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他坐在會客室裡喝著茶，等待貴客的到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時鐘的滴答聲不斷迴盪，直到門口的敲門聲打破這份沉默。接待員帶著兩名穿著華麗的人進來——一位人類與一位狐種亞人，是來自東帝國的貴客。帕特隆站起身來，親自迎接兩人。

「歡迎來到薩殷，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面，但流程還是走一下好了。我是帕特隆•菲德，是這個國家的大貴族之一——菲德家族的家主。」

「幸會，我是東帝國的皇帝，這位是我的妻子——美麗的九尾狐，凜。」

她對著帕特隆優雅地行禮，隨後遞上抱在懷中的大玩偶。

「嗯？」

「這是上次您所說希望可以給令千金的禮物。凜她為了報答您拯救東帝國的恩情，直到昨晚都還在準備這份禮物。」

帕特隆難得在家人以外的人面前露出微笑，他在這名亞人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一面。白色的長髮顯得高冷，毫無波瀾的表情卻掩蓋不住那棕褐色眼眸裡的感情——深刻於靈魂的母愛。

「我很想知道，妳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準備這份禮物。」

她看了一眼皇帝，兩人對視點了點頭，隨後凜抬起頭，仰望著帕特隆。

「為了看見孩子的笑容，用我的雙手傾注心意，製作出最完美的禮物。」

凜面無表情地講述著，柔美的聲音裡飽含著溫柔。帕特隆又一次笑了出來，隨即邀請兩人入座，並拿出一瓶價值不菲的高級紅酒。

「其實，我沒想過薩殷的守護神會來親自接待，這次能到來真的非常高興。」

「是我主張薩殷與東帝國達成友好關係的，如果我不來親自迎接，那我所做的一切不過只是笑話。還有，可以的話非公開場合就別叫我守護神了。」

「好的。然後我們帶了人力和物資，希望這些可以幫助薩殷的恢復。」

「嗯，我會讓專人安排……不用擔心會有亞人被壓榨的問題，我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帕特隆看出凜的擔憂，對此立馬做出保證，畢竟除了東帝國，並沒有哪個國家能夠平等地對待亞人。

「帕特隆先生，我覺得有件事必須要問才行。」

「嗯，說吧。」

「為什麼對亞人這麼好？想和東帝國合作，甚至還救了我們的國家。」

「因為……我的思念，就這麼簡單而已。」

皇帝原本聽不懂這句話的含義，直到他注意到帕特隆的身邊，與臉上寫滿的寂寞。

「……帕特隆先生，您也是位專情的人呢。」

一陣寒暄過後，凜拉了拉皇帝的袖子，神色擔心地看著他。

「嗯。」

他輕咳幾下，非常嚴肅地提出一件與公事無關的事情。

「帕特隆先生，我希望可以讓我們的孩子來到薩殷的學院就讀。」

「告訴我理由，我會好好考慮。」

「嗯，我們希望挫一下那孩子的銳氣。」

「……嗯？」

「實不相瞞，她有點……大小姐脾氣，要是改不掉的話，我們也很頭痛的。因此，我們希望可以讓她在薩殷歷練一下，也希望可以讓她改掉這個個性。」

凜的臉色暗了下來，看起來有些難過。

「好吧，我大概懂了……姑且問一下，那孩子幾歲？」

「今年十五，再過不久就要滿十六了。」

「那跟我女兒差不多，或許她們可以成為朋友。」

「原……原來令千金也是十五歲！？」

「是啊，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

「老公，沒人說十五歲的孩子就不能喜歡玩偶，就像我們的孩子。」

「認同，也沒人說十五歲的孩子就不能對爸爸撒嬌。」

皇帝一臉震驚地看著帕特隆，他不敢想像那個畫面，畢竟對他來說完全不可能。

「令千金與帕特隆先生感情很好嗎？」

帕特隆開始訴說著小亞的好，一談到女兒的事情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講，前提是那個人的本質被帕特隆所認同。聽了大概十分鐘的女兒經，遠道而來的兩人都羨慕不已，自己家的是折磨人的惡魔，別人家的卻是療癒人心的小天使。

「如果那孩子有令千金百分之一的貼心，我們也不用這麼頭痛了。」

「別這樣說，孩子有他們的想法，我從來不會去限制他們想做的一切，只要在背後注視著孩子的成長，別讓他們誤入歧途就好了。」

凜的耳朵垂了下來，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可以看出她愧疚的心情。帕特隆拿出放在口袋裡的方塊，用意念傳達給在家中做研究的史特拉。

「嗯？老爸怎麼了嗎？」

「斯特蘭什麼時後定期檢測？」

「那個啊，因為現在全國都忙著修繕，學院會在三個月後舉行，小亞的生日兩週前。」

「好。」

老爸問這個幹嘛？總不會想去當檢測的教官吧？算了吧，不可能不可能。

「兩位，我必須先告訴你們一件事。」

「好的，帕特隆先生請說。」

「薩殷是個靠實力說話的國家，斯特蘭學院也是如此，唯有實力才是生存的本錢。斯特蘭有很分明的階級制度，或許無時無刻都有鬥爭，即便如此，也要讓你們的孩子進入學院就讀嗎？」如果你們，願意相信自己的孩子。

夫妻倆四目相對，不用語言就能夠交流。皇帝看著帕特隆，用非常自信的語氣說道。

「我們對她的實力很有信心，絕對不會被欺負的！」

「對，就是這樣。時間在三個月後的定期檢測，等到那時候再讓她過來吧。」

高冷的凜露出笑容，一直以來都不了解自己孩子的她只希望能讓女兒過得開心點，現在得到了最寶貴的機會。

「住的部分可以讓她住在斯特蘭的宿舍裡，我會順便安排一個人暗中保護她，必要時刻才會出手。」

「這樣好嗎？」

「雖然薩殷是靠實力說話，但不代表人不會成群結隊，要一對多的情況不是沒有。」

「我知道了，麻煩了。」

「先問一下，那孩子叫什麼名字？」

皇帝掏出一張照片，放在桌上遞給帕特隆。

「她叫做霞，也是一位亞人。」

「我知道了。然後……機會難得，好好品嚐一下薩殷的紅酒吧。」

說完便舉起右手，對著瓶口彈指。軟木塞連同瓶口的玻璃一起飛出，帕特隆迅速伸手將其接住，隨後為同為父母的兩人倒酒。

「伊莫……是不是……真的……討厭……這樣的我……」

涼爽的空氣與迷人的清香，卻有一股莫名的低氣壓。

「我覺得伊莫真的不是不喜歡妳啦！他一定有什麼原因的。」

兩人坐在床上，小亞抱著枕頭把自己縮成一顆球，失落地靠在蕾妮的肩膀上。

「不然……先吃一點餅乾吧，吃甜食可以讓心情好起來。」

「喵……」

看著遞到嘴邊的餅乾，她張開小嘴，露出小虎牙一口咬下。原本憂鬱的模樣消失不見，小亞抱著蕾妮的手不斷啃食著餅乾，碎屑也不放過，柔軟的舌頭在蕾妮的手指上舔舐。

呃……

面對如此忘我的小亞，她開始懷疑餅乾裡面是不是放了些什麼不得了的東西，索性拿了一塊放進嘴裡。在牙齒咬斷餅乾時，如夢似幻像是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

「姊姊……我……還要。」

「來，給妳。」

還沒緩過神來的蕾妮直接將咬掉一半的餅乾遞給小亞，她也沒有多想，繼續啃食著。所有煩惱忘得一乾二淨，貓耳垂了下來，沉浸在這味蕾饗宴裡。

「喵……好……睏……」

突然襲來的睡意侵蝕著小亞的精神，過沒多久便與世界斷開了連結。

「小亞？妳怎麼了？」這餅乾不會有毒吧？不可能不可能！可是小亞怎麼……

直到看見小亞那幸福的表情，她才放下心來，幫熟睡的妹妹蓋好棉被後一個人走到外面。歐文他們正坐在休息區，伊莫則躺在長椅上一動不動，蕾妮拿著那包餅乾徑直走向他們的所在處。

「蕾妮？小亞呢？」

「她睡著了。」

「也是呢，情緒起伏過大總是會想睡。」

「歐文……先生，您怎麼知道？」

「叫我歐文爺爺就行了。至於為什麼會知道，因為沒有人能夠在老夫眼皮底下隱藏情緒。」

這根本是……超能力吧……

「就等伊莫這小鬼醒來吧，承受過老夫的鬥氣，想必他不會再對區區高階魔族產生恐懼了。」

「歐文先生，可以解釋什麼是鬥氣了嗎？」

「行啊幻影……對了，你叫做貝里爾對吧？」

「是的。」

「嗯……蕾妮妳也來坐好吧，老夫趁這個機會講一下什麼叫作鬥氣。」

歐文讓貝里爾把伊莫移到旁邊，以免待會波及到他。兩人坐在歐文面前，由於許久未作指導者，歐文變得特別嚴肅。

「聽好了，所謂的鬥氣就是直接從人體釋放的能量，是一種極高難度的技巧。」

「可是歐文爺爺，不是說除了透過靈魂武器，人類不可能使用能量的嗎？」

「我曾經也是這麼認為，但有人顛覆了我的認知。能量的釋放必須要有一個介質，靈魂武器是最佳的介質，但不代表一般物品不能灌注能量，就像這樣。」

歐文立在地面上的拐杖，散發出微弱的橘黃色光芒，蕾妮不可思議地看著這違反常理的一幕，但貝里爾卻沒有太多的驚訝。

「介質會限制我們能量的釋放，靈魂武器就是在安全範圍內讓我們能夠最大限度地發揮。但小亞那孩子另當別論，她天生有著非常旺盛的能量，不能發揮全部的實力，不然靈魂會受損。」

「所以小亞教官……」

「正如你所想，小亞從未發揮過全力……除了大概半年前的魔族大入侵。」但也正因如此，小莉那可愛的孩子才會出現在我們面前吧……到底該說好還是不好……

「咳咳，總而言之，靈魂武器是限制器。但你們想想，如果不使用限制器而直接釋放能量，會發生什麼事？」

「人體無法承受能量大幅釋放，導致乾枯死亡。」

「沒錯，這就是所謂的鬥氣。為了避免能量乾枯，這個技巧需要長時間的修練，老夫當初好像花了三年才掌握。」

「歐文爺爺，這樣的鬥氣能做什麼？」

「問得好！高階魔族會再生的事，你們有沒有聽說過？」

「沒有……」

「以前總教官好像有說過，在某次執行任務的時候。」

「嗯，鬥氣就是唯一可以消滅高階魔族的手段，透過破壞靈魂阻止再生。但會用的人放眼全世界，可能只有我們這些馳騁戰場多年的老人。」除了那對夫妻吧，年紀輕輕就能一起消滅高階魔族，世界真是不可思議呢……

「好了，貝里爾已經嘗試過老夫釋放的鬥氣了，蕾妮要不要試試看？或許對未來的戰鬥有幫助。」

「好。」

「這麼爽快？」

蕾妮曾見識過帕特隆的壓迫，她相信自己能夠承受住來自歐文的鬥氣。拍了拍臉頰，繃緊神經。歐文也不多說什麼，直接釋放鬥氣，那股狂風又一次呼嘯而過，貝里爾那相對矮小的身體，抓住長椅才勉強穩住身子。

「能夠正面承受住老夫的鬥氣，已經是一名能夠獨當一面的騎士了。蕾妮，妳得到了老夫的認可。」

她勉強維持住意識，根本沒聽清楚歐文剛才所講的一切，雙腳還在無力地顫抖，站起身都有困難。

「蕾妮小姐？妳還好嗎？」

「呃……我……還行……」

「不必勉強自己，稍微休息一下吧。」

「不，沒事的。」

「貝里爾，可別跟普利希搶老婆啊。」

「嗯……蛤？」

貝里爾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他知道普利希是誰，但從沒想過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況且他本人只是禮貌性的關心，身為幻影，從未有過其他想法。

「沒關係，到時候結婚典禮，貝里爾就來當伴朗吧。」

「這樣好嗎？我只是一個毫無關聯的外人。」

「你不也是被帕特隆拯救的嗎？那怎麼會沒關聯？反正到時候菲德家族的婚禮一定有非常多人參加，圖謀不軌的也一定有。」

「可是……」

「好啦，就當作是老夫的請託，作為伴郎暗中維護婚禮的秩序。」真是的……要說服這孩子還真難……

「我明白了。」

被晾在旁邊的伊莫終於醒了過來，爬起身坐在長椅上，扶著額頭似乎還沒完全清醒。在歐文的吩咐下，貝里爾幻化出靈魂武器，用充滿殺氣的拳頭再次揮向伊莫，但他這次只是看著，心中毫無一絲波動。

「嗯？貝里爾？」

「看來你克服了，歐文先生真令人佩服。」

「是……那個很恐怖的老爺爺！？」

「老夫這麼和藹可親，怎麼會恐怖？難道你要讓帕特隆來幫你消除恐懼嗎？」說笑的，帕特隆的鬥氣會震碎他的靈魂。

「不……沒有……」

「行了，去和小亞見一面吧。」

面對這樣的要求，伊莫沉默了，依舊覺得現在的自己沒有資格和小亞見面。

「或許你覺得自己很弱，沒有資格和小亞見面，但小亞會這麼想嗎？不會，你這樣不理她才是最大的傷害。」雖然你已經讓我可愛的孫女感到難過了……

被人生閱歷豐富的歐文點醒，他想現在就和小亞見面，但被蕾妮阻止了。

「等一下！男生可不能隨隨便便進出女孩子的臥室，先等小亞睡醒再說！」

說完便將放在旁邊的餅乾遞給伊莫，但開封的袋口飄來一陣香氣，歐文也察覺到了些什麼。

「蕾妮，那個餅乾給老夫一塊。」

「喔，好。」

拿著餅乾聞了聞，歐文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蕾妮，小亞該不會吃了這東西吧？」

「是……怎麼了嗎？」

「裡面放了薩殷境外南方特有的香料，對某些人來說是美食，但對亞人來說……是安眠藥。」

「可是小亞她……不算是亞人吧？她不是和小莉融合，然後才變那樣的嗎？」

「不只如此，他們的母親是貓種亞人，對現在的小亞會有影響，恐怕短時間內是醒不過來了。」

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害怕小亞的身體會因此出什麼問題。但歐文打消了她的擔憂。

「這不會對亞人造成傷害，史特拉身上也流著亞人的血，我敢保證他絕對不會拿對人體有害的東西來做餅乾。」

「所以小亞她現在……還好嗎？」

蕾妮轉頭看向伊莫，眼神變得十分凌厲。

「伊莫，小亞現在很難過，你必須向她道歉，不然就算你是小亞的男朋友，我也不會原諒你！」

「男……男朋友什麼的……」

伊莫別過頭去，他還沒對小亞完成告白，認為自己和小亞的關係還停留在朋友而已。

「我們還沒……」

「那不是重點，就算你是無意的，你還是傷害到小亞的心靈。這年紀的女孩子比較敏感，不好好道歉的話後果會很嚴重。」

哈哈！蕾妮這孩子，還真是正直呢！怪不得帕特隆會喜歡這個兒媳婦！

剛接待完東帝國皇帝，帕特隆送走兩人後，便帶著物資與人力交給杰里諾家族的管家處理。

答應要安排人暗中保護……好吧，我已經有人選了。

用那非人類的速度前往軍營，抱著大玩偶憑空出現在精英區的空地上。

「喔？這麼快就回來啦！」

「嗯……幻影，我要給你一個任務。」

「是。」

每次接收來自帕特隆的命令，貝里爾就會展現出異常的嚴肅。站直身體，不讓自己聽漏任何一個字。

「三個月後，我要你作為教官進入斯特蘭學院，暗中保護並觀察一名亞人。」

「是。」

「目標是東帝國的公主，必須要好好地保護，但非必要情況下不必出手，由你自行判斷情況。教官的身份我會請歐文幫你，若是遇到無法獨自解決的困難，可以找我求助。」

說完便將照片交給貝里爾。他看到照片中的狐耳少女，心中一陣沉重的脈動，但很快就冷靜下來。

「以幻影的榮譽，我會完美達成任務。」

「交給你了。話說回來，我的寶貝女兒呢？」

「總教官，小亞目前在休息室裡睡覺。」

「妳可以不用叫我總教官。然後……我去看一下我的小天使好了。」

他瞬身來到休息室門前，輕輕地打開門，踏著無聲的步伐緩慢進入。熟睡中的女兒總是特別可愛，天使般的睡顏讓他露出慈祥的笑容，輕輕地撫摸著小亞的額頭。拉著椅子坐在旁邊，將大玩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靜靜等待著小亞醒來的那一刻。

小亞，爸爸相信妳會與霞成為好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