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黎明的破曉之光照進陰暗的角落，刺眼的清晨陽光映入我的眼裡，又一個絕望的夜晚過去了。摸著自己消瘦的肚子，一股難以忍受的飢餓感侵入神經，象徵飢餓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餓了……想吃東西……喵……

坐在一個沒有其他人的廢墟裡，梳理著我的尾巴，至少……能獲得一點安全感。

『覺得不開心、覺得害怕，那就摸一下自己的尾巴，會感到安心一點。』

媽媽是這麼說的……

「老闆，來份三明治。」

有個我聽不懂的聲音跑進我的貓耳，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還是……看看好了。我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一股香香的味道飄了過來……我好像不該來……肚子……更餓了……而且和裡面不一樣，外面比較……乾淨。

「嗯？哪來的野小鬼！？別打擾我做生意！快滾！」

雖然我聽不懂，但我很確定，這個人類……和其他人類一樣，都很恐怖……可是真的好餓……肚子空空的感覺好難受……

「喵……」

我趁著人類轉頭的時候，趕快從桌上拿走一個香香的食物，忍著傷口的疼痛，跑回貧民窟裡面。我很快就把香香的東西吃完了，但那個很兇的人類好像找了過來，很兇很兇的聲音一直傳過來……

「死小鬼敢偷我的東西！？被我抓到妳就死定了！」

不好……要趕快跑……可是身體……傷口還是好痛，我根本沒辦法逃走。那個很兇的人類很快就追上來了，抓著我的脖子，把我撞在牆上。

「妳個亞人小鬼敢偷老子東西？不對……亞人……」

人類的表情從憤怒變成另一種更加恐怖的表情……跟那些人一樣的表情……我的身體和精神都在害怕，身體一直顫抖，眼淚無法控制地流了下來……可是我的刀……不行……要忍住……

「還有奴隸項圈？如果把妳抓去給貴族，他們一定會出重金感謝我，到時候我就發了！」

人類用力抓著禁錮在我脖子上的東西，拖著我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可是我好害怕……人類真的……都是恐怖的東西……雖然我很討厭殺人……我幻化出野太刀，對著那隻抓著我的手狠狠砍下去。熟悉的哀嚎聲傳入我的耳朵裡，鮮紅難聞的血噴到我的衣服上……還是……很討厭……

「啊！！！！！我的手啊！！！！！」

我很對不起……砍斷了人類的手……但我也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我……揮著我的野太刀，高舉雙手縱向劈下，又一個恐怖的人類死在我的面前了……

「喵……」

明明我真的很討厭……我的身體沒有力氣……奪走生命的愧疚感讓我暫時忘卻了疼痛，但我也沒辦法離開……黏在我身上的血液很快就變成硬硬的東西，我抱住我的尾巴，因為媽媽說過……這樣會比較安心。

我的身體好不容易緩過來，但那股錐心的疼痛又一次侵蝕我的精神……這些都是……他們留下的……

我扶著牆壁站起身，盡量加快腳步回到我待的廢墟，潮濕難聞的味道一直飄來，可是我已經習慣了……在這外面，好像都是無家可歸的人類，就和我一樣，但就算這樣……我也覺得人類不能相信……

他們的眼中好像在恐懼著什麼，沒人願意靠近我……或許是因為身上這個血的味道吧……

「那個亞人……不要靠近她，絕對會被殺掉。」

他們很小聲地說著我聽不懂的話，好幾個人擠在一起，盯著我的走向，總覺得好寂寞……可是我也不想接近人類……他們只會傷害我們……

我走進自己原本待的廢墟，裡面還有昨天偷偷拿來的難吃食物，可是我已經不想吃東西了……感覺好累……我獨自一人靠著牆壁坐下，閉上我的雙眼，想睡的感覺一直纏繞著我……

我已經撐不住了，進入那遠離現實的虛假世界。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但是我看到了……媽媽她牽著我的手。

『妳看，這是東帝國的櫻花，很漂亮對不對？』

『嗯。』

她伸出手，接住緩緩飄落的櫻花，然後放到我的手上。我好像還記得這時候……那時媽媽說了，櫻花代表的意思就是……幸福。

『這個給媽媽。』

『嗯？妳想要送給我嗎？』

『因為這個是幸福，如果送給媽媽，那我們都會幸福。』

她笑得很開心，摸著我的頭，用很溫柔的聲音對著我說。

『以後如果遇到一個能夠讓妳幸福的男孩子，那就帶他去看櫻花樹。東帝國有一個傳說，一起坐在櫻花樹下的戀人，會一輩子在一起。』

『什麼是……戀人？』

『這個……等妳長大以後就會懂了，就像我和爸爸一樣……不知道他什麼時後才能回來……』

『媽媽，爸爸他去了哪裡？』

『他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要很久以後才會回來，不過媽媽會一直等著。』

爸爸他……到底去了哪裡？我甚至已經……忘記爸爸的模樣了……媽媽的臉……也變得越來越模糊……

當我又一次睜開雙眼，我的肚子又開始發出奇怪的聲音。我拿出昨天偷偷拿來的食物，直接放進嘴裡，真的好難吃……酸酸臭臭的……

天空變得黯淡，我只知道，他們又要來傷害我了。我不敢放下戒心，不放過任何一點環境變化，一陣風緩慢地吹了過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會來抓我，真的真的好恐怖……我不要再回去……

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我害怕的東西……終於來了，又是一群人帶著那想把我吃掉的眼神緩慢接近我。我只想遠離這一切……但我根本認不得這裡的路，只能在這像迷宮一樣的地方到處亂跑。但又一次……我被逼到了小巷子……我多麼希望這群人不是來抓我的……至少……放我走……

「妳跑不了了，有人花大錢買了妳，乖乖跟我們回去吧！」

我還是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我的直覺只知道一件事，他們一定想對我不利。其中一人抓住我，一瞬間就把我拖走了，我奮力掙扎著，但換來的卻是一個巴掌。

「給我安分點！不想受苦就給我老實待著！」

我已經不想再忍受這樣的痛苦了，我再一次幻化出野太刀，用力把抓著我的人砍成兩半。我的刀不知道為什麼變得冰冷，那個像血一樣的紅光感覺好恐怖……但我的身體像是被殺意控制一樣……把剩下的人……都殺了。

我又一次……奪走別人的生命……但我無法選擇。遊走在寒冷的小巷子裡，我感覺又暈又想吐，身體變得越來越虛弱……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

我癱坐在一個角落裡，然而當我一放鬆下來，那深入骨髓的痛又一次折磨著我……直到有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那個人手上拿著一把很大把的劍，他站在我面前，一樣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妳是誰？」

我可以感受的到，他的聲音裡帶著不一樣的情感，不像那些人，把我當作獵物。即便如此，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場……感覺好像更恐怖了……

我慌忙地跑到旁邊，幻化出我的野太刀，和他對峙。他也用那把很大的劍指著我……我好怕……真的好怕……

「喵……」

受到生物本能的驅使，我揮著刀向他攻擊，但被他擋下來了……我發了瘋似的一直揮刀，但幾乎每一下都被他擋了下來……為什麼……為什麼他都不攻擊？

他的眼神一樣好恐怖……而且有一個很強的風往我的左邊吹過去，我後面的房子就這樣壞掉了……強忍著被嚇到的恐懼……我的全身都在顫抖……為什麼世界上有比那些人還要更加恐怖的人？

他揮著那把重劍向我攻擊，我不知道為什麼可以閃過去，地板被砸出一個很大很大的洞，但我抓住了一個空隙，盡全力砍向了他。可是……他沒有死……他跪倒在地上……胸口全都是血……

「我不懂，明明妳比我還要更強，為什麼妳要感到恐懼？」

明明我攻擊了他……為什麼反而沒有那個恐怖的氣息了？至少我的直覺告訴我，他現在不會攻擊我……但我還是好怕……但就是這一瞬間的放鬆，我的身體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好難呼吸……頭好痛……全身都好痛……我終於要……死了嗎？伴隨著一直以來折磨我的痛苦……我的意識就這樣消失了。我總覺得好像被什麼東西抱著……感覺……好溫柔……如果那麼強的人不是來抓我的，那該有多好？

「帕特隆，你確定這孩子就是那個疑似高階魔族的存在嗎？」

「不然……你覺得薩殷有誰能在我胸口上砍這麼大的傷痕？不過昨晚我已經知道了，她只是個失去親人的亞人。」

「八成又是被貴族抓來當奴隸的，我還真看不下去……你看看這全身的傷，這麼小的孩子也下得了手！？」

「貴族本來就是一群人渣。」

好像有什麼聲音……是那個很強的人……這是夢嗎？我的眼睛睜開了，我好像待在一個明亮的房間裡，坐在軟軟的東西上面，但什麼都看不到。

「帕特隆，她醒了。」

我揉著眼睛，習慣性地抱起自己的尾巴，像媽媽告訴我的那樣，梳理著毛。直到我的視線終於變得清晰，那個人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但我的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顫抖……

「喵……」

他的上半身沒有穿衣服，而且包了一個很大的繃帶……應該是……昨天那個……

「不用感到害怕，妳現在安全了。」

他說什麼？我真的聽不懂……他的大手掌伸過來了……不要……不要碰我……

「帕特隆！」

「沒事的。」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用刀砍在他的肩膀上了……可是我的刀拔不出來……他還是一樣面無表情，卻沒有那樣很恐怖的感覺，明明我攻擊了他……

「哇……還真的有人能傷得了你，這孩子也很不得了，揮刀速度連我都看不太清楚！」

「這不是重點，她的每一刀都足以致命，可是我卻感受不到任何一點殺意，包括這一刀。」

我的刀突然能拔出來，他剛才到底做了什麼？

「妳有名字嗎？」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我把自己縮成一顆球，尾巴的毛炸了開來，窩在角落裡。

「帕特隆，這孩子是亞人，應該也是從東帝國來的，或許她還聽不懂通用語言。」

「那要怎麼辦？」

「沒關係，我會東帝國的語言。」

換另一個看起來比較老的人到我的面前，他的臉上掛著微笑，和那些傷害我的人不一樣……感覺好溫柔……

「孩子，妳是從東帝國來的，對吧？」

我竟然聽得懂！？我點了點頭，緊張地看著他。

「不用害怕這裡的人，更不用害怕這個長得很兇的人，他其實人很好。」

人……很好？可是……我不敢相信人類所說的話……我偷偷地看著他，他好像也發現我在看他了……

「多魯，告訴我要怎麼和她說話。」

「哦？那我教你一個詞，先簡單地溝通就好。」

「都可以。」

那個人在紙上不知道寫了什麼東西，拿給那個面無表情的人，然後他又到我的面前……果然還是好恐怖……

「妳有名字嗎？」

我的名字？名字……我已經……不記得了……我緊張地搖了搖頭，一樣抱住我的尾巴，我不敢正眼看他……

「多魯，她為什麼搖頭？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最一開始問的名字，看來她沒有名字，要取一個才行。」

「取名啊……」

「既然是你帶回來的，那就由你來取吧。」

他的表情又變兇了……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這樣很壓抑的時間沒有過很久，他用感覺很平靜的聲音對我說話。

「就叫妳……莉薇婭。」

「喵？」

他說什麼？什麼是……莉……薇婭？

「這時候要這樣講，妳的名字是莉薇婭。」

我的名字是莉薇婭？是這個很兇的人……給我的嗎？

「莉……薇婭？」

「對，莉薇婭。」

他的手伸了過來，我現在知道他不會傷害我，但我不敢讓人觸碰我……他的手還是放到了我的頭上，很輕很輕地撫摸我的頭髮，這是什麼感覺……好想哭……

「喂……不是，怎麼哭了？」

「別看我，這是你要負責的。」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這樣摸我的頭……好溫暖……

「記得帶她去洗澡啊，全身都髒髒的。」

「我……帶她！？」

「不然讓我們來吧！」

後面好像還有很多人，他們不知道說了什麼，這個人的表情又變得好兇……

「別鬧了，莉薇婭還是小女孩，哪輪得到你們這些臭大叔？帕特隆，趕快帶她去吧。」

「可是我……沒這方面的經驗……」

「難道你要讓後面這群臭男人幫她洗嗎？」

他用很複雜的表情看著我，然後又看了後面的人，他是不是覺得我很麻煩……

「說得也是……好吧，遲早都要面對，但在這之前……」

他站了起來，真的好高……他把手放到我的脖子上，抓著那個一直束縛我的東西……不要這樣……很痛苦……可是啪的一聲，好像沒那麼難受了。我摸著脖子，那個東西真的不見了，是被他弄下來了對吧？

「從現在起，妳不再是奴隸，妳是莉薇婭。」

他向我伸出了手，好像是要我握住，我真的要……握住嗎？

「不用害怕，來吧。」

我很小心地把手放在他的手掌上面，又大又厚好像能夠抓住所有東西一樣。他的手掌慢慢包覆住我的手，他真的……不討厭我嗎？

「喵……」

我的身體沒什麼力氣，所以他又扶著我走進不知道什麼地方，不是要打我的……對吧？

「那個……妳應該還聽不懂我說的話，這樣有點麻煩……」

「喵？」

等……等一下！為什麼要抓著我的衣服？他要……他要做什麼？

「喵！」

為什麼要脫我的衣服？我的身體很痛……果然是要打我的……

「……我不會傷害妳，所以別哭了。」

那個溫溫熱熱的水從我頭上澆了下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抱起了我……不要……不要碰我！

「好了好了，別掙扎，我只是把妳放進浴缸裡而已，不會對妳怎麼樣。」

我的腳一樣碰到那個熱熱的水……好像很舒服……我坐在這個水裡面，把自己縮起來，媽媽說過……不可以被男生看光光……可是現在……

「現在我要幫妳洗頭，不要亂掙扎。」

「喵……」

水又一次從我頭上沖下來，我甩了甩耳朵，然後他用他的大手在我頭上輕輕地搓揉……他真的不會傷害我……其實只是看起來很兇而已，他很溫柔的……嗎？

「這樣舒服嗎？應該沒有弄痛妳吧？」

我開始放鬆了下來，他輕輕揉著我的耳朵，感覺酥酥麻麻的……或許這個人類……可以相信。

「看來不算太糟，那要開始洗其他地方了。」

「喵！」

在我最放鬆的時候，他的手碰到了我的背，可是那裡還有傷口……那些人……留下的……

「晚點我會幫妳塗藥，先忍忍。」

他好像用力更小了，我好像也沒有那麼痛了……他真的真的……是我遇過……最溫柔的人類……可是現在好像要碰到前面了……不要啦……

「對了……妳也是一個女孩，我這樣太沒禮貌了，其他地方妳自己洗吧。」

他轉過身去，就這樣把我放在水裡面，可是他已經把我看光光了……

「喵。」

「好了嗎？那就先出來……不，妳等我一下。」

他拿著我的衣服走了出去……我還坐在水裡面……他會回來嗎？我聽到了腳步聲，他走回來了，拿了一件很大很大的衣服，又拿了一條大毛巾給我，這是要讓我擦身體的嗎？我很艱難地跨出這個裝水的東西，長久以來殘留在我身上的血漬都不見了。可是這樣好難為情……我用尾巴和手遮住我的身體……

「先擦乾吧，我不會轉頭的。」

他又一次轉過身去了，我懂他的意思，所以我很快就把身體擦乾了。

「喵。」

「然後把這個穿上，妳原本的衣服已經不能穿了。」

他把那件很大的衣服套在我身上，不過好像太大了，手也沒辦法伸出來……可是感覺……很安心。

「這樣就行了，我們出去吧。」

他又一次向我伸出手，這次我沒有猶豫，很快就抓住他的手。他把我帶了出去，其他人用不知道什麼眼神一直看著我……

「哇……洗乾淨後就變成漂亮的小美人了。」

「別用那種眼神看莉薇婭，你們會嚇到她。」

「這不是我的錯覺吧！？帕特隆竟然會對別人這麼溫柔！？」

「帕特隆你是不是真的病了？」

「再吵我就捏爆你們的腦袋。」

我躲到他的背後，不敢探出頭來，但他把我抱了起來……為什麼感覺……心臟跳好快……

「多魯，給我一個空房，我要幫她擦藥。」

「你會幫人處理傷口嗎？」

「你都說了，我帶來的我負責。」

「哈哈！行吧，有需要再叫我。」

他又把我帶進一個小空間……我可以不要來這種地方嗎？這裡真的好恐怖……他拿出一個箱子，裡面裝了很多東西，還有一罐很刺鼻的東西……

「我現在要幫妳擦藥，這樣傷口會比較快好，稍微忍一下。」

他掀開我背後的衣服，那個刺鼻的東西碰到我的傷口，感覺像被針刺的疼痛一直持續著……可是我相信他……一定不是要傷害我的。

「這樣就行了，今天就和我一起好好休息，我會負責照顧妳，好嗎？」

他的眼神變得好溫柔……讓我忍不住……想要依靠他……

「我會保護妳，從今以後。」

他輕輕地擁抱我，和昨天那個揮刀很恐怖的人完全不一樣，我感受到了他給我的溫暖……

我指了指自己，說出了我的名字後再指他，因為我想知道他的名字。他蹲了下來，用那個很溫柔的天藍色眼睛看著我。

「我啊，我是帕特隆。」

「帕特……隆？」

「對，帕特隆。」

「帕……特……隆。」

我不由自主地鑽進帕特隆的懷裡，我想要讓他抱住我……想多感受一下……這個人類給我的安心感。我想要待在……帕特隆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