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獵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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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村附近的美人岩。


如果你被如此的名稱吸引,以為這裡會是什麼觀光勝地,那麼很抱歉,你可能被騙了……或是晚來了幾百年,無論那裏曾經是甚麼風貌,如今的美人岩就只是個代稱而已,即使再怎麼發揮自己的想像,那洞窟附近看上去都只有一個高原平台與一根凸出去的柱子。


血紅色的天空暗示著陽光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雖說近晚的涼爽反而讓我這趟旅途走起來輕鬆許多,明明是段不短的旅程,安德勒醫生卻也是臉不紅氣不喘的,可能平常就有再鍛鍊吧。


但比起揹著阿狗,手上還拎著大小行李的老壯……我只能說壯媽名字取得好。


「附近有血月狼在活動。」從附近的草叢突然竄出來的小烈,劈頭就是一句讓我心跳加速的情報:「他們食物挺充足的,沒有想要狩獵的跡象,而且因為牠們的存在威嚇著其他生物,這附近反而比平常更安全點,地利站在我們這邊。」


真不愧是專業的斥候。


不過下次好消息請放在第一句拜託了,我的小心臟受不了。


「好咧。」老壯拍了拍小烈的肩膀,轉頭對我和安德勒昂起下巴示意:「我們這邊準備好了,兩位呢?」


「沒有問題。」安德勒拍了拍自己衣內的鎖子甲並纏緊手上未燃的火把。


「我也準備好了。」我緊張地摸著包裡的藥劑,以後手上的圓盾導師。


「很好,我再確認一次。」老壯點點頭:「小烈打先鋒,狄離特次之,安德勒試著與狄離特並排或是跟緊他,我殿後。有任何危險的突發狀況,往我或小烈跑,視當下誰比較近。」


「收到。」


「沒問題。」


老壯看了小烈一眼,小烈便毫不猶豫地踏進了洞穴之內。


我們跟了進去。


身為一位圖書館員,我自然是從來沒有踏足過這種地形,無論書裡描述得如何繪聲繪影,當冰涼的空氣與蘚苔的土味親吻上我的臉頰時,還是讓我打起了一陣寒顫。


微弱的光線試探著深不見底的黑暗,勉強只供兩人通過的路途不算壓迫,但深處的水滴聲卻將整個空間填滿了不祥。


崎嶇的石子路與腳底譜出嘎滋嘎滋的不和諧噪音,被遮掩的視線下,藉由踩踏才能發現的光滑平面更是讓人有股隨時都會失足的心驚膽跳。


「呼。」不知不覺,明明還沒有很累,我卻已經改成了用口呼吸的方式。


緊張的情緒壓著沉重的步伐,讓從我的唇間流出的氣流輕到彷彿怕驚動深處的怪物般微弱,我看著身旁的安德勒,果然他也不太自在。


重複無盡的隧道,讓我開始數起自己的步伐。


就這樣跋涉了大概八百步左右,小烈突然轉過頭來將食指擺在唇上,我喉嚨一緊,手指上藥水的玻璃質感被無限放大。我點點頭回應他,於是他便像是貓咪般沒有聲音地融入了眼前的黑暗。


三十五個心跳後,突然燃起的火炎照亮了我的眼前。


走出矮小的通道,寬廣的岩洞與美麗的鐘乳岩不禁讓我忍不住發出對命運女神的讚嘆,持著火把的小烈指著頭頂上搖了搖手掌,我這才發現上方的蛛網與幾隻乾扁的蝙蝠屍體。


好吧,也沒那麼美就是了。


「小心腳下,有蛇蛻皮的痕跡。」


果然還是家裡最棒了。


時間寶貴,所有人都出來之後,老壯與小烈也很快地整理出了一片安全區,將呻吟的阿狗平放在上面,由我接手。我看著臉色蒼白卻眼神堅定的阿狗,不禁對他的決心肅然起敬。


水晶獅尾蠍判斷眼前是食物還是敵人的標準其實也十分簡單,不如說這故事大部分動物都是這麼分辨的,那就是在生物死去後再也無法控制而溢出的排泄物臭味。


火把的微弱光照下,我從包裡拿出了三個罐子,兩個用於模仿糞臭,一個則是安德勒抽出來的微量水晶蠍毒液。


再次向老壯確認過後,我舔濕手指確認了風向與大概需要的劑量,接著將所有罐子都打了開來,此時我那震耳欲聾的心跳聲甚至讓我忽略了從那之中散發出的味道。


「滋滋。」當毒液與適量的溶液混合在一起後,肉眼可見的白煙也開始衝撞著每一處的空氣,我趕緊退回到老壯身旁。老壯向持著火把的小烈點點頭,一陣破風聲響過,整個洞穴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雖說為了欺騙過蠍尾獅而熄滅光源是計畫的一部分,但當真正身處於完全陌生的黑暗中我才知道這有多麼恐怖,你的每一口呼吸都彷彿在洩漏著你的蹤跡,過於寂靜的黑暗甚至連指尖上的冷汗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連我這待在老壯旁相對安全的都被壓力逼到差點吐了出來,那就更別提作為誘餌,隨時隨地都有性命安危的阿狗了。我看著在黑暗中悄悄移動著的小烈,不禁開始祈禱著他不要失手。


數不清多少次的反胃後,在我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記錯蠍尾獅的習性時,一直以來摸黑行動的小烈卻突然間停了下來。


「鏘!」耀眼的火花,從小烈的腳底迸發!


「刷!」破空聲。


「啪擦。」我從沒聽過的聲音。


「老壯,給我點照明。」


光明再次回到了眼前的時候,我才看到小烈的腳邊不遠處,一隻體型如小型犬般的水晶蠍尾獅被一把小刀完全貫穿,他左半側的後足更是不翼而飛。


「呼,差點就讓牠給跑了,幸好附魔飛刀有中。」小烈踏上前去,將刀子拔起,並將蠍尾獅的屍體翻了過來查看著腹部:「嗯,看起來應該是紅色的吧?以防萬一,醫生你也來確認一下吧。」


早已忍不住的安德勒立馬走上前去。一番折騰後,阿狗原本痛苦的喘息也漸漸地變為平順的呼吸,我則將罐子收回,鬆了口氣卻依舊不敢坐下,也是現在才發現剛才全身的肌肉繃得多緊。


「幹的不錯。」老壯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苦笑著,就這樣結束了我第一次的冒險。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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