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你們聽到嗎？

狂風在訴説著自然的話語

洪水在傳遞著自然的計劃

一切早已被大地的意志所決定。

而所有與自然針鋒作對的人，勢必骨斷筋摧、頭破血流

自然法則，無可匹敵！

《近代民謠》 埃爾文 · 戈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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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見面禮可真是隆重呢……」

望著後方被焚燒得一乾二净的碎石殘骸，時不禁倒抽一口氣。

「難怪研究室都被你們破壞成這樣了，不過也得打中我才行哦？」

時仿佛是在鼓勵自己一般，她在避開第一發鐳射後對著機甲挑釁道，並大力踏過倒在地上的墻石借力衝刺，提刀朝著合金裝備馳奔而去。

寒舉起防空炮代替損毀的機關炮，嘗試擊退黑影，巨大的對空子彈砰砰連發，朝著人偶的身影進發。

時看到機甲從背後拉出武器，便故意繞路前進，依靠著散佈在四周的碎石混肴機甲的視綫。每次防空炮發出聲響，阻擋在時和機甲之間的掩體便會瞬間灰飛煙滅，掩體爆開後的碎片撲向人偶，無傷大礙地擦過她那表面光滑的裝甲。

很快寒便用盡了第一輪的彈藥，正打算對防空炮進行填充，人偶卻突然從右邊的殘骸後冒出身影，直逼機底。對應著時驟不及防的突襲，寒立即放棄填充工作，轉而露出隱藏的右臂快速從上往下敲向地板。

人偶放慢步伐讓右臂揮空，沉重的機甲手臂毫無留力地敲破地板，寒一時之間無法抽回陷入地面的部位，讓時有機可乘，以機甲的手臂為跳板踏上機體頂部，朝著發出紅光的識別鏡砍去。

（得手了！）時暗暗想著。

但就在劍尖碰到寒的眼睛之前，機甲成功抽起右臂並往外伸出左臂，猶如陀螺一般轉動機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方式讓時感到非常驚訝，她瞬間失去平衡，從右臂上失足掉下。幸好人偶及時發動能力，在靜止的世界裏一屁股坐在地上，成功逃出致命的鋼鐵風暴。

「嘖……」

機械的身體讓時避免了從空中掉到地上的痛楚，她重新站好姿勢，準備在機甲停止轉動後，還未意識到黑影早已逃生之前發動第二次進攻。

可是，寒卻像是預測到時的想法一般，在轉動停止的那一刻立即往後滑退，躲過跳斬。

機甲落地，大地震蕩。

只見寒重新穩固好機體的平衡後，核心冒出電弧，藍光閃過，時感覺到附近的空氣突然變得異常凝重，她的眼睛界面首次對主人發出警告，告誡著危機的逼近。

（範圍好大！）

時暗中吐槽，立即往凜子的方向拔腿就跑。

「凜子！快過來！」

「欸？小心，它又要使用冷凍……」

「趕不上了，快抱著我！」

「好的……欸！」

凜子還未反應過來，時便主動抱起受傷的少女，足踐大地，往寒的相反方向奔跑，風馳電掣。然而，她們還是遲了一步，當機甲再次釋放雪環，空氣結出雪花，整個空間猶如失去了聲音一般，溫度瞬間下降，而兩人剛好還在冷凍環的範圍邊緣内。

在千勾一發之際，時決定拼賭一波。

「凜子，深呼吸。」

「哦……好的。」

「記得在我叫你之前都一定要閉著呼吸，接下來會很辛苦哦？」

「明白欸嗯恩恩恩恩恩——」

在暴雪即將把兩人吞噬之前，她們的身影突然從現實之中黯然消失，只留下了淡淡的藍色粒子在空中飄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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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東西都停止了！？）

在那一瞬間，凜子深深呼吸，便發現自己進入到了一個奇異的空間。這裏所有事物：不僅是空氣的流動、寒氣的擴散、浮空的碎石、甚至是主宰一切的時間，都在這一刻貿然停止，無一幸免。只有發動能力的人偶和被緊緊抱著的凜子靈活地穿梭於被寒氣吹起的浮石之間。

（凜子拜托要忍住！）

時心中暗暗祈禱著，踏過一塊又一塊的浮石，在這片未知之地上與兩人的死神競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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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子，可以了！」

「嗯哈！哈……哈…………哈……」

時間重新流動，在時呼叫凜子的一瞬間，少女便趕緊大力呼入空氣，猶如經歷溺水後瀕臨死亡之人。凜子不斷咳嗽，手臂冒出青根，讓時心中默默發誓不再輕易把常人帶入夢游空間。

假使常人，即使是1秒也呆不下去。時能夠帶著凜子在夢境穿梭3秒可謂是上天的眷顧。

「我先把你放下，現在沒有危險了……應該……」

「咳……咳……嗯……」

時在門口前再次把虛弱的少女輕輕放下，一邊觀察著被雜物封住的防爆閘門。

「看來，我們無法逃出去了呢，只好先把那個煩人的機甲打爆了。對吧？大塊頭？」

「（憤怒的嚎叫聲）」

像是回應時的呼喚一般，龐大的怪物發出嚎叫。壓著它的大石被寒風吹打後變得脆弱，讓它得以掙脫而出。黑毒的再生能力非常强大，在時跟寒纏鬥的時候它得到喘息的機會，現在已經恢復成足以加入戰場的狀態。

「（刺耳的磨牙聲）」

「……」

時跟怪物的視綫只對上了一瞬間，它們便不再理會對方，把注意力投放在重新架好防空炮的機甲身上。時和黑毒都知道誰才是獵物，誰才是獵人。

頓時，以遠方的炮響為號角，兩名獵人開始了各自的狩獵。

黑色的人偶再次以地上的巨大殘骸為跳板，大力跳到左側的墻體，猶如游戲人物一般踏在墻上奔跑；

而同是漆黑的怪物則是頗有默契地從右邊推進，以靈活的觸手帶動身體飛躍於凌空之間，躲開襲來的對空炮彈。

失去機關炮的機甲無暇同時兼顧雙方，便一邊往後滑退拉開與黑毒的距離，一邊從左臂側邊發射導彈轟炸墻壁，阻擋人類的路綫。

機甲冒出濃煙，六枚裝滿過載能量的導彈整齊地往外噴射，形成直綫一般對人偶的前路直衝而來，時知道她一旦被攔截下來，黑毒便會陷入危險。

時急中生智，在導彈飛近之時再次讓時間停止，逼近的導彈在靜止的世界中變成了無害的浮空物。她輕鬆一躍，從墻體跳到第一枚導彈上，然後順勢把剩下的導彈當成脚踏石，行走於沉睡的火藥之上，依靠著空中的臨時橋梁奔向靜止的機甲。

不久，時間再次流動。六枚導彈同時在凌空之中引爆，猶如慶祝節日的煙花一般，藍色火焰照亮了人偶的背後，也干擾了寒的識別系統。它並沒有對逼近的黑影作出抵禦，讓時成功再次踏上合金裝備的機頂。

「這次到我了！」

少女大聲一喝，雙手持劍橫斬對著黑毒開火的防空炮，炮臺瞬間身首異處，巨大的對空子彈從彈藥鏈中無序散開。

再次失去遠程武器的寒，立即把戰略切換至近戰拼搏，伸出右臂迎擊黑毒。

右臂橫掃左側，怪物卻並不打算避開，而是使用强大的觸手接住襲來的鐵臂，黑毒其餘的觸手抓住地板借力，成功截停衝撞而來的右臂。

機甲嘗試收起鐵臂，卻發現手臂已經被怪物順勢截斷。黑毒把斷臂捲住，靈活地繞到機甲的左下側，用力揮向先前已被凜子多次敲打與分解的左脚，它的裝甲終於破裂，維持著機體平衡的左脚化成碎骨粉尸。

寒終於失去立足之勢，猶如山崩一般倒在地上。

但身爲人工智能的合金裝備，它的字典中沒有投降這回事，戰鬥至最後一刻便是它的使命。

它以左臂支撐起機體，勉强讓兩名威脅進入識別鏡的範圍。它默默調整好鐳射炮的角度，狂風飄起，能量最後一次在炮口聚集，依照計算出的方案瞄準左側。

這是寒以犧牲自身爲前提而發動的最後抵抗。

「真是頑强。都已經這個地步了，它還在嘗試反抗……等等，它在瞄準什麽？」

當時發現寒的目標不是衆人而是墻壁，她第一時間是認爲機甲的運算出錯了，但是她又掃了它搖搖欲墜的機身一眼，便得悉了它的用意。

（這家夥是要把整個地方都焚燒殆盡！）

時對著凜子打眼色，示意著讓她幫忙分解擋住門口的雜物殘骸，但少女卻似乎另有計劃。

「時，相信我！」

「……好，我去準備進攻。」

「（凌厲的尖叫聲）」

衆人深知時間無多，很快便再次各自散開，準備應對死神的最後反撲。

凜子在門邊粗略挑選，撿起明顯反光的碎片並進行重組，無數的碎片形成一塊透明的薄片，與薩特拉研究室的觀察用防爆晶片外墻如出一轍。

（原來如此……）

時看見凜子拿著薄片衝往機甲，便明白了她的意圖。時知道這非常危險，但她選擇相信自己的伴侶，便把視綫重新放在寒的身上，跳上墻壁準備自己的攻勢。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凜子一邊心中不斷地鼓勵著自己，在機甲不遠的前方刹車停下，架起鏡片，特殊的盾牌剛剛好覆蓋凜子全身，阻擋在她與機甲之間。

「來了！」

「（警戒的尖叫聲）」

黑毒的叫聲響徹雲霄，警告著鐳射炮口聚能已經完畢。電弧纏繞炮身，仿佛要把武器撕裂一般。整個世界陷入了短暫的寧靜，衆人的注意皆被耀眼的紅光所吸引。儘管寒只是一介兵器，它也要維護最後的尊嚴；它要釋放自己僅剩的生命；它誓要消滅眼前的敵人。

轟——

光束從炮口傾瀉而出，照亮大地，如同天使的光芒一般，把所碰到的一切平等地化爲虛無。

本來透過機甲出色的平衡能力和龐大的身影，它能夠一動不動地完全支撐一整發鐳射的後坐力，可是如今的寒可謂骨斷筋摧，根本無法承受住那可怕的後搖。

但寒卻利用了這一點，故意放鬆右邊的架構，讓機體連同炮口順著後坐力從左往右傾掃，以自身爲代價讓鐳射消滅一切。

而看出合金裝甲的意圖的凜子在中央架起鏡面，嘗試把鐳射反射開，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凜子當然知道鏡面不可能完全抵擋致命的光束，她一旦接敵超過一瞬間便會連同鏡盾化爲灰燼。

所以，她也賭了一波。

如同凜子所想的一般，寒根本無法控制鐳射橫掃的速度，光束接觸到鏡盾的時間只有短短毫秒。鐳射略略掃過鏡盾，鏡面因爲承受强大的能量而碎裂，少女剛好得以存活。

那一刻，丁點的紅光反射回機甲身上，準確擊中早已過載的鐳射炮口，機甲發生巨大的爆炸，其堅無不摧的核心裝甲因然破開，寒的核心終於首次外露，勉强地發出淡淡的藍光，可見機甲已經是窮途末路。

「上吧！」

凜子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喊，便筋疲力盡地臥倒在地。

「（余歡的尖叫聲）」

看見機甲虛弱的形象，黑毒想起自己不久以前的慘況終於回報在機甲身上，心情極爲大好，肆無忌憚地撲向手無寸鐵的巨人身上，粗暴地把核心連同電綫扯出，抛向空中。

「結束了！」

時從墻上跳向目標，用盡全身的部件扭動關節，擺動大劍從上揮斬而下。

啪——

 

 

隨著刺耳的聲音響起，藍光終於不再閃耀而出，核心利落地一分爲二，碎塊無聲地跌在地上。

失去動力的機甲猶如斷綫的扯綫木偶一般再無聲息，機身陷入了大地的懷抱之中。

它，終於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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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沉的嚎叫）」

獵物終於倒下，餘下的是三名獵人聳立於勝利的舞臺之上。它們警戒地望著對方，只要任意一方有如此打算，狩獵便會繼續下去。

「（兇！）」

「……走了……」

幸好，儘管黑毒極爲好鬥，它也並不是魯莽之徒。

它用盡全力撞開門前的雜物，飛快地鑽進走廊的破口，遠航而去。時和凜子甚至可以隱約聽見怪物愉悅的尖叫聲。

「所以……結束了？」

「嗯……結束了！？」

凜子突然投入時的胸懷之中，緊緊抱住眼前的黑髮女子。人偶一時反應不過來，但是她也並沒有拒絕少女，而是回以輕輕的懷抱。

「よかった……」

「沒事了……我在這裏。」

「擔心死了……」

「説過了嘛，我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畢竟，我們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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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寒的核心已經被完全摧毀，不會再造成威脅。」

「明白了，很好……那兩名人類還存活著嗎？」

「回報，我們的監視鏡頭最後一次在三號月臺看見她們往黑毒刮出的洞口跳下去了。估計順著洞穴應該會在西方的森林出現，要佈置部隊攔截嗎？」

「不用了，我們再多人也打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們活著……」

刻默掃視研究室不堪入目的景象，仰天長嘆。

「那麽，研究員艾迪在哪？」

「長官……我們盡力了……」

「……辛苦了，退下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明白。」

……

……

……

「老朋友……你不應該如此退場，你這樣要我如何跟你的家人解釋呢……」

看著無盡的廢墟，刻默坐在地上，默默哀悼自己唯一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