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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精校了【118】。

精校重点：【118】打得不好，重打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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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落」第二十八日，星期六。

（哎，这玩意儿怎么用的……）

（——出来好多出来好多出来好多！）

（哇哇、哇哇哇！是脏污，总之是脏污，我手上的胶水都是脏污，Wardrobe！）

（呼姆姆姆……再来一次……）

（哈哇！哈哇哇哇！是脏污，这些也是脏污，Wardrobe！）

适合葬礼的天。

利奥波德并没有去参加伯顿公爵的葬礼，那里现在汇聚着大量的贵族，以一般官僚的身份是无法进入的。虽说如此，以他现在身上的行头，即便在葬礼上露面也不会很突兀。

当然，脸就未必了。有人会困扰的吧。

此时他刚把漆黑的帽子挂上帽架，屋子里很暖和。他扫视着客厅中陈旧却典雅精致的物件，诸如吊灯，沙发，壁炉，尤其是写字桌上很有趣的饮水鸟。那饰品仿佛有生命一般啄着前盘的水，与窗外的雨声一同证明时间尚在流逝。

「小魔爪」正在窗边垂手侍立。只要没人和她搭话，她就是个很安静的女孩子，无论是追随她的主人艾通博士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过那对黑眼圈重重的青绿色眼睛是会说话的，现在那对眼睛在说，这人怎么还活着呢？

「有什么吃的东西吗？」中长紫发的青年疲倦地在沙发上落座，然后问。

「午餐是留给按时就餐的人的。」「小魔爪」回答。

利奥波德发出一声叹息。他从插着官僚证的前衣口袋中掏出手帕，开始擦拭笼上了水雾的眼镜。

重新戴上眼镜后，发觉脚边跪了另一个女孩子。

镣铐，黑色的长发，梨子一般香软的身体。边缘露着衬裙的褶边，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而言有些过分的女仆裙。尽管不能肯定，双臂上侧的蕾丝环像是西弗斯雪银市市政厅的式样。

她正以锁在红色项圈下的两只小手对自己托出一只纸袋子。里面是布尔芳斯果酱的夹心面包。

「这是，给我的？」利奥波德问。

（呀哈。）

少女露出阳光一般天真无邪的欢笑，和窗外的雨，以及永远不笑的「小魔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官僚静默了一瞬，对她点头，接过了东西。

黑发的少女捏着两个小小的拳头，垂下睫毛躬身致意以后，起身拖曳着锁链叮铃叮铃地步行到客厅与楼梯间的交界处，再次开始她的地毯修补工作。

利奥波德斜眼看着她，同时摸出一个面包，咬了一口。

「那是谁？我离开的这一星期里新来的？」

「不是的。是博士临时雇的笨蛋，补完地毯就要走。」

（……火大。）

「雇？」

「您进来时没看到门边靠着一块木牌子吗？」

利奥波德当然看到了。不知道哪里的长杆旧路牌，毁得不像样子，上面用白色滑石写了「请您随意使用」，湿漉漉地淋在雨里。他进来前就在想，这是谁抛在博士家门口的垃圾，「小魔爪」也不清理一下。况且，谁又会用这东西呢。

现在他才明白是这个女孩子的携带物，「使用」的对象是她自己。这是个有了片刻的自由时间，因此想要得到雇佣，换取一点点零用钱的奴隶吗。

「博士不是已经有你了吗？」

「请稍微珍惜一点小冷。小冷会死的。」

「原来不是单纯地雇她修地毯吗？」

「您不至于相信她的眼睛是自己离家出走的吧。」

少女的头上正缠着绷带，右眼或者说右眼眶遮在绷带之下。除此外，项圈之下的脖颈上也有，这可能是她不能发声作答的原因。

利奥波德原先还不能确信是那个喜欢不用麻醉剂就上手的艾通博士所作的事。

「很痛。」

「是很痛。而且在实验台上既不能挣扎也不能叫出口。虽然不能指望您能帮上任何事，请您也同情一下小冷。」

「博士给她多少钱？」利奥波德皱着眉头问艾通博士的助手。

「不给她钱。」

「不给她钱？」

「是的。只管她的午餐。」

「只管午餐？」

「请您不要总是重复小冷说的话。这个孩子在城市的这一区片是很有名的，她是个罪人的女儿，为了给父亲抵罪成了奴隶。不知是不是被市政厅的调教师搞坏了脑袋，现在她只是一个工作中毒的笨蛋罢了，即便什么都不给她，她也乐意做工作。」

利奥波德看着少女的眼神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艾通博士可真差劲。」旅居西弗斯，寄人篱下的青年官僚，堂而皇之地在屋主的从者面前诋毁屋主。

「是的，博士是个顶差劲的白痴。」屋主的从者同意客人的主张，不知为何却没有被项圈电击。「小冷就不一样了，小冷的心肠很好，所以小冷才会动用小冷所有的一点点自由裁量的权利，给她面包。」

「面包？」利奥波德看着手里的东西。

「是的，就是您在吃的这种。不知为何饭点时没有上桌的人还有面包吃，也不知究竟要笨到何种程度的人，才会辜负小冷的一片好意，把小冷的礼物送给用雨水弄脏地板和房间的人。」

利奥波德一时停止了咀嚼。

「这不是多出来的？这是你给她的？」

「是的。您不至于认为小冷是那种外冷内热，嘴上说不给您留午餐，实际上却特地给您留下一份，让别人递给您的个性吧。下次想吃午餐的话，请按照事前联络的时间准时出现。」

「你却也不告诉我？」

「您又没问。」

利奥波德再次抬头去看那少女。

似乎终于察觉到一直在被观察，被剜去了眼睛的少女抬起头，再次展露一个稍显弱气，却依旧是阳光一般的笑容。

（呼呼呼，官僚先生，您好呀。）

（可能您不知道，但您是我的救世主，大恩人。）

（不管助手小姐怎么毒舌您，对我来说，您的出现，可真是太及时啦！）

「……」

虽然很温顺，但那不是谄媚的笑容。

恢复应该还要不少时间。

利奥波德不明白，究竟是如何的利他心，才会愿意在那种非人的折磨之后，把所得的那一点点代偿，全数赠与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以奴隶的姿态伏在地上的，是沉沦的天使。

在他紧锁眉头以后，「小魔爪」则是以一种近似藐视的不满眼神看着来客。

叮铃。终于，名为辉夜的少女做完了所有的工作。她把屋主临行前赋予的工具收纳在拿取的箱子中，小心地挪动纤细的腿，将箱子推到靠墙的尽头，然后立起，对客人行屈膝礼。

随之，她握着两只被拘束的小手，深深对「小魔爪」鞠躬。不能出声的她的意思，是「我要离开了」。

「你走吧。」「小魔爪」说。

「——！」

在她出门踏入雨幕之前，利奥波德将漆黑的外套披在她小小的身体上。

「——、——！」

「收下它。」眼见她要惊惶起来，男子以毋庸置疑的态度命令。

「……？」

「有机会再见的话再还我吧。」自始至终，他都未笑。

（哎，哎哎？）

（呼呼、呼呼呼呼，官僚先生，这，这是迷上我了吗？）

红晕在少女的脸上染开。她畏畏缩缩地再次行屈膝礼，最终抱着她的旧木板离开。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哎呀。）

（可、可爱可真是一、一件罪孽深重的事情呀！）

我们的大画家可真行啊。「小魔爪」的眼神是这个意思。

「小魔爪」有两件事不知道。

其一，艾通博士出门以后，利奥波德到来以前的这一个小时里发生了一些事。自此往后，她再也不用做博士的活体刀架，博士也再也没有机会将她锁上实验台了。

现在的博士只剩上半身，两只惊愕的眼睛不阖，下半身被高浓度的魔力炸得粉碎，肠子在雨中流了一地。

其二，利奥波德在这个时段返回，其主要目的是在事后的问询中亲自证明「小魔爪」不在场。

他素知，以「小魔爪」的身份，即便不被当成凶手，也很容易被大骑士团与「剑鞘」随随便便扣上「从犯」的名目。

为了保全「小魔爪」的性命，利奥波德必须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

他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无关紧要。

其一，他没有魔法物品，其二，他更不是贵族。

人当然不可能是他杀的，以贵族的魔力视可以轻易地发现这点，他没有魔力。

以某种称之为「魔法视觉」的能力来界定，似乎也能得出一样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