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27

當我醒來的時候，全身像是被榨乾般痛到想吐。

但飛進我嘴裡的風沙卻告訴我戰鬥還沒有結束。

我搖搖晃晃地爬起身來，努力撐起眼睛看向周圍模糊的一切。

看起來……我是被兩團魔法相撞時的風壓給噴飛了。

我試著運起魔力，理所當然地半點也不剩了。

果然最後那幾發瞬時【迅捷】就是我的極限了。

沒錯，我還留了一手。

即使再怎麼增幅，對方三階法術的質量依舊擺在那裡。

這時候，賽特羅再也沒有防範的亂魔就可以派上用場。

雖然比不上【遲緩】的效果好，【迅捷】對方的詠唱卻可以讓敵方錯算施法距離，讓火球在未完全成形前就與我的魔法飛彈相撞。但我最多也就只能做到這樣而已了，接下來的事情我也無法預測。

賽特羅……怎麼樣了呢？

劍聲。

我毫不猶豫地向旁邊滾了過去，恰好躲過了這一擊。

「咕嗚！」但突然施力的後果我也讓我喉頭一甜，代價不輕。

我站起身，在我眼前的是渾身浴血、皮膚焦黑的賽特羅。尤其是他沒有持劍的那隻手，簡直就像是前衛藝術畫般血肉模糊。向來五顏六色的魔劍此刻也黯淡無光，什麼附魔都沒有。

「醫療院的人……會怨恨你不及時就醫的。」

沒錯，即使再怎麼累，吐槽是不能停的。

這就是我身為圖書館員的尊嚴。

賽特羅搖搖頭，沒有回話。

只是再次攻了過來。

看著逐漸逼近的賽特羅，我不禁佩服起他的意志力。

好厲害，真不愧是勇者阿。

明明受的傷比我嚴重多了，卻依然沒有放棄。

身體好痛，哪邊都好痛。

已經夠了吧。

身為一位凡人，能與勇者打到這種地步，沒有人會說我沒有努力過。

我已經證明了自己。

……

明明最一開始，只是個異想天開，試試也好，如同實驗心態的想法。

但是……

賽庫巴斯。

還有阿強。

這時候為甚麼會想起你們呢。

是這樣嗎？

賽特羅你也是一樣的吧。

你之所以沒有放棄的原因，從來都不是為了自己。

我咬破嘴唇，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思考！

「咚！」

出現在賽特羅眼前的，是一具接觸面積不到身體的四分之一，想要檔箭矢都沒有辦法，帥氣值簡直是負數，剛從我懷裡戴上的小圓盾。

但即使一擊被擋下，賽特羅依舊沒有洩氣。

「嗚喔喔喔喔喔！」只見他彷彿放盡自己所有力氣般大吼著，手上的劍速居然還在提速！甚至完全超越了他與阿強最後交鋒時的極限！

我終於知道了為甚麼賽特羅還有如此多的魄力。

六法劍聖，正式踏入魔劍士中階。

破空的嗡嗡聲如同無止盡的煙火，不停地在我與他之間的空間炸裂！

「咚咚！」「咚咚！」「咚！」

「噗！」鮮血從我的唇間流出。即使攻擊被小圓盾導師全部擋下，其傳過來的力道還是讓我這有如風中殘燭的身體每況愈下。我的腦袋一片空白，雙腳彷彿被鐵絲絞住般痛苦地每刻都想要跪下，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我繼續站著。

「咚咚咚！」「咚咚咚！」

賽特羅不只持劍的虎口爆出鮮血來，胸前的劍傷更是流出濃郁的漿體，但在這極限的狀態下，他依舊用著更強、更快的劍技回應著自己的戰鬥天賦，如同勇者般朝著進化的方向邁出無畏的腳步，其進步速度就連作弊般的小圓盾導師都快應接不暇。

不行，撐不住了，這傢伙也太變態了吧。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這也太扯了吧？還在加速？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你的體力是無止盡的嗎！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等等！我為什麼還沒有輸阿！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在那迴光返照的瞬間，我這才發現一件事。

將自己逼至極限的賽特羅此刻的劍技……簡直熟悉到不可思議。

這才是我即使身體都快崩壞，還依舊能防禦下來的原因。

而這之中，有一種檔法我在書裡看過。

我想起來了。

「鏘！」伴隨著一聲脆響，賽特羅的劍被我彈開。

賽特羅的劍技，不就是阿強教的嘛。

而這一次，我的劍……

故事突然停止了下來。

我睜著眼睛，看著在我眼前的一粒沙粒與我一樣無法動彈。

什麼鬼？我累到出現幻覺了嗎？死前體驗？

我試著用眼角觀察賽特羅，這才發現我的眼球都動不了。賽特羅應該也是同樣的情形，畢竟從剛剛到現在過了……等等，時間有運轉嗎？我這才發現我連呼吸都沒有在正常運作。

一切，都彷彿只有我的思緒還活著一樣。

然後，她出現了。

在這所有事物都停止的故事裡，就有她不受影響，優雅而端莊地走到了我眼前，她身著一件只有神話裡女神才會穿的白色薄紗服，面容被一張白色的面具遮住，但就算如此，我的腦袋也告訴我她美麗異常。

妳是誰？我試著說話，卻徒勞無功。

她也沒有理會我，只是來到了賽特羅面前，憐惜地用右手手背摸了摸他的臉頰，彷彿在為他擦去臉上的髒污般，同一時刻，有一個小東西在她的左手騰空飛起，我好不容易才瞄到那是一粒骰子。

「噠啦啦啦啦。」骰子被擲出的聲音。

無論骰子是因為什麼原因被擲出，那結果肯定讓她非常不滿意。因為在她身旁原本挺溫暖的氣息突然變得刺骨無比，簡直就像是被人緊緊抓住心臟般令人脊髓發抖。

等等，那上面擲的不會是要不要帶我去陰間吧？

不要用這麼隨便的方式阿喂！

在我苦中作樂的時候，那位女神(應該是吧)也在不知不覺來到了我面前，那面無表情的面具就這樣與我對視，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然後，她消失了。

故事又再次開始運轉。

我的劍……什麼也沒有砍到。

因為賽特羅已經倒下昏了過去。

我喘著氣，也拄著劍跪了下來，每一口空氣都像是岩漿在我的肺部燃燒。

遠處似乎傳來如雷般的各種噪音，但我除了呼吸聲以外，早已什麼都聽不到。

雖然很想就這樣昏過去，但就像所有的小說一樣，這樣的對決似乎還缺個一個結尾。

我想了想，笑著說道。

「這是屬於處男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