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43. Unsere Mütter, unsere Väter (2)

「今後的命運......嗎？」

「是的，父親大人。」

施密特伯爵像是想要確認甚麼似的，向米勒進一步問道。

「是我們施密特伯爵家的命運，還是菲傑特王國的命運？」

「......兩方都是。」

眼看施密特伯爵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米勒打算緩和一下氣氛。

「不過在商量之前，請容許我先報告不久前在原卡爾頓王國考察的結果。」

「好吧。」

說罷，他便從口袋裏拿出幾張折疊好的紙並把它攤開。

米勒之所以能夠這麼從容地說出「卡爾頓」三字，是因為施密特伯爵根本不知道米勒因為幫助精靈族的反抗活動而差點被布雷洛帝國處刑一事。這方面已經得到了利歐和佩特拉的情報確認。

說到底，他回國後根本不敢立刻上報這件事給施密特伯爵，因為他擔心此舉會導致一連串自己意想不到的連鎖效應，於是擅自作出了瞞報的決定。他同時也向女僕的奧利維婭和護衛的奧托下達了封口令，絕對不能向任何人提及。

至於之前那些來自菲傑特王國的武器，是以個人名義托付商人從自家的領地運送的。不知為何，那些商人和管理武器的相關者，後來也被帝國封口了。米勒在猜，布雷洛帝國在對菲傑特王國隱瞞自己所做的事一事上，應該跟自己有相同的目的。但為甚麼會這樣則不得而知了。

「首先是人口。幾年前，原卡爾頓王國全國的人口大約有二百萬人。在布雷洛帝國的統治下，已經快速增長到接近五百多萬人。這是因為有大量來自布雷洛帝國本土的人移居到這裏。其中又以布雷洛人佔了總人口的97%，其他種族如精靈族、獸人、亞人、魔族等則佔了餘下的3%。」

「嗯。由人口說起嗎，不錯。」

施密特伯爵輕輕地點了點頭。

「由於人口結構有了變化，導致產業結構也變得不一樣。王國時代的卡爾頓，有約七成的人投入農業、捕魚業等第一產業，僅僅有少部分的人從事製造業等第二產業。但現在因為有了額外的勞動人口，以及在帝國的政策下，從事軍事工業及相關製造業的已經增長到接近80%。」

「是嗎......」

「不但如此，各類產業的生產效率都被王國時代的要更高，據說是從帝國本土引入先進的務農方式以及生產方式。現在的卡爾頓地區，投入的生產力比以前少，但產能十分高。現在他們一年的糧食產量，已經比我國多五倍了。」

「這樣啊......」

「緊接著是政治制度的轉變。王國時代的卡爾頓，是跟菲傑特王國，甚至這片大陸上的國家同樣的封建制度。但在帝國的統治下，在卡爾頓地區的最高領導人被稱為『總督』，是由帝國直接任命的。順帶一提，布雷洛帝國本土所奉行的政治制度是『君主立憲制』。在帝國，『女王』雖然是在名義上是國家元首，但實際掌權的是另有其人。」

「嗯？那真是前所未見的政治制度啊，他們的王族竟然沒有統治國家的權力。」

施密特伯爵把眼睛微微的瞪大。米勒接著說道。

「接下來就是重點了，就是軍事實力的轉變。」

由於米勒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施密特伯爵也以銳利的眼神看向他。

「先從士兵數量說起吧。過去的卡爾頓王國全國的常備軍隊人數，包括普通士兵、騎士團等只有20萬左右。在緊急情況下把一切可動員的力量集結起來也只是50萬上下。但如今，光是部署在瑪格琉德領地的士兵就已經推算有15萬人。如果再算上與我國邊境接壤的地區所部署的兵力，以及部署在整個卡爾頓地區的部隊，恐怕這個數字一定遠遠不知50萬這個數字。」

「那可真是......」

「但如果只有士兵數量增加，我們菲傑特王國還是有機會抗衡的，過去我們也有很多以少勝多的例子。不過，他們有著我國無法比擬的武器和戰術。」

「吼？例如呢？」

施密特伯爵的眼睛透露出一絲好奇。但是，米勒總不能說是自己親自體會過的，所以他編了個藉口。

「我在那裏有幸被一位名叫利歐•雷依斯的高級軍官邀請，作為觀察員跟隨他們前往瑪格琉德領地，目睹了他們是如何跟傑諾王國的蒙特納侯爵作戰。」

「還有這回事啊......！蒙特納侯爵嗎，老夫記得他們的軍事力量跟我們的霍特伯爵差不多。」

「是的。拿著盾牌、長矛、大劍和騎著快馬的士兵，根本不是帝國軍的對手。」

米勒吞了一下口水後，把放在最底下的紙張拿到上面去。

「布雷洛帝國的軍隊，有着名叫『步槍』的遠程武器。它比弓箭的射程更遠、準度更高、威力更大，而且每個士兵的手裏都有一把。而且，還要名叫『火炮』的陣地武器，外貌類似我們的投石器，但威力完全不是一個檔次。除此以外，『坦克』這一武器，根本是會高速移動且被重重地保護著的砲台。因此傑諾王國的軍隊，在帝國軍面前不堪一擊。」

「老夫這是第一次聽說世上有如此強力之武器......！」

施密特伯爵聽到米勒的說話後顯得無比驚訝。但對米勒來說，這些他都實際見過了。

「那麼，鋪墊就到此為止吧。這次的商量正式進入正題。」

米勒把拿著報告的手垂下，堅定地凝視著施密特伯爵，吸了一口氣後繼續說道。

「透過這個月的考察，我敢斷言，菲傑特王國遠遠不是布雷洛帝國的對手。一旦兩國爆發戰爭，我們必輸無疑。那位利歐•雷依斯也不斷地向我透露，他們短期內有很大的機會入侵我國。」

雖然施密特伯爵難以置信地看著米勒，但眼看米勒的眼神無比認真，也就只好相信這句話了。

「......要商量的事情是這個嗎？」

「是的，父親大人。為了菲傑特王國，和這片土地的人民著想......唯有投靠布雷洛帝國才是明智的選擇！國王陛下已經不能指望了！」

面對以堅定的語氣說話的米勒，施密特伯爵不禁沉思起來，使得房間陷入了一陣沉默。

在經過一陣艱難的思考後，施密特伯爵開口了。

「這可不行。」

與米勒在心裏所期待的不同，施密特伯爵否定了米勒的提案。

「為甚麼啊......！父親大人！！利歐大佐已經警告我了！如果菲傑特王國選擇戰鬥到底，屆時將會有大量我國的臣民死於未來的戰爭！連一點抵抗都做不了便會與世長辭！」

米勒不禁變得激動起來。

「冷靜點。我知道你為了甚麼而焦急。我很高興你能如此為這片土地的人們著想。可是，事情可沒有那麼簡單。」

「......這是甚麼意思？」

「我們施密特伯爵家，世世代代都作為宰相向國王陛下負責。歷代的祖先，運用自己的智慧、行動力以及忠誠，向每一任菲傑特王國的國王服務，作為國王陛下的左右手出謀獻策。而施密特伯爵家能夠繼續存在，也是因為國王陛下的恩賜。」

施密特伯爵調整了一下領帶後，緩緩地說道。

「因此......除非就連國王陛下都親自帶頭背叛國家，到了那個時候，宰相的忠誠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米勒露出了艱難的臉色。顯然他還沒有接受父親拒絕了自己的提案這個事實。

「難道就沒有......其他的方法嗎......同時拯救菲傑特王國和臣民的方法......」

只見米勒拳頭緊握，聲音帶點顫抖地說着。

「老夫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到時候就要看國王陛下的意思了。」

施密特伯爵看着這樣的米勒，無可奈何地說道。米勒在心裏也知道談判失敗了，準備動身回自己的房間。

「......我知道了。那麼失禮了——」

「等等。」

就在米勒準備轉頭離開之時，被施密特伯爵叫住了。

「怎麼了......？父親大人？」

「居然在短短兩個月內獨自一人到陌生的國度收集了如此海量的情報，並把他們分析及總結出結果，這已經比同歲的孩子厲害千萬倍了。」

「是......是嗎......我只是盡我所能為菲傑特王國作出貢獻而已。」

「米勒，你真的成長了呢。有你這麼優秀的兒子，老夫我非常自豪喔。」

施密特伯爵此時的表情，看上去就只有單純的喜悅。

剛才被父親否定的米勒，現在又被父親肯定了，因此他現在不知道該懷著怎麼樣的心情面對施密特伯爵。

「謝謝您。父親大人。」

得到了施密特伯爵離開的允許後，米勒小聲地說了「失禮了」並推門而出。

此時米勒的心情百感交集。

他就這樣懷著不甘的心情回到自己的房間。

「可惡！！」

他的拳頭重重地敲了墻壁一下。

現在他需要面對利歐，甚至是布雷洛帝國的威脅，以及自己身為未來宰相所需要承擔的責任。

就算得到了父親的讚賞，也對現在的局面沒有任何幫助。

事到如今，米勒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保護這片土地的人們」，明明是一件這麼簡單的事情，在實際執行時卻處處受到制肘。

因為立場尷尬的關係，而導致自己落得如此局面嗎？米勒自己也不知道正確答案。

他無可奈何地攤坐在地上。全身都被無力感所包圍。

要是換作以前的米勒，在自己感到失意和徬徨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人是艾莉雅。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

「佩特拉小姐......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