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璿的部將-陳唐,開始覺得這場攻陷浚儀的戰爭,太過草率了。
說起來,包括這場攻堅浚儀的戰爭在內,主旨就是趁火打劫-趁著國內盜匪流寇四起、弱小世族跟地方豪族,想趁亂撿便宜而發兵,以此擴增實力和地盤;然後在他們彼此鷸蚌相爭之際,我軍坐收漁翁之利。
這個戰術執行得很成功,不光是開封,安陽、滎陽、睢陽亦是如此,而且七世族之一的安陽柳氏,已經在內應的響應下倒戈,現在的安陽柳氏,已被先前爭奪宗主之位的失敗者肅清並取而代之,安陽郡已全郡掌握完畢。
當然,剩下的滎陽、開封跟睢陽也會比照辦理,以建立堅固穩定的地基,讓清君側的行動更有勝算。
兵貴神速、戰術要趁熱趁快,因此在攻下安陽的下一刻,大本營就立刻發兵急襲開封跟睢陽的郡治,攻打安陽郡時非常順利,因為全郡幾乎是聞風而降,除了攻打郡治也是安楊柳氏的大本營-彰德的時候,費了點力氣外,可說是輕鬆輾過去。
可是攻打開封就不順遂了,明明是七世族的敬陪末座,現任宗主也是個無能的庸才,但為何抵抗卻如此激烈?
跟著一起來的開封鄭氏的鬥爭失敗者-鄭貢,也咬牙切齒的攻打並以"奴才違逆主人乃大不道"之名,虐殺抵抗的百姓並進行殺一儆百的屠城,讓攻打開封的行動更加困難了。
畢竟那傢伙可是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證,只要開封鄭氏的真正宗主到來,開封郡的村莊市鎮都會立刻開門歡喜迎接;現在牛皮吹大、吹到整張皮都破了,所以鄭貢就把顏面無光的氣,全都出在開封郡的百姓上。
沒做到讓所到村莊市鎮開門投誠,還大肆屠殺抵抗軍民百姓,使得所經村莊市鎮跟路線,都會遇到奮力抵抗跟不要命的反抗份子頑強抵抗!更別說還有半途跑來的殺人祭鬼前來攪局,讓局勢變得越來越險惡!
不但損失兵力、浪費更多時間,更得在攻下的市鎮留下更多兵馬駐守,以防生亂,以致到達浚儀的時候,兵馬只剩兩萬出頭;若不是河水突然凍結、凍到即使大軍踩在上頭都非常穩固的話,搞不好連浚儀的第一道城牆都攻不下來咧。
「唉……寧可讓昏懦的鄭康老兒繼續當宗主,也不要讓這個沐猴而冠的豎子上位。」
不過現在陳唐也沒辦法悠哉地指揮部隊跟數落鄭貢,因為現在他正陷入苦戰!
苦戰對象不是殺人祭鬼的瘋狂信眾,而是組成員根本是雜牌軍,但是老練的戰鬥方式不輸正規軍的部曲!
「這些這麼能打的部曲是打那兒來的啊───!!!」
現在不但得跟數量媲美蝗災般的殺人祭鬼交戰,又因為鄭貢又衝得太快之故,不得不把兵力分出去掩護他,攻城器械跟貴重的戰龍隊也都派過去了,使得現在兵力是捉襟見肘,再加上戰力超強部不曉得打哪來的部曲加入戰局。
面對勇猛善戰的敵軍,兵力薄弱的已方已經撐不下去了,陳唐判斷繼續打下去只會徒增死傷,決定捨棄衝過頭的鄭貢,盡可能地把還能指揮得到兵士帶離戰場,盡量不要讓戰損太嚴重,以免失去過多的戰力讓之後的戰略失敗。
可惜這個命令下得太慢了,有個騎著白馬、身穿縞衣與輕便的兩襠甲,提著柄長槍的青年,一騎當先、如入無人之境般地朝著自己筆直地闖進來!想要擋住或是攔截的士兵、卒伯與部曲督,通通成為槍下亡魂!
對方跟身後一同衝過來的騎兵隊已近在咫尺,陳唐當下立刻拔劍上前,身旁的護衛親兵也立刻跟上,與前來交鋒的白縞騎兵一決生死!打敗他並為手下們開出條生路!
「來者何人───!!!」
雖然擺出要與對方單挑的氣勢,但是護衛親兵卻一擁上前,擋在陳唐的面前,防止他與那名白縞騎兵直接衝突!
「真定檀清是也───!!!」
白縞騎兵-檀清報上名號後,手上的長槍如疾風般貫穿護衛親兵的咽喉與左胸,這快到不行的槍法,令陳唐咋舌,頂多只能對往咽喉刺過來的一擊反應過來,接著往左胸的第二擊就刺過來,還是精準地往鎧甲(明光鎧)間的細縫刺進去,步入與護衛親兵相同的末路。
「太……太強了……甘拜………」
做為將領、生為武人,被殺乃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之事,但是後面那段話,實在沒辦法讓他輸得心服口服!
一樣也是身穿素縞與裲襠甲,身手也相當俐落的斬殺高喊"為陳將軍報仇───!!!"一擁而上的護衛親兵的女騎兵,高喊:「我乃真定檀清之妻,雲瑤是也───!!!」
然後繼續向前把一擁而上的護衛親兵根士兵通通擊倒的檀清,著急地大喊:「並不是───!!!」
『靠杯啊!作為堂堂六呎男兒,竟公然帶著自己的女人上沙場,還不坦率承認其身分,簡直是男人之恥!愧為男兒!』
很可惜,陳唐這句憤恨兼遺言沒辦法說出口,因為他已經嚥下最後一口氣,去找泰山府君報到了,而且這段充滿憤慨的遺言不光是陳唐,被撂倒的護衛親兵跟兵卒,甚至連自己人都這麼覺得。
總而言之,陳唐的部隊算是徹底潰敗了,失去指揮的殘兵敗將,目前正被种士儼跟郭麃部隊削減數量,投降已是不久後就會發生的既定事實。
另一方面的鄭貢,也陷入進退失據的局面,原因當然是出在他過度猛烈進攻又頤指氣使,使得原本是陳唐的部將對他越來越不爽,兵士跟攻城器械的折損率也越來越高,更別說浚儀的守軍抵抗也越發激烈,與殺人祭鬼的信徒亂入參戰,讓鄭貢這邊陷入苦戰。
更糟糕的-陳唐陣亡的消息傳來,數與陳唐的部將兵士就立刻棄鄭貢而去!看到他們離開,鄭貢急忙大喊:「爾等幫傭奴要去哪裡!吾可是開封鄭氏的真正宗主,鄭貢、鄭子貴啊!棄主不顧的庸奴,休想吾會輕易寬恕爾等!」
當然,不會有人聽鄭貢這番傲慢至極的言詞,最後鄭貢身邊剩下的,只有他的親信與親兵而已。
「雖然可惜,但事已至此,還請少主忍辱負重,能臥薪嚐膽才有成就大事的可能啊!」
「可是該死的鄭度老兒的宅邸已近在眼前,這叫吾怎麼能就此罷手而歸!」
侍奉鄭貢多年的老管家,苦口婆心的勸說,但是鄭貢絲毫不想放棄繼續進攻,就在僵持不下的時候,非常明顯的進攻痕跡-好幾個斷肢跟頭顱,化成旋風捲起來、四處飛舞,並一路往鄭貢的所在處逼近!
「少主!快逃吧!再不逃就來………!」
老管家話還沒說完,就被飛來的箭矢貫穿頭部,跌下馬匹。
不只老管家,鄭貢身邊的親兵也接二連三地中箭落馬,讓這位大少爺深深感受到,死亡已經在自己的身邊徘徊,全身上下的顫慄無法停止,僵在原處動彈不得。
「找到啦───!!!」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揮舞著狼牙槊,把自己的士兵一個一個擊碎打飛的大老粗,殺氣騰騰的衝過來,鄭貢反應過來時已經太遲了,沾著不少血跟人體組織物的狼牙槊迎面而來,成為他人生看到的最後景色。
拿著狼牙槊的大老粗-龔大常,一擊敲碎鄭貢的腦袋,還活著的親兵自然是憤慨的擁上,要替鄭貢報仇雪恨,不過最後全都跟著一起上路了。
攻進浚儀第一城牆的敵軍主體,大致上都已經潰不成軍,沒有必要窮追猛打,但是殺人祭鬼的真正信眾,是不會潰敗逃跑或是投降的,他們會死戰到最後一人倒下為止,是最麻煩也最不希望隊上的敵人,但是遇上了,也只能力戰到底,不然死的就會是自己。
戰到最後,城裡的屍骸幾乎都是殺人祭鬼的真正信眾,陣亡的兵士反而還沒有瘋狂的信眾多,不過戰鬥終於告一段落,浚儀的危機也暫時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