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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幾天，原本沒有預計會花這麼多時間，因此行囊中沒有攜帶可長久保存的糧食。不過實際上村中也不可能額外撥出糧食給不知道會不會生還的幾個少年，因為沒有多餘的食物。奧爾比一路上持續試圖狩獵小動物，穆特和巴贊則四處採摘野菜，總算來到一座稍微有些規模的村莊。

走進村中，恰巧遇上正在抓壯丁的士兵，當村民們正在依依不捨的道別時，穆特走上前搭話。

「士兵老兄，能不能幫我問問你的領主能不能雇傭我啊？只要一個人的價格就能雇傭到我跟我哥們，怎樣？是不是很划算。」

士兵上下打量穆特一番，接著又打量起後面的兩人。

「一個人的費用就好？那好，我雇傭你們三人，正好可以補充些人力。價格就一天十枚銅幣。」

士兵轉過身，開始吆喝驅趕那些不願意分別的人們。

「十枚銅幣，還不錯吧。」穆特對兩人說。「至少有錢能賺。」

「是還不錯，可惜比我想得要少。」奧爾比摸著下巴說道。

「我們明明有三個人，為什麼要只算成一人呢？」巴贊不解地詢問道。

「我們現在還沒有名氣，甚至沒有好點的裝備，如果想要讓人願意雇傭，只能放低身價。只要有足夠的時間我們也能用更高的價格被人雇傭。繼續加油吧。」

雖然不知道未來是死是活，但總是要抱持希望。

「都給我滾過來排成一列！」士兵怒吼道。

村民們眷戀的放開了手，在士兵面前排成一排，人數不多，所以集結得很快，穆特一行人也混入了隊伍之中。毫不出人意料的，沒有任何的違和感。

跟著士兵，穆特他們與村民前往了領主的宅邸附近，村民在士兵底下學習如何使用長槍，作為雇傭兵得一行人則是在更加外頭的地方紮營，他們沒有被發配武器，沒有被分配食物，甚至連住宿的地方都要自己想辦法。熬了許久，終於能夠踏上戰場。

若要說不緊張，絕對是騙人的，尤其當發現自己被安排在隊伍的最前面。

「喂，穆特，你的手都在抖呢。」奧爾比挖苦似的說道。

「你不也是嗎？等下拉弓可別射到我。」穆特倔強的回嘴。

巴贊大口的喘著粗氣，手上拿著從不知何處撿來的短槍，穆特猛地朝他背上一拍。

「別太緊張了，我們都能活著回去。」

「這傢伙說得對，我們不是還要賺錢回老家嗎？」

「你們⋯⋯說得對，我要賺很多錢回去，讓我老媽不用耕田。」

突然，號角聲響起，勉強移動顫抖的雙腳，才成功讓自己與周圍其他的人一同邁出步伐。

「殺啊！！！！」

近乎瘋狂地嘶吼著，才能壓抑自己的恐懼、懺抖、以及那遲來的罪惡感。

當他人的鮮血沾至手上，恐慌、畏懼、後悔等情緒才會浮上心頭。但戰場不會等待，也永遠不知何為等待，殺完一個，就必須再殺下一個，沒有時間讓你消化情緒，否則變為滋養土地的肥料的就將會是自己。

第一天的戰鬥很快便結束，因為只是小領主間的糾紛，人員傷亡並不嚴重。至少單純從數據上來看是這樣。

三人圍繞在火堆旁，從戰場上撿拾的武器擺放在地板，寂靜壟罩了周圍的區域，只能聽見火焰燒得木材劈啪作響。之前，在村中時，宰殺獵物是經常發生的事情，雖然是為了製成醃肉上繳給貴族，但也憑藉這些事情習慣放血、剝皮等動作，可是這些與真正的殺死一個人類的感覺是不同的。

當砍向一個人時，可以聽見他以你能夠明白的方式在叫罵、哀號、哭泣，看得見周圍的人雙眼因各種原因失去生氣，不管那個原因是來自於自己抑或是他人。

剛上戰場的三人，被強烈的反胃感阻止嚥下任何食物，真正的戰場比想像中的，更加令人畏懼、作嘔。

「我們還活著，」穆特在靜默中率先開口。「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對啊，至少我們沒有死，只要再多熬個幾次，就有錢拿了。」奧爾比樂觀的說道，他給了兩人一些信心。

「嗯，快要有錢了，有錢就能回老家了。」巴贊說道。

對於巴贊的話，兩人大笑回應，不是取笑，只是對他絲毫不變的想法感到愉快。

三人不斷互相安慰、交談，就這樣度過夜晚。隨著魚肚白的日光開始的第二次、第三次廝殺，每每休息後總能感覺日子似乎開始過得輕鬆一些，能比較容易的嚥下不知是粥還是何物的糊狀物，也逐漸不在乎那些哀號和鮮紅的體液。

手上的裝備不斷地更換，斧頭換成了劍，劍又換成了槍，槍又換成了斧頭，可能一場戰鬥就要更換四五把武器，因為每個人的武器都一樣是劣等品。裝備一直更換，除了奧爾比手上的弓，但那把弓也快要不堪負荷，即使箭矢可以回收，但弓本身在每次的射擊下，也會逐漸失去彈性，

非常幸運地，直到戰爭結束都沒有受到任何嚴重的傷。是時候領取報酬了。

在營地晃了幾圈，於營地接近正中央的位置找到了當初承諾要雇傭的士兵，他正與同樣穿著皮製鎧甲的人站在一起，穆特先上去搭話。

「嘿！」周圍的士兵一起轉頭，穆特沒有被目光嚇到，繼續說。「我們之前約好的錢，到現在差不多是六十枚銅幣，我要走了，麻煩你付清。」

「平民！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其中一名士兵吼著。

另一名士兵漫不經心地詢問應當付錢的士兵。「你有欠他們錢？」

尚未付錢的士兵說：「沒有，怎麼可能跟平民接觸，可能是來騙錢或是乞討的。」

這話被穆特聽見，他怒吼：「這是你答應過的！」

但隨後，那名士兵就將手中的長槍指向穆特。「退下！你這低賤的平民，離開這裡滾回你的營地。」

「你這！」穆特本準備咒罵他，但看見周圍的士兵以及他手上的槍，便轉過頭去，嗾了下嘴。

從理應兌現承諾的那名士兵漆黑的雙眼中，穆特看見，一絲竊喜，一絲自豪，以及令人憎惡的，那該死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