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 山雨欲來

  安特男爵死了。這真是件另人遺憾的事。


葛蘭悲哀的想。畢竟,每位貴族的死都值得哀悼,這是他的信念……雖然有的深,有的淺。


不過他確實認這麼認為。


然而,安特男爵的死顯然並不影響葛蘭喝咖啡、配報紙,繼續他優雅的早餐。就像他說的——有深有淺。


這世上每件是皆是如此,他想。


譬如說如果他家的奴僕摔碎了茶杯,那奴僕將不會有第二次摔碎茶杯的機會;但如果公爵大人怒摔茶杯?葛蘭會很樂意立刻再遞上一個給公爵摔,有多少他就送多少。


世界非常複雜。但在葛蘭眼中,也不過如此。


「這是這兩周來第幾個了?」


有人開口打斷了他對世界的思考。不過他沒聽清楚對方說了些什麼,於是他只好再問一次。


「什麼第幾個了?」


「我在說,貴族。」


對方顯得很不高興,葛蘭可以看到那人臉上的眉毛都快擠成了一條線。但被打斷思考他也很沒好氣。


「貴族死了,那怎麼了?全帝國每天都有個幾千萬人翹辮子,死一兩個貴族沒什麼大不了吧。別跟我說你老家是那種玩天神扮家家酒的地方。」


「你這白癡……你想想,安特男爵是哪個派系的?之前死的又都是什麼人。動動你的蠢腦吧,趁還沒生鏽之前。」


葛蘭突然明白對方想表達什麼了。


「卡文迪許、埃貝爾與霍華德嗎?」


「還有他們派系下面的人。」


對方沒好氣的說,看來他沒想錯方向。


也不知道是哪邊要動手,或是誰在搧風點火?葛蘭雖不清楚,有一點他很肯定。


「唉。」


他長嘆一口氣,然後說。


「也許該先出去避避風頭?你看怎麼樣。」


「不怎麼樣。」對方板著臉不悅的開口:「先不說誰先動手,但三方真要打起來,你以為能逃去哪?」


想了半天,他免強擠出個名字。


「邊陲星域。」


「……你認真?」


被這麼一問,葛蘭還真發現了一點。


比起去那種鬼地方,他絲乎寧願待在帝都——哪怕可能會丟了小命。


看來自己對文化生活的堅持比想像中要堅定哪,他感嘆著。早晨來杯上好的萊昂咖啡是避不可少的。


走也走不掉,避也避不開,那就只剩下一種選擇。葛蘭喝掉最後一口咖啡,放下杯子。


是時後做決定了,他想。三強對決,牆頭草只會被除之後快。


「霍伯特,你之前說的那位卡文迪許,現在還有聯絡嗎?」


  赤色的太陽,赤色的帝國。


赤輪既象徵著帝國的光輝,亦暗指帝國背後的血腥歷史。


儘管大多數人唯恐避之不及,連想都不願去想。然而,真要去追究的話,帝都始終是這一切的中心。


是日,首都星一片風和日麗。


蔚藍的天空沒有半朵陰雲,輝煌的皇宮大殿,更是在陽光照射之下泛著金光,好似輝映在天上的赤輪。


天氣正好。


鳥兒們大概意識到了這一點,一大早便從枝芽間冒出頭嬉戲喧鬧,好不熱鬧。在這一片大好天空之下,一片綠林中。


啪搭。


某人踩到前夜下雨留下的水漥,驚動了附近一棵樹上的小動物。一陣展翅拍打之聲中,數十隻鳥兒霎時內散的一乾二淨。


振翅引起的氣旋還未散去。


啪搭。


又一隻腳踩過了水漥。


聲音的主人似乎正一步步向前。


「你!幹什麼!」


男人憤怒的聲音中帶著些許訝異,很快的這抹訝異又變成了驚恐。然而,他卻始終沒能將其表達成具體的動作——譬如說,尖叫。


又一陣踩水聲,這一次激烈的多,一旁翠綠青草被漸起的水珠打濕。踩入水漥中的顯然不止一人。但過了一會,踩水聲很快的,伴隨著某個不同的聲響靜了下來。


喀!


男子的頭部歪向一邊。


頸椎骨脫落的聲音很輕微,若是站的遠一些甚至不會察覺。但這清脆的聲響在凱勒耳中,卻清晰無比。畢竟這人是在他手中斷了脖子的。


他一鬆手,男子便摔倒在地,又是一陣水花。


男子高瘦的身軀攤倒在地,脖子扭著個不妙的角度,而整個人,更是浸泡在隔夜未乾的水坑之中。不得不說,以周遭的綠色林蔭為背景,這畫面顯得既怪異又奇特,甚至有種藝術之美。


但這也理所當然。


因為他是藝術家,自然藝術家。凱勒總是如此自稱。


用現有的材料與現有的工具作畫,他堅信自然就是美,無須其於添加。


當然,他也許還是會加工。如果雇主要求,付帳又夠大方的話。


但很遺憾,這次沒有這筆額外收入,雇主只要求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他殺。不過,凱勒還是很樂意為此而保住他對藝術的堅持。他摸了摸腰包,頗為滿意。


要知道,藝術家有錢時也是能保住自己的堅持的。有錢時。


嘟嘟嘟!


手機恰好位在錢包旁,於是他順手接了起來。


「是你嗎?天氣不錯呢!要不等會和我……」


他熱情地對電話另一頭說,卻被冷漠的打斷。


「廢話少說,事情辦好了?」


「是是是,一切安好呢。喔不,我是說,對象處理了。當然你也可以說他在天國過的很好就是——雖然我也不確定他是往上還是往下。」


喀咂。


對方不屑的哼了聲,交代幾句後便掛了電話。


凱勒遺憾的看著手機。隨後,將其丟到地上,一腳踩碎。


等會找條河到扔進去,之後再領一隻吧。明天還有活要幹,他想。


最近工作很多,昨天有,今天有明天也有,忙的要死。然而看著日益充實的荷包,凱勒笑得合不攏嘴。


扔掉了手機,沿河漫步。沿岸的風拂過讓整個人感到一陣清涼,頗為舒適,就連大腦彷彿都清晰了許多。


於是他沉思了起來。


最近到底做了幾件案子,四還是五?思考了半晌。


……嘖,還是想不起來。算了,他嘆了口氣。


不管如何,凱勒還是知道一件事。


哼著歌,踏著步,他悠悠的想。


最近的帝都,不太安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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