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根据各卫星数据综合，推测有质量相当于地球千分之17的致密物体以420km每秒的速度飞过记录点……在第49秒，月球消失。之后，致密物体继续沿双曲线轨道飞行。」

「这是什么？致密天体？」

「推测为微型黑洞的可能性最高。」

研究员读完报告后，室内的所有人面面相觑。

「为什么月球会消失？」

「谁知道呢？和致密天体有关系吗？」

「如果是黑洞，也许在接近月球时会扯出碎屑和吸积盘。但这和突然消失扯不上关系。」

「不管怎样，得发个探测器到它的航迹上看看。」

「你说，这会跟小地带着的那名女孩有关系吗？」

「啊——那不是人类啊。跟他一样在宇宙空间活动自如的。她在哪？」

「消失了。」

我挤出这句话。

「……抱歉。但是，难道——这和月球消失是一样的吗？」

……

冗长的会议什么也没有发现。最终，众人决定成立一个研究计划来进一步调查事件。会议结束了，我机械地起身，在人群最后离开。

（露娜……）

也许，真相就是我将她推进了一个路过的微型黑洞中。她就是月亮，那颗与地球形影不离的卫星就此消失。

我躺倒在研究所门前的树梢。天已经黑了，朦胧的灯光中只有寥寥数颗星星。

「露娜，你在哪里？」

我看着手指上镶嵌着月岩的戒指。也许，这就是古老天体的最后一点遗存了。

也许，我对露娜的感情，是因为她和我一样是永恒存在。她与人类不同，不会死，也不会离我而去。我曾经如此相信。

「……」

月球消失，潮汐和海滩首当其冲。很快，洋流也会变化，极端气候将频繁出现。现在不是睹物伤怀的时候。

「晚安，露娜。」

我周旋于各国之间，说服他们保留因月球消失而停滞的航天事业的最后预算。很快，那些月球项目的骨干又聚集在了一起。

30个国家，11万人参与的「紧急特别联合研究」，只有一个目标。

让月球回到地球的天空。

然而，十二年过去了，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

物理学家们演算出一个又一个模型，但没有什么能解释月球在「一瞬间」消失。

天文学家分析着所有波段的数据，却找不到任何和月球有关的信号。

我带着探测器数次追上那个致密天体，也只测出了它的角动量。进入其中的所有仪器都是有去无回。如今，它早已离开了八大行星的轨道范围。

有时，我们觉得那是一个噩梦，但无论醒来多少次，都只看到了新闻上沿海地区的受灾消息和空无一物的夜空。

取消联合研究，将资源投入到应对海洋生态改变工程的呼声越来越强。在所有的学校中，「紧急特别联合研究」已经被当作科研利益集团诓骗经费的代名词了。

「小王啊。」

我坐在山脚下实验室外的工地一角，向身边在实验间隙吃饭的人搭话。

「每天都是平稳推进和按部就班的消息。月球真的还回的来吗？」

他正把另一块豆干塞进嘴里。过了许久，他开口了。

「谁知道。」

「也许明天，这个场地就要和整个项目一起停工了。」

「是啊。真是对不起你，为我们这帮吃月球饭的多争取了四年时间……」

小王扒完了碗里的饭，又走向实验场。

「突然出现，突然消失……跟你一样，没法解释呐。说不定今天也会发生一样的奇迹让我们成功……我早就不抱这样的希望了。」

他走在工地上最后几人的末尾，关上了实验场的防爆门。

天色已完全黑了，我望着失去月光掩蔽后，沙砾般铺满天空的群星合上双眼。

……

自己似乎正在空无一物的深空中飞行。上方是空无一物的黑暗，下方传来无比耀眼的光。我就在这黑白色各占一半的世界上向前方飞去。

心中充满急切。

就快到了。

在前方的目的地，比什么都重要的事物正等待着。

……

太阳快要出来了。

走吧，今天的探测卫星还等着我去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