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靈井鎮的那段時間,局勢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安陽郡跟七世族之一的柳氏,都已經落入蔚璿的控制之中,滎陽郡與七世族之一的楊氏,則是由另一個叛亂份子-褚越所掌握。
掌握七世族的柳氏與楊氏,當然是用簡單粗暴的方法-把不服從的柳氏族人跟楊氏族人通通殺光,然後讓已經臣服的柳氏與楊氏族人成為新的世族宗主。
此舉讓領著大軍前來、卻因怯戰而裹足不前的光祿勳柳善長,以及廷尉楊載氣得吐血捶心肝,發下毒誓一定要把將被叛軍扶植起來的柳氏與楊氏宗主,千刀萬剮、碎屍萬段!剖心奠祭慘死的宗族!
如果真有心的話,一開始就直接衝過去酣戰一場,或許慘劇就不會發生、局勢也不會演變成現在這樣;一族被屠戮縱然引人同情,但是更多的是被看破手腳,因此安陽柳氏跟滎陽楊氏,評價已經一落千丈、跌落谷底難以翻身。
倒是七世族敬陪末座的開封鄭氏,因為成功守住開封郡,又大開糧倉庫府救助災民、提攜有能後進,贏得不少掌聲跟好評,同時也引來不少人前來投靠成為門客或是幕賓,名聲谷底反彈。
至於睢陽尹氏的宗主尹相如,跟光祿勳柳善長與廷尉楊載一個德性,膽怯懼戰而龜縮在睢陽郡的郡治-商丘不出,雖然是正常發揮但跟隔壁的一比,立判高下。
至於叛亂方在初步的戰略失敗後,便將攻擊目標轉向許昌郡,而且還是認真的派出大軍!從三門郡出發的褚越,帶領約八萬左右的大軍,在濮陽郡的蔚璿,則是帶出九萬左右的大軍,朝著許昌郡發兵。
這下子,無論是齊國的朝廷還是市井,全都炸鍋了!通通亂成一團!
「冷靜一點!叛軍只是集結在中原道那裡,尚未攻到京師重地,只要派遣北府軍迎戰,在中原道叛軍擊滅即可。」
目前主政之一的徐諒,發表了這樣的意見,但是並未獲得朝廷上下一致支持;把國家最精銳的北府軍派出去,僅僅只為了平定個小小的兩名邊疆藩鎮所以引發的叛亂,太小題大作了吧?而且把北府軍派出去,那京師重地的安全該怎麼辦?
所以朝堂上的大臣,都掛上狐疑的眼神,看著這位性情嚴厲、一律依法行政處置的酷吏大人,一語不發。
畢竟之前公然反抗徐諒的人,現在都已經被流放到邊疆,或是在去的半途上或上到達後不久就"被病死"了,以致大家現在選擇沉默是金的戰術,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同時偷偷用眼角的餘光,瞄向為人處事寬厚溫和,但是現在完全不問政事的另一位主政-王禱,希望他能說些什麼,來壓壓徐諒的氣焰。
即使如此,王禱仍是副紋風不動的沉穩模樣,絲毫不回應眾人的期盼。
「怎麼?朝上的諸公,若有更好的意見就快點提出來呀?」
嘴上這麼說,態度卻是"敢提出來質疑老夫,老夫就解決提出來的傢伙!",使得朝堂上的人更是敢怒不敢言,王禱依然無動於衷、冷眼旁觀。
「……都沒意見的話,此事就這麼定了。」
派出北府兵平定蔚璿與褚越之亂一事,完全沒有詢問坐在王座之上,一副"你這老匹夫的所作所為,跟那個叛賊如出一轍啊!"的不滿嘴臉,但是行政跟兵權通通都沒有的現任橡皮圖章=被架空的齊國皇帝,只能看著權臣恣意而為、專行獨斷,一點辦法都沒有。
距北府軍到達中原道,還需要一段時間,叛軍跟趁機蹭上來的賊軍,可不會乖乖等著北府軍前來,理所當然盡可能地燒殺擄掠、攻城掠地,以添進自身實力與增加戰略優勢。
因此,許昌郡的戰亂加重了,無論是旅人、行商,還是有武力的鏢局,都已經無法任意穿梭來回,只能等待戰事結束,或是加入戰局戰事早點結束。
在齊國已經名聲響亮、駐紮在長社縣玻胡鎮的靖武鏢局,自然無法置身事外,而且還很不幸地,被非常不想再碰到的九原鏢局,帶著上千名全副武裝的重裝步兵與騎兵找上門來。
「唷,好久不見啦,柴建德一幫。」
打招呼的,是跟身長七尺五(225公分)、容貌是與漢陽地域非常不合的金色短髮與藍色眼珠,態度相當桀驁不遜,氣勢猶如餓虎貪狼般,彷彿只要稍有大意,就會立刻被生吞活剝似的。
「嘖,是你啊,虞文先。」
向來是開朗大方態度的柴業,也很罕見的擺出明顯厭惡的表情跟語氣,站在柴業兩側的种士儼和郭麃,也是殺氣騰騰、準備隨時開打的模樣。
在柴業身後的檀清與程導,也是擺出如臨大敵、戰戰兢兢,隨時準備開戰的架式。
如此拔劍弩張的氛圍,讓現場的許多其他人等都受不了,有的雙腿一軟跪下、甚至受不了當下氣氛狼狽逃跑,而且將玻胡鎮包圍的數千重裝兵馬,也是殺氣騰騰、蓄勢待發,已經進入準備開戰的態勢。
被柴業稱作虞文先的巨漢,則是滿臉"哎呀,你們居然這麼歡迎我呀,那就不要光站著瞪眼不動手,快快打過來吧!"的期待,似乎是挺享受現在的氣氛。
「虞統領,這次來不是來找架打的,是來替尹少府來傳達意思的,請別做出不必要且多餘的事情來。」
在虞文先身旁的,雖是個文官打扮,但是久經沙場歷練的氣息,完全把文人的氣息壓過去的漢子。
「哼,想要跟他人結盟,親自前來不是才能表達最大的誠意嗎?那個沒用的廢物;相較之下,那個廢物臉上有疤、不知道是第幾個的庶子,就有膽識得多了。」
「虞統領,再怎麼說尹少府現在也是我們的雇主,不要講太多壞話會比較好一些。」
「知道啦,那麼柴建德一幫,我就有話直說了,你們曉得菩薩眼在什麼地方嗎?」
「……菩薩眼?那是什麼?可以吃嗎?」
「哦,不知道啊,那還有一件事,那個廢物(一旁武官氣質深厚的文官:嗯哼)……那個姓尹的傢伙說,你們現在已歸入睢陽尹氏的麾下,好好的幹就不會虧待你們,倘若不服的話,就直接把你們當作叛賊剿滅;你們最好是趕快反抗,這樣就能名正言順的繼續跟你們玩個痛快了。」
虞文先的想法已溢於言表,而且手不斷地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幹一場。
「……明白了,還請轉告那個……呃……尹廢…不是,是尹少府大人,靖武鏢局隨時聽候差遣。」
「……呿,已經變成無聊的傢伙了嗎?算了,今天到這邊就好,你們後續的表現,我可是非常期待的呀,呵哈哈哈哈哈───」
帶著傲慢著狂笑,虞文先與武人氣息深厚的文官,揚長而去。
然後,柴業拔出佩劍,憤恨地往地上用力一砍!
「他馬的───!!!」把地上砍出道又長又深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