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39

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噗嗚！」我全身一震，一大團異物感從我的喉間傾瀉而出，飛濺在我的衣襟上，滑溜溜又黏答答的觸感告訴那大概是一團瘀血。

大腦終於重新獲得了氧氣，奪回意識的我掙扎地想要撐開如千斤重的眼皮，想要這樣躺下睡去的慾望卻從全身上下崩潰的肌肉直達腦海。

但我想到了獨自面對強敵的阿強。

「阿阿阿！」我大叫著壓縮著自己的神經，上半身也終於坐了起來，顫抖的手指來到半閉的眼皮上，強制將其撐了開來。

許久未見的光明刺痛著我的水晶體，幾乎痛得要讓我流出眼淚來，但我卻依舊強迫它繼續工作，視覺…必須趕緊看清楚現在是怎麼樣的情況。

我正躺在圖書館裡，我那溫柔的床上。

「欸？」

「呦，你醒啦。」出乎意料熟悉的聲音，我眨了眨眼，簡直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或者說惡魔。

「賽庫巴斯！？」

「沒錯！就是美女我喔！」除了戴著十分可愛的小小護士帽遮住了自己的雙角，以及身上那玲瓏緊緻的護士服外，她那傲萌的樣子簡直與我上次分別時如出一轍：「這次你可沒得抱怨了吧，魅魔護士喔。」

我試著掐了掐我的臉。

嗯，手臂不只抬不起來還痛得要死，不是作夢。

「怎麼回事？」我眨了眨眼。

「我還想問你怎麼回事咧。」賽庫巴斯不滿地鼓起了小嘴：「老娘想說好不容易忙完了，回來看看我這位傻傻的大弟子來點學術交流會，結果一回來整個小米村都煮成粥啦！」

賽庫巴斯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毛巾替我擦拭胸前，我看著我敞開的衣襟，被巴爾劃破的劍傷依舊清晰可見，但傷口上已經被各式各樣的傷藥填了上去開始癒合，瞧那有點笨拙的手法，應該是賽庫巴斯的傑作。

「整個村子除了屍體以外半個活人都沒有，中央還被炸了一個巨坑！裡面還有血祭屍山跟魔法陣的痕跡，我一開始還以為你終究為了脫處而走火入魔在邪教儀式上玩脫了，結果就在附近一處建築受損特別嚴重的地方找到了半死不活的你，那樣子簡直比起當初被追殺的我還慘，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還活著的。」

她說著說著，眼神卻不自覺地閃躲了開來。

嗯…還真是溫柔的魅魔呢。

「阿強的遺體…在我的附近嗎？」我卻無情地說。

「算是吧…只是分散的塊數有點多而已」見我如此直白，賽庫巴斯便也冷靜地答道：「你不用擔心，我用魔法把他重新拼了起來，現在就放在圖書館外面用煉金材料保存地好好的，你之後可以去診斷診斷他的死因。」

她扮了扮鬼臉，一如往常地接受了這故事的殘酷。

「不知為甚麼…哭不出來呢。」我虛著眼，終究還是累到躺了回去。

「那當然是因為你是個冷血無情的半惡魔阿。」

賽庫巴斯嘻笑著用手指彈了彈我的額頭，好痛。

「我說…賽庫巴斯。」

「嗯？」

「現在的時間是？」

賽庫巴斯不假思索地報出了一個數字。

我思考了一下，從惡魔入侵開始，到現在大概過了五十小時。賽庫巴斯找到我的時間，大概是十二小時前，也就是三十八小時左右…粗略算一下，我大概在街上毫無防備地任人宰割了二十小時，也就是一天左右的時間吧。

這都沒死嗎？我未免也太好運了吧。

又或者是……

我不禁懷疑起了賽庫巴斯是不是隱瞞著什麼，但她似乎也沒有任何理由說謊。而且比起我是怎麼逃過一劫，巴爾發生了甚麼事才值得思考，從他最後表現出的戰力來看，就連賽特羅來都是九死一生，難道…阿強真的在絕境的情況下覺醒了強強強強劍？來了個無情一換一？

我搖搖頭，你還不如跟我說巴爾腦袋因為鈣質太多中風了，突然想放大家一馬，嗯，或許還真有可能，惡魔領主的喜怒無常歷史可鑑。

「妳確定…沒有其他人活下來了嗎？」

「不知道。」她聳聳肩：「就算有活著的，也可能不在小米村裡了吧，說起來也有個奇怪的地方，靠近小米村中間的區域，在附近根本找不到屍體，但超過一定的距離後，屠殺的痕跡又多了起來。」

我閉上眼睛，果然，巴爾招喚出那兩位無貌戰士其目的，就是這個。

對巴爾來說，完成血祭才是最重要的。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他甚至不惜屈尊降生來這個小村子。

但最後，血祭卻沒有完成。

難道…巴爾真的輸了？

「謎團真是越來越多啊。」我嘆了口氣。

「並不一定是如此喔。」賽庫巴斯突然掏出了個小袋子開吃。

「阿…妳看過啦。」

「是阿，你提到很有趣的東西呢。」賽庫巴斯舔拭著手指上的殘渣，她似乎猶豫了一下，才繼續接著說道：「原本我來人界的目的是絕對不能跟任何人提到的絕密情報，不過或許是命運吧，這次我得到的情報，與你給予的訊息相關性實在太高了，就破例一次吧。」

我的嘴唇不禁抽蓄了幾下，現在的我聽到命運就覺得有些不爽。

不過，我還是將耳朵豎了起來仔細傾聽著。

「在美人岩之下的洞窟裡，守護的巨獸之後，七個星辰交替時才會打開的遺跡裡，有一塊我從未見過的材質所打造的板子就只寫著這三行訊息。」

我吞了吞口水。

「希望女神掌握運氣。」

「無限女神支配輪迴。」

「公正女神控制系統。」

我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我饑智渴愛的弟子喔，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