流民激戰,這麼做非常殺人祭鬼。


第三部分……就不知道為什麼,要布置在茂密的草原上,還擺放了不少易燃物品,同時這部分的人最多,擺明就是"嘿,這裡容易被火攻,歡迎來火攻我唷!"的意圖。


得到這情報的靖武鏢局與懷遠范家,一同擺出"這到底是在衝三小啦?"的表情,並煩惱著各種可能的問題;不過苦惱的時間並沒有很久,反而很快就做出決定-既然喜歡被火攻,那就達成你們的願望吧!


畢竟,對敵方仁慈,就是對己方殘忍,尤其在戰場上與殺人祭鬼。


時間到了三更(晚上十一點到隔天凌晨一點),懷遠范家跟靖武鏢局的聯軍,潛伏行進;抵達定點後,負責包圍的步兵隊就定位,負責放火的後方弓兵隊準備完畢,點燃火矢、拉滿弓,一齊射出!


黑夜中的火矢,彷彿流星墜落似地落到殺人祭鬼的駐紮處,火立刻就燒了起來!火勢如火燎原、火焰張天!


深陷大火中的殺人祭鬼信眾,爭先恐後地從熊熊火勢中的陣地衝出來,高喊:「獻祭!獻祭!獻祭───!!!」


「獻出我們的心臟與靈魂───!!!」


「也將異教徒與頑劣份子的心臟與靈魂一併獻上───!!!」


衝出火場的殺人祭鬼信眾,面容與眼瞳沒有恐懼的影子,只有瘋狂與更瘋狂的偏激,已經到達不顧性命的地步。


世上最恐怖的東西之一,就是不要命的瘋子!面對這群毫不在乎烈火正在吞噬自己,更不在意踩踏摔倒的同夥,直接從他們身上踏過去,撲向包圍他們的步兵隊!


包圍網的第一層士兵,絕大多都是臨時徵召跟半路收上來,訓練程度與實戰經歷皆不足的緣故,面對不要命的瘋子,氣勢立刻被壓過去,緊張到動彈不得,承受不了的還直接器械臨陣脫逃!


膽怯跟勇猛都是會渲染的,只要有一人臨陣脫逃、就會陸續有人效法,短短一瞬間,第一層的步兵隊還未交戰就潰散,形成發動火攻的一方,反被被火攻的一方反殺的詭異景色。


不過也不是所以有的步兵都是未戰就散,跟殺人祭鬼有深仇大恨的,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跟那些瘋狂信眾一樣,齜牙咧嘴地衝上前,一決死戰!


至此,包圍網第一層的戰線已經瓦解,成為雜亂無章的混戰,敵人很快就抵達包圍網的第二層。


第二層則是比較有經驗的新兵跟老手混搭,以及靖武鏢局的幾個高手鏢頭、局長還有賓客,並附帶懷遠范家,下馬以步卒的方式親自參與戰鬥,不會像第一層那般容易被突破或是自亂陣腳。


「開殺啦───!!!」


「從這裡開始禁止通行───!!!」


「這些喪心病狂的混蛋一個都不准放跑───!!!」


「俺的棹刀吵著要喝血吃肉啊啊啊啊啊啊───!!!」


殊死血戰打了一個晚上,直到五更(凌晨三點到五點)、東方逐漸發白時才告一段落。


燒了一整夜的大火,總算燒到沒辦法繼續再燒去而逐漸熄滅,陣亡的士兵跟瘋狂信眾,以及被燒成焦炭的人形物體比比皆是,不忍卒睹。


雖然沒有站在最前面,但也加入這場死戰的懷遠范家五兄弟,各個渾身是血、面如死灰,兩眼都失去了光澤,累得癱軟在地;不是沒殺過人,是有生以來頭一次,在短時間內親自殺掉一堆人,生理跟心理都難以調適過來,連平時的互嘴與調侃都沒力氣做了。


擔任范琿護衛的魏離,同樣也是殺了一晚,除了渾身是血、以聖人的眼神望著四處都是屍體的戰場,除了略顯疲憊以外,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范萬寧,戰爭還未結束,請盡快振作起來。」


被魏離提醒,范琿有氣無力的抬起頭來,兩眼無神的看了他一下,隨即用力拍打自己的臉頰,撐起疲憊的身軀, 很勉強的站起來。


沒錯,這場夜襲只是開始而已,重頭戲還在後面;戰爭一旦開始,就不會輕易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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