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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挖过的土就算是回填，再压平，那也不可能和原来的一样。所以原来挖掘过的地方有很明显的方形轮廓，在一端上插着剑和木棍制作的简陋十字架——一排排简陋的坟墓面前，安妮和阿尔伯特带领着战斗的幸存者为死者举行葬礼。

 

“······高呼胜利～高呼胜利～高呼胜利～”

“现在脱下敌人的铁甲～穿上他的衣物～”

“像个骑士样～”

“再向坟墓中高呼吧～再向朋友们高呼吧～”

“高呼胜利～高呼胜利～高呼胜利～”

是安妮提议让大家举行一个简单的葬礼，所以也是她负责主持，毕竟队伍里没有专业的神职人员。安妮不知道这些死者的生平，她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久。她就选择用这首歌来给死于战斗的人送行，代替无用的祷告。大家也默默地跟唱这首节奏简单，音调简单，感情却无比强烈的祝胜歌，给同伴送行。

“胜利的呼喊此起彼伏～借由血和汗～”

“将敌人处置了～”

“被击垮了，解脱了事～被击溃了，解决了难～”

“高呼胜利～高呼胜利～高呼胜利～”

虽然他们胜利了，可是曾经活生生的同伴已经躺在浅浅的坟墓中了。从冰冷的算计上看，他们的战斗力损失惨重，失去了人手劳动力；从情感的角度上，一同生活的伙伴，转瞬间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谁都无法一下子接受，需要时间缓冲。时间是很宝贵的，但是这样使用时间并不是一种奢侈。

除战死者之外，乘坐在其他马车上的，服务大小姐的仆役也有几人去世。在埋葬尸体的时候，作为标志用的墓碑，仆人用简陋的树枝十字架，护卫用自己的剑。毕竟他们从敌人那里缴获了很多东西，不用在这种场合吝啬。

葬礼随着歌声的结束而结束，活着的人要继续活下去。所以大家纷纷做起了野营的准备，燃起了篝火来对抗黑夜。用火焰温暖自己，用光芒驱散黑暗。

晚餐是炖菜和干巴巴的面包，大锅的炖菜吊在火堆上，热腾腾地冒着水汽。大家基本上都围在篝火旁——安妮自己找了个大石头坐在上面，一边看星星，一边吃自己的晚餐（她分到了更多的面包）。

“你在这里啊！”卡洛琳主动凑到了安妮的旁边，向她搭话，“你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吃呢？”

阿尔伯特就站在一旁，看样子他已经吃完了。

安妮没有答应大小姐卡洛琳，而是单单看着她，摇了摇头，继续自顾自吃饭。

过了一会，看大小姐没有离开的意思，安妮突然主动发问，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大小姐，你知道仪式上的歌，为什么明明歌词是庆祝胜利，听着却那么悲凉呢？”

“为什么，庆祝胜利的曲子不是应该更欢快一些吗？”

用问题回答问题，大小姐一直很有一套。不过安妮也不是在乎这个的人，继续向大小姐解释原因：

“因为这是一首很古老的曲子，老曲子都很单调。

“但是老曲子传唱下来，大家不愿意去改调子。

“即便，听着是这么悲伤。”

安妮的声音坚实了起来，被填入了一种不明的情感：

“胜利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些胜利就算付出些代价也要争取，有些胜利可以不惜一切。”

“胜利和荣耀是每个人所追求的！”阿尔伯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获取胜利很重要，”安妮搅拌着炖菜，像是扒拉灰烬，迟迟没有塞入自己的口中，“可是获得胜利后，一切还是要继续啊的。”

“取胜之后才是最重要的吗？”

“不是。

“就像是歌声，是献给死者的；最后听歌的，还是活着的人。

“世上没有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如同人死不可总复生。”

带有些哲理，又像是谜语的话让大小姐沉默了，她正在思索其中的奥妙。在这种情况下，虽略显无礼，不过阿尔伯特取走了发言机会：

“你会使用魔法吗，阿伯尼？”

很好，安博尼叶小姐（安妮）又有新的名字可以用了。

“会，”安妮之前故作神秘的气质立刻消失，换上如跃动的火苗一般的表情——戏谑，“但我也不会。”

“你是什么意思，请说清楚些。”

“我是火元素混血，看名字就知道吧。”

困惑的表情成为了阿尔伯特脸上唯一存在的东西，而卡洛琳大小姐的大脑再次过载了。

“那之前你怎么没有动手！（ “那是什么呀？” 大小姐 ）

“明明你可以——”

“谁说我没有了？”安妮塞了一嘴炖菜，开始咀嚼。

······阿尔伯特神情严肃，大小姐只是个背景。

索性安妮吃得是真的快，接着说了下去：

“普通人不可能有我这样的力量吧，这可是技巧不能弥补的。

“还有啊，按照骑士的礼仪，您应该尊称我一句女士哦，过了生日我就是40岁的女人了。”

阿尔伯特看着面前大约20左右，还能被称作少女的安妮，满眼的不可思议。

“元素，很神奇吧。

“不过你也有点没见识阿，不过是瞧着年轻一点罢了。”

“欸！是那种可以随意动用元素的那类人吗？”

大小姐的脑子好像已经加载完成了，终于重新启动了，不过有些延迟。

“生命中携带着诅咒的元素混血，夹杂在人类和元素生物之间，每一次使用释放元素的力量都是打破身体中微妙的平衡。

“这也是为什么元素混血都很短命——我不太一样。”

“是哪里不一样阿？”

“火元素被我用来强化身体力量，”安妮放下碗，拿起放在一旁的大剑放在腿上，是剑柄的那一端朝着大小姐，保持着防火一般的安全意识，“多出来的部分我就释放到我的大剑里了。”

阿尔伯特看着安妮那护手（剑格）缺了一边的大剑，不禁感慨到：

“确实没想到你一直把武器伪装成拐杖，毕竟你没有说过你擅长什么兵器。”

“就是当拐杖在用哦，剑尖都钝了。”

“也就是说，你不会像不用念咒的法师一样，随心所欲地使用火焰咯？”

大小姐突然想到了这一点，直接问了出来。

“差不多······”

数天前，安妮还在独自赶路的时候遇到了一群强盗。有意思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仅有的一把钢弩出了故障，弩臂崩断了。

那么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后来经过那里的商队只看到森林被开了一个漆黑的创口，残留着烧黑的树桩和焦黑的土地，大块大块的不明残骸散落一地，烧焦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如果只是这样，不过可能只是常见的森林大火。

四处流传的传闻中，在一片火海的残余旁，还有几具头部烧焦的尸体。他们浑身重伤，但那都不是致命伤。这些还不算真正的令人惊讶，而是他们脸上残留的烧伤——手掌的形状，确实罕见，而且是死因。

在安妮的回忆中，沉闷的惨叫回荡，烧焦时的滋滋作响，燃烧的树林噼啪声不绝于耳。

“释放元素的力量不是做不到，我确实不太擅长。”

在星光的照映下，安妮的微笑是那么的意味深长。

······

在大小姐卡洛琳的队伍还在路上的时候，对她怀有杀意的那个人正在购物。

水晶的小瓶，棱角分明，做工精致，玲珑剔透。可以看见里面的内容物，看似是液体，其实是固体的粉末，细腻的粉末比丝绸看着还要柔顺丝滑。在轻微的摇晃中，瓶子中的物体表现出了近乎液体一般的表现。

“这个就是神奇的‘炎息魔药’吗？”

“是的，大人。无论任何人，只要使用这个魔药，他就可以口吐烈焰。”

炎息魔药，最早是黑暗精灵使用的秘药。据说可以让人变得如火龙一般喷吐火焰，许多佣兵和刺客都喜欢把它当作底牌，在关键时刻扭转局面。虽然材料比较简单，制备过程也不复杂，但是因为容易引发火灾和爆炸，所以市面上（包括黑市）的存量很少。

“大人，请注意一点。

“这个魔药并不是喝下去就会获得喷火的能力，而是要把药粉喷吐出去，让它燃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满意地拿着瓶子不断玩赏，嘴角微微上扬。

可惜他好像不知道计划使用任何东西前，要记得多问——不耻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