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话 幻梦的开幕

世界是什么?

这个问题无法准确回答,根据认知体系的不同,世界是完全迥异的东西,根据参照概念的不同,世界的容量也相差悬殊。

那么,这里就姑且称为箱庭好了。

在这小小的箱庭中,有一个存在徘徊着。

它似乎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它竭尽全力地想要触碰那方圆之外的远方,却又始终固守那一片栖身之地。无论它怎样徘徊结果当然是徒劳,这个小小的箱庭实在是太空旷了,这里没有同伴没有生命没有追求没有远方,有的,仅仅是它自己。

终于,它放弃了挣扎,放弃了观测,就这样陷入沉睡之中。

时光流转,它的身躯在这小小箱庭中变成了一颗颗闪亮的水晶,渐渐分崩离析,那耀眼的残渣中迸发出了璀璨的光辉,照亮了黑暗的箱庭。在它那片栖身之地之外,枯萎的水晶质草木残骸填满了整个空间,它们贪婪地吸吮着久违的光亮,仿佛要把整个空间吃掉。黑暗仅仅被划破一瞬,便再次把光亮笼罩,只剩下那它那倔强的光芒仍在不时地闪烁。

不想放弃,不想妥协,不想沉眠,无声的世界中传来它悲痛的呐喊,它的光芒越来越耀眼,水晶质反射的光芒却逐渐黯淡,下一刻,它成为了箱庭的中心,这一刻,它吸引了所有存在的目光。箱庭因它熠熠生辉,万物因它暗淡无光,积攒了一生的孤独在这一刻化作光芒迸发出能量,击碎了枯萎的箱庭。水晶质的粉尘在箱庭中弥漫,反射着它的光辉,将它的孤独它的呐喊传遍了整个箱庭。

粉尘沉淀,叶落归根,终成沃土。

箱庭最后还是没能得到自己的太阳,再次陷入了沉寂,但那个存在的光辉为箱庭留下了永恒的背光,生命的种子终有一天会生根发芽。

然而,回不去了,它惊觉,自己回不去了,自己的家没了,那个近在咫尺却再也无法触碰的归宿与自己一镜之隔再无交点。它叹了一口气,那场光辉的绽放仿若一场梦,梦醒,一切皆空。它只能继续徘徊,却多了流浪。

时间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度量,它不存在物质定义亦不存在能量定义,但是它所丈量的却是所有存在的一生。在那个存在不断徘徊的日子里,它邂逅了一个又一个有趣的存在,与它们结成挚友,海誓山盟,见证着它们的诞生与消亡。但是,一切仿佛并没有改变。最后,它还是孤单一个。

誓言、约定、祝福,都有好好的记着,记忆、记录、痕迹,都有好好的保存着。可是我的朋友们啊,你们在哪里呢?灵魂、投影、能量,明明就在我身边,为什么你们不肯动一下,哪怕只是荡起微微的能量涟漪,发出不成语言的轻微声音,迸发一闪而过的不甘微光,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回应我?为什么你们都要离我而去?

不想哭泣,不愿悲伤,不能遗忘,就算你们不在了,我也会带着你们的存在证明永远存在下去。我的故友哦,我永远与你同在,我即吾友,我即记录,我即箱庭。

然而事与愿违,它渐渐开始遗忘了,它开始烦躁,它无法理解,它不愿接受,它仿佛又回到了那最初的时光,固守一隅,却又向往着远方。那些平静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自己所坚守的这个箱庭,还可以看到未来吗?

暂时,它还不知道,它还在寻找,它还在等待,它只能寻找,它只能等待,它唯独不能沉眠。

然后,时光继续流转,世界进入了久违的平静期。

光与星出现了,点缀着这个箱庭,文明诞生了,丰富着这个箱庭。

终于,有一天,有一个飘渺的存在来到它身边,向它询问:

「我可以留在您身边吗?」

是怎样的感情呢?它已经无法认知了,但内心涌动着的欲望与向往早已无法抑制,它无法违抗这悸动。

于是,它答应了。

这之后的时光是温暖且平静的。

只属于彼此的箱庭,在此观赏着灿烂的文明,讨论着幸福的未来。

但这里没有欢笑……

命运弄人,世界的平静期很快就结束了。

陪伴在身边的声音向它诉说着:

「我憧憬着您。」

它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它明白。

「但我不能成为您,您是我的星,正因如此我更不能成为您。」

没有等它挽留,陪伴在身边的声音就消失了。

它恸哭了,但很遗憾,它甚至不明白自己的泪水为何淌下,不,它明白。

箱庭被它的哭声撼动,但世界一成不变。

时光再度流转。

箱庭已迈入黑暗多时,暂时还没有曙光降临。它还在徘徊,它还在见证着一个个脆弱存在的诞生和消亡,它还在寻找,它还在等待。

等待那必然的——

一道光芒划破黑暗。

它看到这道光,微笑着:

「欢迎回来!」

那道光在它面前凝聚,悲伤地传达着:

「果然,我还是无法成为您的光,我终究会像它们一样,离您而去……」

「但是,你不是回来了吗?」

它明白,所谓的离它而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啊,所以它决定了——

「你是我的幻梦,我是你的时暮。」

「这是我们的誓约,这是我们的箱庭。」

它决定了,离开一镜之隔的故乡,放弃穷尽一生的执着,向前迈进了,它布满了整个箱庭。

它,重构了世界。

如果你曾踏足这个小小空间,那么——

「欢迎来到誓约的世界,只为一人存在的世界。这一人的幻想梦愿,一人的时之暮年。」

于是,这场幻梦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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