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人們仰望星空時總會不由得屏氣凝神，好似夜空中的萬千光點是巨獸的眼，深怕打擾到它的安眠。

多麼荒謬的想法。

但人們還是無法不這麼想。

是神的眼喔，妳知道嗎？億萬隻眼，盯著億萬人。

朋友曾這麼說過。

「那可是人類少數打心底感到敬畏的存在呢。」

「要知道，這可不多見。」

不是什麼至理名言，就連為什麼會說到這也早忘了，但這段話反倒紀得一清二楚。

人的記憶總是很奇妙，雷妮雅想。山盟海誓的諾言總輕易被時光磨滅，無關要緊的話卻如輕飄飄的浮藻，無論水波多洶湧依然在那。

但浮藻也好，順著水波總能去到某處。

日輪號，副司令室。

望著深邃宇宙，我優雅的打了個哈欠——不能怪我，上邊除了偶爾一閃而過的亮點外就沒什好看，無聊的要死。

比起空曠的宇宙實景，我更期待有詳細數據的戰場投影。

至於艦內情況……我瞥了兩眼便轉開視線，畢竟大勢已定。奇襲是敵人的唯一機會，早在被提前發現的當下就已失敗。

現在警備隊隨時都能趕去支援艦橋了。

「還有多久？」

「現在就可以了，副司令官閣下。」

在我雙眼無神的盯著天花板之際，情況終於有了進展。對著操控台一陣擺弄之下，米莉雅成功讓戰場投影顯示了出來。

由於副司令室的情報，大都源於艦橋，而通訊被切斷的現在，要得到戰場資料必須先和中控電腦喬半天，而一拖就是十分鐘。

加上先前處理艦內動亂，這段時間讓叛軍艦隊通過最近的短距星門，進入交戰範圍已是綽綽有餘。果不其然，投影才出現就看到了這一幕。一艘艘戰艦如撲火飛蛾般燃燒著生命，隨之而起的爆炸光輝，像夜空中的超新星般耀眼。

雷射、湮滅魚雷又或者震盪彈，無數原理各異，卻同樣致命的武器不要錢地撒在戰場上，力場護盾的光芒也在遭受攻擊時閃著明滅不定的光。

帝國軍藉著數量優勢嘗試包圍叛軍艦隊，然而互射之下，一時間竟然顯得狼狽不堪。陣型被少於自己的叛軍撕裂，卻不見替補上前，混亂的宛若無人指揮一般。

慘烈，再怎麼無能的帝國將領都不致於如此。

副司令室內眾軍官一臉茫然，對眼前慘況顯得難以置信，不少人訝異地叫了出聲。

「這……！」

我歪頭想了想，便明白維魯斯在打的是什麼主意。

「皇兄……有夠陰險。」

我右手撐著臉頰，左手規律的敲擊扶手。一旁操作投影的米粒雅聞言顯得有些困惑，而薩爾雅則直接問了出口。

「皇女殿下，這話從何談起？」

「這個嗎……看下去就知道了。」

我隨口回了一句，沒進一步解釋，內心頗有種看熱鬧的感覺。

不過照這勢頭，很快就能回帝都了啊！看在這一點上就勉為其難地替皇兄加油吧！

當然，精神上的支持。

看著嘴角微微上揚的皇女殿下，沒能得到答案的薩爾雅與米莉雅面面相覷，隨後無言的轉回頭。

沒辦法，誰叫自己的長官是這副德行。

宇宙空間。

近萬艘戰艦交火，力場護盾的光輝與核融合反應爐爆炸的火焰讓空蕩蕩的宇宙間一時多了無數顆太陽，宛若宇宙中正上演著一齣盛大的默劇。而這樣的場景越往戰場中心靠近，就變得越為頻繁。

一艘帝國重型戰艦被數十艘叛軍突擊艦纏住，如翻覆的蟬遭到螞蟻咬食，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追擊，只好回身應戰。

重型戰艦突然火力全開，躲避不及的突擊艦就這麼炸成了一朵朵溫馨的火球。見狀，追擊者也不甘示弱的回擊，想要替同胞出一口氣。

然而在高能光束的輪番衝擊下，敵艦竟仍穩若泰山，除了艦身有些晃動外別無大礙！幾次交火，數艘突擊艦已化為宇宙塵埃，但帝國戰艦卻毫髮無傷。

照這局面下去，重戰艦的突圍只是遲早的事了……但就在讓人這麼想的瞬間，一發湮滅魚雷粉碎了一切。

魚雷爆炸產生的力場抵銷了重戰艦的護盾，而緊隨在後，數發震盪彈竄進了空洞之內！

震盪彈沒能擊穿裝甲，但引起的劇烈波動傳入人體，攪爛了艦內人員的內臟。從上到下，不論是艦長或者基層士兵都在一片血肉模糊中，痛苦的倒下。

直到數息後護盾恢復，重戰艦反擊的火光已不再亮起。

突擊艦群觀察了片刻便轉往下一片區域尋找新的獵物，而死寂的戰艦被留在原處，如同一具逐漸冰冷的鋼鐵棺材，飄盪在宇宙中。

類似的場景不斷發生，帝國艦隊的敗色逐漸濃厚，部隊不斷後撤，而叛軍艦隊踏過無數的艦艇殘骸追殺不止。

不過這一切都沒影響到帝國艦隊的指揮者。

日輪號艦橋中沒有絲毫混亂，一切都井然有序，彷彿戰事正順利進行著。唯有不斷回傳的損失報告表明了這一切都發生在同一個世界。

「叛軍反應如何？」

維魯面如止水的問到，齊雅德少將隨即回答。

「一如預期，根據捕捉倒的重力波動，第二批艦隊也在半分鐘前通過了星門。這大概就是所有敵軍了。」

維魯斯默默頷首，顯得頗為滿意，他緩了片刻後下令。

「投入戰機編隊，等部隊入場就殺進去。」

「是，立刻執行……混編戰艦群再過一會就準備完畢了。」

「盡快。」

「是。」

齊雅德少將領命，開始編寫命令書發送前線。

維魯斯則把視線轉回戰場投影，但腦中卻默默想著叛徒的事。

艦橋外邊的爆炸頻率逐漸下降，入侵者應當鎮壓的差不多了，之後拷問應該可以得到一些資訊。

不過，敵人肯定做好了保密措施，想必很難抓到罪魁禍首……而如果對方用上思維鋼印，那更是無計可施了。

不對，也不能這麼說。他在腦中反駁。

就如尤雷妮雅提過，諾德蘭一貫保持中立方針，沒道理去打沒有利益的仗。更何況這次暗中唆使貴族毫無疑問會惹怒帝國才對。

而是什麼促使諾德藍那麼做？

考慮最近的情勢，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肯定、也只有可能是自己弟妹的手筆，維魯斯暗想。

父皇年歲漸大，大概是按耐不住，終於的掀桌亮刀了吧。

打著讓自己「戰死」在討伐中，毫無新意的借刀殺人之計，日輪號遭受內部攻擊的原因，也不過是動了潛藏已久的暗子罷了。

至於這暗子是誰，倒也不那麼重要。

遲早能抓到。

這麼一想，所有陰謀如攤在日光下的白雪。

而想明白後，他也暗自感到好笑。

「雖然遲早要打，但沒想到這麼著急啊。」

目光短淺的愚蠢之徒，維魯斯嘲笑著，卻也感到了一絲不快。

儘管早有準備，但提早浮出檯面的鬥爭卻打亂了他的計畫，先前的準備都付諸流水。

還好，計畫可以重擬，但……這需要時間。

或許該盡早返回帝都。

維魯斯望著戰場，叫來齊雅德並吩咐到。

「傳我命令，作戰進入Ｂ階段。」

聞言，少將立刻大聲復誦。

於是指令霎時間內傳到各編隊旗艦，隨即在旗艦的轉送之下，消息一層層下達到所有帝國軍人耳中。整隻帝國艦隊如同等待已久的獵食者般，變的蠢蠢欲動。因為一切跡象都已表明，獵物深入了陷阱。

維魯斯透過投影，一眼望穿戰場。

是時候收取成果了。他沒把這句話說出，但積蓄的力量已蓄勢待發。

一切，只等著時機到來。

＊＊＊

父皇那老頭不安好心，皇兄更是笑裡藏刀。

——摘自尤雷妮雅日誌

　　帝國曆九零五年，三月五日。帝國境內馬爾他星系領主，馬爾他侯對帝國掀起叛旗，宣布脫離帝國，加入諸國聯合。

同年三月，帝國第一皇子維魯斯率領討伐艦隊於帝都啟程後，二周內抵達了馬爾他星系，並於兩軍對峙八日後，也就是三月二十七日發起會戰，並一舉擊潰叛軍。

然而皇子並未留滯當地掃蕩餘黨。會戰結束四日後，便帶著一隻分艦隊啟程返回，一路奔向帝都。

　　帝國第三皇女，尤雷妮雅‧伊蓮‧尚‧色雷克斯，也就是我，正努力的控制住臉部肌肉，尤其是嘴部。要說為了什麼？是為了避免一時的衝動招來殺身之禍。

畢竟對方是未來的皇帝。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我對這句話有了深刻的體悟，然而如果有可能，我更希望能夠不用體悟。

好在雖然不能說出口，我仍可以在心中用所知的二十七種語法，從罵起人來好似再用絲綢擦屁股的宮廷語，到粗俗常見的長輩問候法都用了一輪，將這殺千刀的傢伙罵個狗血淋頭。

考慮到血源關係，我原想跳過了長輩問候法，然而再仔細想想，罪魁禍首似乎正是父皇。

於是我在心中充滿誠意的問候了父皇一遍。

人總能擁有思想的自由，對吧？

我內心激動，但表面上仍維持著僵硬的笑容說。

「皇兄慢走。」

他點點頭。

「這邊就交給你了。」

維魯斯說完，轉身踏出艦橋，搭乘接駁艇前往另一艘指揮艦。。

半個標準時後，偌大的帝國艦隊分成兩群，較小的一群逐漸加速，片刻後便消失在視線之內。

我瞪著艦隊離去的方向，直到雙眼發乾才坐回司令椅。

該死，也許當時應該讓星盜殺入艦橋幹掉維魯斯才對，這樣一來我也可以立刻返回帝都。雖然不太可能就是。

說起來，就是在那之後提起這件事的……果然還是該讓那群星盜幹掉他嗎，我在腦中回想四天前的情景。

　　戰況發生變化到局勢逆轉間只隔了半標準時，而敵軍潰逃幾乎是一瞬間的事。

帝國艦隊原本不斷遭逼退的防線突然之間變的堅若磐石，好似先前的混亂都不存在一般，無論叛軍如何衝擊依然文風不動，反倒給了敵人迎頭重擊。

帝國艦隊撕下了偽裝，露出獠牙。

然而若說這只是將戰況拉平，那真正對叛軍造成致命一擊的，就該是日論號所擁有的龐大戰機編隊了。

近千架戰機與魚雷機一口氣投入，藉著體型與速度上的優勢闖入砲火四起的戰場中央，煞那間改變了戰局走向。

藉數量優勢驅逐敵艦的護衛機，魚雷機近距離射出的湮滅魚雷癱瘓了力場護盾。帝國巡邏艦也沒放過機會，準備已久的高能雷射眨眼間讓敵艦化為一團火球。

於是陡然之間，戰線最前沿的突擊艦於短時間內悉數損毀，而少數完好無缺的，也只顧著四處逃竄。

叛軍的陣線變的凌亂，匆忙後撤，而帝國艦隊則不急不慢的，緩緩推進，如一道堅實的牆面，散發著強烈的壓迫感。

遭受強烈反擊，叛軍收攏陣線，打算靠著支援的後備艦隊穩住陣腳，這也確實阻斷了帝國艦隊的追擊。

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突然到來，使的這一切變的沒有意義。毫無徵兆，帝國混編艦隊於叛軍後方的一處短距星門中躍遷而出。

而後……就只剩一面倒的屠殺。

沒能做出幾次抵抗，叛軍艦隊便在鐵鎚與鐵砧的摧殘之下化為一盤散沙。事後發現比起與敵人交戰，追殺逃散各方的敵艦反到花了更久的時間。

日輪號，會議室。

戰場清掃完後，維魯斯隨即召集眾將，做戰損匯報與宣布接下來的行動事項。

「我方小型艦艇七百餘艘損毀，百艘輕微損傷；輕型艦艇三十三艘損毀，九十二艘失去行動能力；重型艦艇二十二艘損毀，六十一艘無法行動。人員損失暫時無法得知……」

約莫兩成的損耗嗎？儘管敵軍比預期多，取得近一比五的戰損比也十分不錯，近乎教科書式的完美勝利……但維魯斯似乎仍顯得有些激進。

最初反過來利用敵人的斬首行動，偽裝指揮失靈，誘出後備艦隊的計畫十分成功。而戰況雖看似慘烈，事實上在巧妙的調度之下，大多戰艦僅蒙受輕微損失。

反倒是擔當鐵鎚的混編艦隊，與潰逃的叛軍艦隊撞在一起時因難以指揮導致混戰，產生了四成的戰損。

確實，徹底殲滅免去了敵方縮回堡壘的麻煩，但不留生路的打法產生了額外損耗一事不可否認。

比起減少消耗，維魯斯似乎更在乎時間。

這樣也好。

越快結束戰事我越高興。

我默默思考時，戰損匯報已轉為入侵者的調查，進展不怎麼順利。

一如預期，逃脫並攻擊艦橋的並非星盜，而是專業的特戰人員。這一點可以從他們的身手，還有果斷服毒自盡的決心中看出。

然而並沒有更進一步的資訊，因為都死了呢。

畢竟俗話也說——死人不開口。

至於另一群身穿帝國軍制服的襲擊者……調查完後表明他們確實是來自不同部門的帝國軍人，服役最短也有六年時間。

根據他們的說詞，似乎對那段時間毫無印象。

……不是他們說謊爛，而是真的如此。

經過診斷，襲擊者腦內都留有印過思維鋼印的痕跡，且是事先指定好的類型。控制他們的人只需給出一組關鍵字就促成了這場襲擊，還不限當面說出，更本無法找到首謀。

然而連思維鋼印都出現的話，情況倒也清楚了。

用的上這種手段的，也沒多少人。現階段，就是我的兄弟姐妹們了吧，這次事件本質上來說就是場暗殺。雖說要賠上四隻分艦隊。

不過艦隊少了可以補，皇位沒了腦袋就掉了，兩者一權衡到也沒什麼好遲疑的。

我悄悄伸了個懶腰，發現自己思緒飄再九霄雲外之時，會議已到了尾聲。

維魯斯大手一揮。

「散會。」

一聲令下，眾將各自執行命令，準備進軍星係中央。

嗯，該溜了。

有了上次被維魯斯叫住的經驗，我早就蓄勢待發，搶在第一時間逃出會議室。

不管皇兄有沒有計畫，不過還是別冒險的好。

人可是會記取教訓的。

……

後來回想，這實屬白費力氣。我臉上掛著微笑著想。

如果皇兄打定主意要逮著我，難道我能跑嗎？

當然不能！

找不到人的皇兄直接撥打通訊終端，我也只能嘴角抽蓄的接通，隨後被叫回會議室。

這感覺，真是難以言喻。

而維魯斯一開口，更讓我腦中彷彿有一萬隻草尼馬飛奔而過。

「在替換的駐軍倒之前，馬爾他星系與周邊星域的鎮壓由你負責。」

他想了想又開口。

「記住，掃蕩餘黨是當然之事，但最重要的還是穩住局面。放心，我只會帶走一隻分艦隊。日輪號也會留下，它太慢了。還有……」

不等維魯斯說完，我立刻提出最為重要的問題。

「……替換的駐軍，什麼時候會到？」

沉默了片刻，他才緩緩開口。

「不會太久，不過由於和計畫不同，重新調遣艦隊需要一段時間。」

我默默地盯著皇兄，施加壓力。

瞪，看我瞪死你。

最後他嘆了口氣，才開口。

「半年。」

「……半年？」

維魯斯點點頭，表示沒錯。於是我兩眼一黑，差點暈過去。

這世界沒有神，就算有我大也會讓他沒有。

畢竟祂連讓我宅居生活的願望，都無法實現啊！垃圾東西！

揉了揉眼，思緒回到現在。

宇宙中早已不見了維魯斯與艦隊的蹤影。留下的，是完好無缺的爛攤子。

我再次無言的詛咒皇兄，願他每天起床踢到小拇指，這能讓我的心情好上那麼一些些。

只有一些些。

因為當現實擺在眼前，就算是逃避現實的專家尼特之王也無法忽略。

這是個徹徹底底的爛攤子啊，我不禁感嘆。

馬爾他星系、其周邊星門連繫起來的整個邊陲星域的鎮壓？

猜猜我手邊有什麼！

去掉一隻被重編抽走的分艦隊，剩下約莫四千艘艦艇，其中包括三百艘無法行動的輕、重型戰艦，實際能調動的只有三千七百艘。換句話說，三隻不到的分艦隊。

再猜猜整個邊陲星域有多少星系？

答案是十三個資源星系，還有近百個荒蕪星系。

就算不管荒蕪星系，只派兵鎮守資源星系，分攤下來每個星系駐守的艦艇甚至不到三百之數。更別提不可能拋棄荒蕪星系。

除非你想和星盜玩你追我逃，好不快樂。

除此之外，如果說這些都只使小意思，那消失無蹤的馬爾他侯爵可就夠意思了。

稀薄的兵力和廣大的星域，諾德蘭的介入加上逃脫的叛軍首領？

「司令官閣下？」

感到腦中一片空白，仰躺在司令椅上，耳邊傳來的呼喊聲完全無法撼動我。

我眼角看到米莉雅走來的身影。然後，雙手交疊在胸前，安詳的闔上眼皮。

總之先睡吧，夢裡總是美好的。

　　看著安詳的如同棺材中屍體般入睡的長官，米莉雅嘆了口氣。

這下怎麼辦？這件事著實重要，但並不急。

猶豫了一會，米莉雅決定先將手邊的報告放在司令官身旁。這樣一來，殿下一醒來就可以看到了呢，她細心的想。

最後瞥了眼報告，掀開折起的一頁上被人重點標出，其中最後一行是這麼寫的。

「由於戰事影響，邊陲星域部分區域貿易終斷，加上戰爭的強徵，物資極度缺乏。基於區域穩定考量，建議提供物資援助。

署名者——薩爾雅．洛倫茲」

局勢艱難……。

米莉雅搖搖頭，然後回身開始處理自己的工作。

她不擔心，因為天塌下來，有殿下頂著呢。

———————————————————— 

二階結束，終於能繼續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