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似曾相識

  作戰時會讓戰艦拉開距離,因此一眼望去,反應爐的光芒總是隱沒在漆黑無邊的宇宙間,現在卻不然。


近四千艘戰艦匯聚於一處,反應爐與推進器的耀眼光芒喧賓奪主,星辰在這太陽般的照耀下顯得黯淡無光。


隨著戰艦的近一步聚集與加速,這一狀況更加強烈,光芒如突然誕生的恆星般灼人眼目。就在讓人以為這顆新生恆星要坍塌爆炸形成超新星時,彷彿聚集的能量來到了臨界點,恆星的一端終於向著若隱若現的洞口延伸扭曲,如高漲的朝水找到了宣洩口般瞬間灌了進去。


隨後光輝消逝,世界失去了太陽。


一光年之外。


與此同時,如同無數次借助星門的短距躍遷一般,日輪號伴隨著艦隊出現在本應空無一物之處——但這次不同。


此處是馬爾他星系的第二軌道,就在距艦隊數天文單位外,一顆赤紅色的行星躍於眾人眼前。


整頓過後,艦隊向著行星緩緩駛去。


在紅耀星暗面的當地人眼中,就好似空中陡然多了一輪明月一般。眾多城市與鄉村中注意到這一幕的人們爭相走出家門,一臉訝異的望著這奇景。


明月並未隨著群星移動,如同步衛星一般,始終保持在同一處。這表明了它絕非偶然被紅耀星捕捉到的小行星,而是人造之物。


這本該造成不少猜疑。


然而在各種光怪陸離的猜測還來不及出現前,人們便相繼從電視台與廣播中得知了這輪「明月」的真實身分。那是滯留在星球同步軌道的帝國戰艦。


疑問解決了,但更大的疑惑隨即伏出水面。


這艘戰艦,是來幹嘛的?


外出並未平息。


星球暗面有更多人加入並仰望著這輪明月,亮面的人們也不甘示弱,爭相觀看網路上流傳的錄像。在這種情況下,艦隊現身的新聞,理所當然的佔據了第二天全球各大報社的頭版。


  星球執政當局得知這則消息則更早些,早在戰艦來到紅耀星軌道之前,便急忙趕到宇宙港——這座巨型結構從地面延伸到外太空。隨後乘上小艇,並在數架護衛機的陪伴登上了日輪號。


泰弗倫‧薩格,紅耀星代理執政官帶著身後一眾議員與副席執政官,站在通往會面之處的快速通道上。他堅毅的臉龐上看不出一絲波瀾。


「執政官閣下……」


身後的副席執政官,阿爾文開口想說些什麼,然而雙唇開合了一陣之後,沒能吐出一句話。


還是太年輕了,泰弗倫想。


在紅耀星執政府任職近三十年,見識過的大場面不算少了,因此才能免強放鬆因緊張而僵硬的身體。


然而要說自己心裡荒不慌亂,那肯定是荒的。


只不過,自己現在畢竟已是星球的最高執政者,背負的責任比以往更加龐大。而且,若他都慌了其他人怎麼辦?


更別提身後那群糟老頭了。


平常在議會上,總是大肆喧鬧,怕攝影機沒注意到自己似的。


現在到好,帝國發來通告書,全部一股腦地說著年老體衰上不了太空,年輕人就該勇敢的推託話語。


雖然硬著頭皮跟來,然而想必也不用期待他們在會面時的表現。待會只能靠自己了,意識到這點後,泰弗倫不禁在手心捏了把汗。


只是臨時被推上這位子的,在怎麼也追究不到他身上來。


自我安慰後,泰弗倫盡可能的以沉穩的語調開口。


「不用太過擔心,史迪奇家的血緣者早都跑了。艦隊叫我們來這一趟想必只是來傳達戒嚴與管控事項罷了。」


阿爾文聞言,如吃了顆定心丸般,神情總算緩和了些。他緩了口氣後低聲回覆。


「如執政官閣下所言,屬下失態了。」


「不用介意,我也挺緊張的。」


說完,泰弗倫便閉上了嘴,阿爾文也不再開口,兩人一同靜待抵達的時刻。


約莫兩分鐘後,一行人走下了快速通道,來到一扇繪有赤色日輪的門扉前。引路的軍人站到門邊微微一頓,向泰弗倫頷首示意。


呼,他先噓了口氣。然後咬緊牙關,邁開步伐,毅然走向入口。


門扉無聲的輕輕滑開,一間寬敞的會客室出現在眼前。


地上鋪著柔軟的金編紅底繡花地毯,牆邊掛著著名帝國元帥的畫像,除開一些擺設外,房間大部分空間都被中央一張長桌佔據。


而位於長桌底端、牆上掛著的赤色日輪大旗之下,高背椅上一位黑髮黑瞳的女性正端坐著……


說端坐可能不太對。


她身體前傾,被右手托著的頭稍微偏斜,讓烏黑長髮滑落在肩。安達美多人特徵的臉型雖不損姿色,但有些銳利,而帶著審視意味的雙眼,更讓秀麗的臉龐添了幾絲冰冷與疏離之感。整個人帶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泰弗倫的注意力先是被那雙深邃無底的黑瞳吸引,他發現瞳孔的邊緣有著一圈不明顯的暗金色帶,因此片刻後才注意到對方肩頭的赤輪符號。還沒能細想其中含意,一旁的傳達官便先高聲喝到。


「爾等眼前的正是尤雷妮雅‧伊蓮‧尚‧色雷克斯,帝國皇女以及艦隊統帥!」


「晉見者,行禮!」


泰弗倫心中一驚,跪伏在地。身後眾人也立刻照做。門口到長桌間的空地霎時間內被佔了大半。


心臟在胸口砰砰狂跳,好似要迸出喉嚨一般,但泰弗倫更本無法克制。儘管臉上表情依然不變,心中卻亂成一團。


他實在萬萬想不到,自己打量的對象居然是皇室成員。


  日輪號會客室,主位的高背椅座起來很不舒服。


設計的目的彷彿就是要讓人不能放鬆,但這難不倒我。身下墊了塊軟墊,身體放鬆的向前靠在桌上就完事了。


除開陪伴一旁,一臉苦澀的薩爾雅與米莉雅外,一切都如此完美。


當然,也可說一切都很不完美。


我是說,我的尼特人生計畫……沒關係,這可以先跳過。


稍微端正坐姿,手微微一抬。


「免禮。」


我說到。


「……是。」


遲了幾秒,桌前的那群人才將抵在地毯上的頭抬起,游移不定的站了起來。


見狀,我不耐的揮手,再次開口要他們坐下。過了片刻一行人才陸陸續續的在預先設好的座席上坐好。


長桌兩側都擺了椅子。


我在主位,右手邊是薩爾雅與米莉雅等軍官與一些事務官,而左手邊則是紅耀星的人。


見準備得差不多,我微微頷首示意,米莉雅於是開口。


「以帝國之名,尤雷妮亞殿下之手,紅耀星與其周邊星域管轄權將由討伐艦隊接管,星球執政當局應將暫時維持現有編制,以便協助我等執行政令。」


緩了緩,她向紅耀星一行人提問。


「你們星球的暫代執政官是誰,我猜侯爵家的人應該已經溜走了吧?」


米莉雅雙眼掃過,最終和一人對上了視線。


「是我,」那人微微低下頭,表示敬意:「泰弗倫‧薩格,我就是紅耀星的代理執政官。」


悄悄打量了對方一眼,是進門時走在最前面的人。我對他稍有印象,當時還和我對上了視線。


見米莉雅沒有立刻發言,泰弗倫及開口表示紅耀星執政當局將全力協助艦隊,並告知史迪奇家族的管理者已於數日前出逃等等。


雖然語速稍顯得有些急促,但說的條理分明,對我們的要求似乎很清楚。


然而正當他說完,一旁的議員們卻見機開口,急忙的表明對帝國的忠誠與對侯爵的唾棄。總而言之,全力的撇清關係。


自稱代理執政官的泰弗倫嘴角微微一抽,我眼尖的發現。


「史迪奇家族的備戰舉動難道你們這些執政官與議員都不知情嗎?」


米莉雅看著眼前一群人,語帶諷刺的質疑。聞言,一群人更慌,加倍努力的否認。


「不,我等當真不知情哪!」


「貴族家從來都只負責抽稅拿錢,軍隊的事根本不會告訴我們啊!大人!」


還有人正待開口,薩爾雅突然冷冷一句。


「根據我們的情報,近期大量的諾德蘭商船來此。」他瞇起雙眼,聲音低沉:「難道也要說不知情嗎?」


議員頓時啞了。


「這……」


安靜了片刻,一名議員張了張嘴似乎要開口,卻被先前沉默已久的泰弗倫打斷。


「夠了。」


他先瞪了眼對方,隨後向薩爾雅致歉。


「關於這事,我們確實知曉,畢竟宇宙港的進出管控和政府機構脫不了關係。」


薩爾雅挑眉。於是,泰弗倫吸了口氣後繼續說。


「雖然外觀經過改造,塗裝也換了,然而確確實實是諾德藍來的走私船。而侯爵家牽扯在其中的事我等也略知一二。諾德蘭的貿易禁令也很明白,即使當時的執政官並非是我擔任,但未能阻止,確也是脫不了罪。」


「是嗎,那懲處是什麼你應該也清楚是吧?代理執政官。」


「……是。」


泰弗倫雙眼直視前方,臉上帶著認命與一絲不甘,但卻不顯怯色。


看著他的模樣,薩爾雅一時也沒再開口。


差不多了呢。我這麼想。


叩、叩。


我用手指在長桌上輕敲兩下吸引眾人的目光,開始執行下半場的談話。


先棒子後蘿蔔,說起來這也是最基本的談話手法。


恐嚇過一輪,接下來的事總會好辦上許多。


  整個會議室靜了下來。


「殿下。」


薩爾雅低頭致意。我沒有回應,先緩了緩,確定所有人都把注意放到我身上後才開口。


「薩格暫代執政官,」我想了一下,改口到:「不,首席執政官。」


泰弗倫右手捏著尊敬的手勢擺放胸前,垂下頭表示聆聽。


「侯爵家在此經營多年,若說紅耀星和此次叛亂沒有半點關係,我想這實在難以令人信服。」


泰弗倫的頭垂的更了。


「再者先不談叛亂之事,私底下和諾德藍進行通商一事實已侵犯了帝國禁令。若要判罪的話,不需另立名目,斬了便是。我想爾等也很清楚。」


我瞧了眼氣氛低迷的紅耀星一乾人,突然語調一換。


「不過……畢竟我等來此的目的並非清算,宣判罪則也不是首要之事。最優先的,唯有馬爾他星系與邊陲星域局勢的穩定而已。」


「因此,私下通商之事暫不追究,至於和叛亂黨羽間的勾結……待皇兄歸來,其自然另有打算。」


「……這!」


薩爾雅、米莉雅與事務官員早有預料,神情平穩。


然而執政官與議員等人如蒙大赦般一臉震驚,一時半會吱吱啊啊的說不出半句話來。


我趁機追加了一句。


「當然,這是項交易。」


泰弗倫受到的影響較小一些,我話一出口他臉色便恢復了大半。沒猶豫多久,就咬著牙向我提問。


他聲音有些顫抖,不過並不明顯。


「皇女殿下,交易是指?」


「說到底你們仍是帝國領民,我也不會過於強人所難。」


我裝坐在打量他一般,上下看了一遍,最後把視線掃向所有人,然後說。


「很簡單,我的要求總結起來也只有那麼兩三項。」


部下們稍稍挺起胸膛,紅耀星的一眾議員耳朵則幾乎豎了起來,看某些人的表情好似恨不得再多一對耳朵似的。泰弗倫則抬起頭,雖說雙眼沒有對視,卻感覺的到他的認真。


偌大的會議室內,一時之間竟安靜的落針可聞。於是我微微一笑,一字一句的道出了我的要求。


***


眾所周知,赤紅外觀並非因為大地是紅的,而是大氣成分與陽光角度的問題。


然而很多人不知道,其之所以會稱之為紅耀星並非顏色的緣故。


而是因為其獨有的特殊物產。


——摘自尤雷妮雅日誌


  回程的路上依然有戰機陪伴,然而泰弗倫已沒了觀察的心思。回想著會議室中的談話,他心中五味雜陳。


對於殿下的要求,不論那是什麼,他們都沒有拒絕這個選項,早就做好被獅子大開口的準備,而要求的對象他也早有了個底。


因此那時乍聽之下到還好,但仔細一思考,就發覺不太對了。不過意外的是,他並未趕到太過憤怒。


儘管驚愕,但隨驚愕之後而來,他竟感到了些許興奮之情。


他原以為這時節擔任代理……不,是「首席執政官」會是項苦差事。但意料之外的,他的政治生涯說不定將可能更進一步,來到新的巔峰!


就在泰弗倫暗中握了個拳時,阿爾文朝他搭話。


「薩格執政官閣下,這樣真的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


「這……她的要求簡直是搶劫!紅耀寶石可是我們星球的至寶,更是政府收入的大頭啊。」


果不其然,阿爾文終於忍不住,憤慨的說。


泰弗倫對此到不怎麼意外。


阿爾文的個性本就耿直,完全不像政府官員中會有的人。不過不管怎麼樣,比起老奸巨猾的狐狸,一個耿直的副席總是更方便於自己操弄。


所以在這裡還是解釋清楚,別讓阿爾文說錯話了。泰弗倫暗想。


「她什麼她,要叫殿下。」


他先嘆了口氣。


「別的不說,至少明面上給我好好的擺出尊敬的姿態。否則不只你全家上下,連我都要陪你喝西北風了。」


喝西北風還算好的就是,不過……罷了。


被他這麼一說,阿爾文尷尬的點頭稱是,然後悄悄的觀察四周。見他這個反應,泰弗倫也是一陣好笑。


還怕被聽到?只怕等我們一走,那些軍人就可以從我們座位上拆下六七個監聽器了!


搖搖頭,他先寫了張紙條遞給阿爾文。


看完後,阿爾文嘴巴一張想說什麼,卻急忙合了起來,顯然是想起紙條上的話了。


「總之紀好了,這項交易對我們來說不壞。而在這個時節點上,甚至可以說極為優渥了。」


「這怎麼說?」


斜瞄了眼,確認阿爾文也進入了狀態,泰弗倫才繼續道。


「紅耀寶石專營權的轉讓看似是單方面對我們的剝削,對政府資金的轉度也會造成困難。」


緩了口氣繼續說。


「不過說到底,戰時我們也更本無法進行貿易,對諾德蘭的通商也不可能了。就算對方不要求,一時半會我們也無法從中得到收益。而至少皇女殿下答應了以低價買下。」


「可長遠來看,完全無法和紅耀寶石的收益相較,這實在難以認同是項公平的交易。」


「呵。」泰弗倫冷笑道:「打一開始就沒什麼公平交易。」


對逆賊的手下難道還用講什麼道義,沒直說打劫你都算不錯了。對方至少還礙於皇室名號不想弄得太難看,已經手下留情了。


「更何況,殿下也提供了補償。」


阿爾文一時間難以理解,努力回想是否在對話中漏掉了什麼。而泰弗倫則欣賞著副席困惑的模樣,刻意等了好意會才說明。


「巡邏艦隊啊,要建立負責馬爾他星系,及周邊舊史迪奇家族領各星系邊防的巡邏艦隊。殿下不是這麼說的嗎?」


他愜意的說出了答案。


然後一如預想的,阿爾文完全聽不明白。


見狀,泰弗倫再次默默地嘆了口氣。耿直過頭了嗎?這樣也好。


至少不用擔心被暗算,他這麼安慰自己。


  喀、喀、喀。


正當我癱軟在司令椅上時,耳邊傳來軍靴的敲擊聲,很顯然有人來了。


來人走近,最後停了下來。


然後是一聲嘆息。


「司令官閣下,這樣實在不成體統。」


「別在意、別在意,體統什麼的皇兄有就夠了。」


我慵懶的回了一句。


對方見我沒有改善,反倒不以為意的樣子,竟一時沒了聲音。大概是氣堵在胸口說不上話了。


這反應我挺熟悉的。


從小到大看到我不說個兩三句的人還沒見過幾個。


倒是氣到想破口大罵,卻因為我的身分而硬是把話吞回去,導致內傷的人見的可多了。也不是沒感到抱歉過,但在安慰對方後,卻會被回以怨恨的眼神。


你看,不是我的錯。


就在我胡思亂想期間,來人走到了我的正面。


對方看起來年約三十,不過因為他戴的眼鏡讓人顯老,因此實際上應該在年輕個三四歲。


他推了推眼鏡,把一疊文件啪哒一聲,飛速遞到我眼前。


我仰躺著靜靜看著離我鼻尖不到半公分的那疊紙,很快的瞥了眼那人,最後乖乖的接過報告。


「皇子殿下已啟程返回帝都了,此地只剩下皇女殿下您。也就是說這不只是體統問題,而是事關帝國臉面的大事。帝都群眾對您的形象早有知曉,但這邊陲之地則否。」


他頓了頓。


「換句話說,別丟臉丟到外頭來。」


這傢伙,我愣了愣。


「我不在——」


剛開口便被打斷。


「所以說不是殿下的問題,是帝國的臉面。還請大人注意。」


說完,他又推了推眼鏡。看到這副模樣,突然之間,封沉的記憶被喚了回來。


「我說,你是不是帝都軍事學院,第102期戰略科出來的?」


我這麼說,而他這麼回答道。


「確實是102期的,不過不是戰略科。」


「原來如此。」


這麼說來是有一個煩人的傢伙沒錯,看來就是他了。


決定不再對此多置評語,我刻意的舉起文件搖了搖,然後讀了起來。話說回來,為什麼這戰艦上的人都不用通訊終端,而要打印成紙本。


算了,不管他。


片刻後,我抬起頭來。


「這麼說來,他們基本上都同意了?」


對方點點頭。


「沒錯,雖然紅耀寶石專營權的轉讓,確實難以讓人接受,不過給予補償後就不至於了。」


我瞧了他一眼,果不其然,他又推了遍眼鏡。好似不推眼鏡就不能說話一般,這個特徵又強化了我的記憶。


「相信能將巡邏艦隊擴張到其於星系的意味,對方不會不明白。先不說油水,至少如此一來馬爾他星系在原史迪奇領範圍內,穩壓其他政權一頭。對他們來說,長遠來的利益甚至超過紅耀寶石的收益。」


「執政官是叫泰弗倫嗎?看起來是個有野心的人。」


我回想對方的臉,印象中確實和其他人不同。


「是的。」


頓了頓,他又說。


「當然,希望也是個有能力的人。不然……」


他沒接下去說完,不過我知道他的意思——想當執政官的人隨手抓都一大把呢,這樣吧。


我迅速看完,拿出筆在幾個地方下了註記、簽了名,將公文遞了回去。


他接過翻了翻,確認一遍後便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我又想起了些什麼。


「等等。」


我原以為他會直接走人,但沒想到他停了下來,我抓緊機會問到。


「我說,你是不是改過名」


等了片刻,才聽到回應。


「沒錯。」


緊接著又是一陣喀喀喀的腳步聲,等到我轉頭向後望去,只看到關到一半的門與既熟悉、又有些疏離的身影。


對了,是陸斯恩。


我暗想。


後勤事務組的陸斯恩‧帕特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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