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神明

「初次見面,星穹列車以及『巴別塔』分部的諸位,也許其中有幾位已經得知吾的身分,不過還是容吾再次向諸位進行自我介紹。吾乃阿提默斯『真神教』教皇『默白●克拉魯斯』‧‧‧‧‧‧當然,你們可能更清楚吾的另一個身分──一位『神秘』令使。」

面對著滿眼警惕的士兵們,空中張開純白色雙翼的『天使』輕啟雙唇語調平緩的自我介紹。

默白教皇穿著一身黑白相間的牧師服,白色長髮和羽翼在金燦燦的陽光照耀下顯得格外神聖。

腳步輕點,羽翼收攏。

伴隨著落地的動作,默白用眼神緩緩掃過所有打量自己的視線。

或疑惑、或憤怒、或驚恐‧‧‧‧‧‧他將那些目光一一收齊,接著猶如贈與人類恩典的神明般勾起了一抹慈愛的微笑。

只是那抹微笑卻多了些令人不自覺又難以理解的毛骨悚然。

「請諸位放下手中的武器就此投降,吾以自身的性命保證不會令諸位的生命遭受威脅。」

他的語氣誠懇,彷彿口中說的並不是威脅,而是站在教堂的講台前虔誠的歌誦著聖經中的其中一段語錄。

即便披著『神秘』令使的名頭,默白教皇的形象卻絲毫不讓人感到壓迫,沉靜莊嚴的微笑令他增添了一抹聖潔的色彩,手中不時翻動的書頁將他的從容不迫體現的淋漓盡致。

默白教皇金黃色的眼眸半睜著,稍顯低垂的眼睫讓人不由得感覺到那彷彿無邊無際的慈悲與憐愛,簡直就像‧‧‧‧‧‧

就像──

「──真正的『創世神』。」

察覺異狀的約阿希姆看到默白的瞬間不禁脫口而出。

眼前彷彿完全將溫柔與慈愛完美融合在一起的青年實在很難讓人聯想到他竟然是整座浮空教堂的最高權力者。

被陽光照耀的髮絲、勾起慈愛弧度的嘴角、筆直挺拔的身影‧‧‧‧‧‧

相較於教皇與令使的身分,阿提默斯的『創世神』倒是意外的更符合他的樣貌。

察覺到約阿希姆的低喃,默白的眼睫稍稍輕啟,旋即又落了回去。

「約阿希姆主教,久別重逢了。即便已經與你分道揚鑣許久,見到你仍然健康吾欣喜無比。」

默白漫不經心地翻開聖經並輕撫著拓印出來的文字,雖說語氣聽起來對約阿希姆充滿敬意,然而他的眼眸卻連片刻都沒有正視過約阿希姆。

「『承蒙』教皇冕下的『好意』,迄今為止我們確實過得十分『順遂』。如果可以的話還請冕下高抬貴手,至於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言語間無需如此夾槍帶棒,吾知曉你長年以來對吾有著很大的不滿,不過吾從未想過要與你,以及你背後的諸位為敵。」

聽到這句話,約阿希姆不禁輕嗤一聲。

「呵‧‧‧‧‧‧的確,畢竟教皇冕下似乎從未將我等視作足以產生威脅的『敵人』,不是嗎?」

面對約阿希姆的冷嘲熱諷,默白依舊翻閱聖經的動作顯得格外不以為然,像是絲毫不在乎這件事情一樣。

而看見他雲淡風輕的態度約阿希姆頓時憤怒的緊握拳頭。

「放任星核侵蝕著阿提默斯,使其不斷生成裂界吞噬星球,致使高達數十、數百萬人民陷入水深火熱‧‧‧‧‧‧默白●克拉魯斯!你到底在謀劃著些什麼!?你知道在我們對話的期間有多少無辜的人正因其受苦嗎!?」

聽著約阿希姆的怒吼,默白只是平淡的回應:「不要讓憤怒沖昏了你的頭腦,約阿希姆。吾能理解你的憤怒,同時也對爾等的悲劇深表惋惜,但是為了所有人的夙願,吾必須這麼做。」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什麼夙願?」

「這些你無須知曉,你只需要知道為了那位大人的目標,吾等的一切犧牲便有了意義即可。」

「那位‧‧‧‧‧‧目標‧‧‧‧‧‧?」

似乎是沒想到竟然會從默白口中聽到他對其他人的尊稱,約阿希姆一時間不禁愣住了。

默白對於他的反應毫不在意,只是語氣平緩、如同一位和善的牧師般再次勸降。

「‧‧‧‧‧‧笑了。」

「嗯?」

「少開玩笑了!」

約阿希姆拔出了腰間的軍刀,一瞬間刺向默白的胸口。

劈啪作響的電流聲此起彼伏,然而刀尖卻僅僅停留在默白的胸前幾公分便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金黃色的屏障將蘊含著憤怒的一擊抵擋在外。

「你以為迄今為止有多少人死在你的手上?又有多少人因為你的計劃而犧牲?事到如今你卻只想用一句『從未想與我們為敵』輕飄飄帶過嗎!?」

作為巴別塔分部的主導者,約阿希姆知道為了避免這顆星球毀於一旦他們付出了多大代價。

自從意外得知了阿提默斯的真相以及默白打算藉由星核侵蝕阿提默斯以達到某種目的後他就一直默默的在對方眼皮子底下想盡辦法阻撓,為此死亡的同伴一批又一批,傳來的壞消息一件又一件,然而幾十年以來得到的除了幾條對於戰局無足輕重的情報之外什麼都沒有。

約阿希姆甚至不只一度懷疑身為教皇又是令使的默白之所以沒有徹底清算掉他們不過是將他們視作有趣的玩物。

「吾等確實應該為他們的『意外』而悲傷,但是向前的腳步不應該受其束縛。他們的犧牲固然令人遺憾,可唯有這麼做吾等才能完成那位大人的期望。」

「意外‧‧‧‧‧‧?你是說那些死於你手的人,現在正在被怪物吞噬的人,你將他們的犧牲斷定為意外?」

「是的,無數令人悲傷的意外。」

「你這混帳‧‧‧‧‧‧」

「當然,多年以來每當想起親手送走他們這件事吾也總是感到無法釋懷的悲慟。如果你希望,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吾也願意用各種方式表達對各位的歉意:比如設立個英雄紀念碑當場跪下,為諸位犧牲者宣頌召文、唱頌禮詩。」

極度的憤怒之後,便是理智。

或許在他的心中也是有一絲希冀的吧?

希望能夠靠言語勸對方收手、希望可以不用再造成無謂的犧牲,希望‧‧‧‧‧‧

「果然我的期望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

此時約阿希姆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憤怒,有的只是彷若冰山般無比冷靜的眼眸,翻湧的情緒在此刻全都沉寂在手中的軍刀。

「我與你已經沒有道理可講,一個搬弄是非、視生命如草芥的混蛋,試圖與你爭論無謂的犧牲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哦?」

「默白●克拉魯斯教皇,為了撫慰那些犧牲者的靈魂、為了拯救更多的無辜者,請你在此──長眠。」

在約阿希姆的宣言中,默白垂下的眼眸終於第一次正視約阿希姆。

「犧牲‧‧‧‧‧‧嗎?約阿希姆,吾已經無數次聽見你口中的『犧牲』了。」

啪的一聲,默白將手中的聖經合起。

「為了你們口中所謂的拯救這顆星球、為了你們單方面認為的正義,你們選擇向吾舉起刀戈,莫非你還將希望寄於吾會束手就擒任你魚肉嗎?」

金黃色的瞳孔聚焦於將自己團團圍住的士兵,嘴上不復方才的慈愛笑容。

「吾承認,吾的確是因為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才殺了那些士兵,然而你們卻記恨至今,幾十年如一日,堅持與吾分庭抗禮。」

默白向前踏出一步,如同山岳般的威壓頓時壓在約阿希姆以及他周遭的所有士兵身上。

匡噹一聲,約阿希姆手中的兵器掉落在地面。

「把頭低下,約阿希姆。」

「唔!?」

儘管已經做足了準備,但是當壓力襲來的瞬間約阿希姆卻依舊無法抵抗來自敵人的威壓,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彷彿凝聚成實質的壓力迫使他低下頭顱,用盡全力都無法掙脫。

看著他們額間布滿青筋、咬牙切齒的模樣,默白駐足在約阿希姆的面前。

「在吾的計畫中不斷作亂,始終將吾認定為你們的敵人‧‧‧‧‧‧唉,約阿希姆,你不認為你的態度是一種傲慢嗎?你‧‧‧‧‧‧什麼時候認為爾等有與吾抗衡的資格?」

他的語氣依舊平緩,然而卻足以令人感受到一種深深的輕蔑。

那是一種源自上位者、源自本能的鄙視。

作為阿提默斯的最高話事人,默白怎麼可能對自己手底下有著這麼一群試圖推翻自己的『叛徒』毫無所知,雲淡風輕的態度只不過是他從未在乎過罷了。

真正的『令使』與普通命途行者的差距猶如天塹,更何況是眼前這些由一群命途行者都稱不上的士兵組建的烏合之眾。

至今之所以沒有清算掉這群煩人的螻蟻,只不過是因為忌憚──

「即便說再多爾等也無法理解吾的夙願,因此吾不會多費口舌。最後一次,約阿希姆。『請』你讓各位放下武器,吾以性命與名譽起誓保證諸位的性命無憂。」

這句話並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默白正在『命令』約阿希姆投降。

面對強者的威壓,低下頭顱的約阿希姆的選擇是‧‧‧‧‧‧

「咳‧‧‧‧‧‧很遺憾要讓您失望了,教皇大人‧‧‧‧‧‧不,『神秘』令使默白●克拉魯斯,除非你停止星核對阿提默斯的侵蝕,否則我們不可就此停手。」

「嗯,預料之中的回答。」

還沒等他說完默白便又將威壓提升了一檔,顯然他也不對約阿希姆的回應抱有任何期待。

約阿希姆咬緊牙關試圖全力反抗,然而在令使的面前一切掙扎都不過是白費力氣,反抗的後果就是七竅出血、全身匍匐在地。

明明外表看上去是如此人畜無害的青年,可是言行舉止中對於對方的蔑視以及骨子裡瀰漫出來的上位優越感卻幾乎濃厚到令人窒息。

冷漠的維持著來自力量的重壓,默白隔著遙遠的距離將話頭轉向原本與列車組一起置身事外的咕淘。

「那麼咕淘,吾的老朋友。你能幫助吾勸降各位嗎?」

與面對約阿希姆等人時不同,默白的態度依舊平緩,但是語氣卻多了幾分熟稔,臉上也掛上了一副親近的微笑,似乎是在說即使處在如此一觸即發的場面下,他與咕淘的關係依舊十分融洽。

聽見呼喚,咕淘勾起嘴角邁步傾身走向默白,同時嘴上還抱怨著:「這麼久不見了,好不容易見到一面就是在使喚我,你是真不把我當兄弟。」

皮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起,隨著咕淘的踏步,所有人立刻感覺到身上的重壓驟然鬆懈下來,然而卻沒有人再次向默白舉起武器。

看著咕淘默不作聲的解除自己的威壓,默白狀似無奈地嘆氣。

「朋友,如果你希望吾這麼做直接說便是,無需如此拐彎抹角。」

「嗯~有什麼關係,反正對現在的他們而言似乎是誰做的都無所謂不是嗎?」

絕望。

這兩個字深深壟罩在士兵們的腦海。

對方僅僅只有一個人,甚至不需要親自動手,單單依靠釋放出來的威壓就足以令所有人跪下來失去反抗能力,沒有人想像得到該如何戰勝這樣的敵人。

如此強大的敵人,再多的抵抗都只是徒勞。

約阿希姆想要說些什麼提振士氣,但是距離默白最近的他承受的威壓自然也是最重的,即便壓力瞬間消散一空,可是軀體的劇痛也讓他難以開口。

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不需要默白出手,光是低落的士氣就注定這場戰爭已經徹底走向失敗,然而他卻無法扭轉頹勢。

「唉呀~在背後看戲其實還是挺有趣的,怎麼你老是喜歡把我抓出來呢?」

「吾很抱歉,老朋友。但是你也看見了,約阿希姆主教並不願配合,吾也沒有與各位戰鬥的意願‧‧‧‧‧‧特別是你,咕淘。你是吾最不想交惡的摯友,所以你能為了吾、為了吾等之間的友情勸降各位嗎?」

聽著默白情真意切的要求,咕淘不以為然的隨口答應:「行啊。」

或許是因為與默白的勝負差距過於懸殊,即便聽見了咕淘投敵的宣言也沒有人做出反應。

而咕淘在眾人灰敗頹廢的目光下慢慢地抬起雙手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接著張開下顎骨大聲的發出聲音。

「全體目光向我看齊!!!」

突如其來的聲響讓眾人不自覺的將視線轉移到咕淘身上,然而那一雙雙黯淡的眼眸卻仍然寫滿著木然。

戰鬥還未打響,士兵們便已經失去了戰意。

咕淘絲毫不在意眾人的模樣,而是再次放聲大喊。

「諸君,在你們眼前的是『神秘』派系的令使!阿提默斯的教皇!!浮空教堂的創造者!!!我作為『聖院四仙』之一向諸君提問:你們迄今為止的準備是為了在此刻跪下向『神明』祈求討饒?還是向『神明』揭起反抗的大旗!?」

咕淘的聲音宏亮,一字一句都清晰的傳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似乎是對眾人呆愣的反應感到不滿,咕淘再次大聲質問。

「我再問一次!你們迄今為止的準備是為了什麼!?是為了此刻向『神明』搖尾乞憐?還是舉起武器殊死一搏?」

聽著他的聲音,眾人的眼眸中似乎閃爍起了異樣的顏色。

不知道是用了什麼魔法,聽著咕淘簡單的幾句話眾人皆是回想起了自己加入巴別塔的初衷。

有人是因為不忍看這片故鄉毀於一旦、有人是為了死去的親人報仇雪恨、也有人是為了家人能夠平安順遂而成為巴別塔的一員。

出現在這裡的士兵,毫無例外全部都是在得知了真相之後決定為家鄉賭上性命爭取那一線生機的死士,從一開始『苟活』就不在他們的選項之中。

咕淘的幾句話,確實喚醒了部分士兵的精神,儘管很微弱,但是他們的目光確實再次燃起了神采,不再是絕望的蒼白之色。

默白臉上古井無波,彷彿絲毫不在乎咕淘前一秒還說要幫助自己勸降實際上卻是鼓舞士氣的話術,咕淘也裝作氣惱的模樣拍了拍額頭。

「唉呀~我就說我這人向來不擅長說話,結果沒想到一不小心就又把事情辦砸了。朋友,你肯定不會怪我的對吧?」

咕淘的嘴角咧成詭異的弧度,默白自然清楚他是故意的。

「老朋友,你應該明白這沒有意義,凡人再多也不可能讓神的決定產生影響。」

「誰說不是呢,不過嘛‧‧‧‧‧‧有時候人就是喜歡幹點沒有意義的事情,不是嗎?」

一個停頓後──

白色的巨掌打破了沉默的平衡。

轟然巨響。

咕淘招喚出來的骨掌將默白擊飛,劇烈的聲響刺的人耳膜生疼,然而這招對於默白卻絲毫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默白只是向後輕飄飄的幾個跳步便完全消力,甚至連衣角都沒有染上灰塵。

下一刻咕淘再次抬手,數根白色的刺自半空中顯現,接著伴隨著他揮下手臂的動作刺向默白。

戰鬥以咕淘以及默白的攻防拉開序幕。

「我們現在該加入戰鬥嗎?」

星握著球棒詢問著其他同伴的意見。

「不,我們靜觀其變。」丹恆回答。

從默白出現開始,穹、星、三月七和丹恆就一直注視著敵人的一舉一動。

雖說有種隔岸觀火的嫌疑,但是他們還沒有蠢到為了維持這脆弱如紙的同盟關係隨意送命的程度。

沒錯,直到現在他們實際上還是不完全信任巴別塔以及兩位半仙。

接二連三捲入危機事件再加上情報過度缺乏,他們無從判斷對方是否會背叛自己,因此無論是穹還是丹恆都決定在咕淘或是島半仙做出任何反應前都暫時按兵不動。

就在此時,三月七卻忍不住拿著弓準備上前。

「阿七,別亂來。」「三月!回來。」

原本三月七在看見以約阿希姆為首的巴別塔士兵們被壓制的時候就準備介入,不過被穹和丹恆同時攔了下來。

雖然他們自詡身手不賴,但是在令使面前這點小動作真的不夠看,這點在先前遇上伊戈隆納克時就體現的淋漓盡致。

「唉呀!你們幹嘛,沒看見那邊都出事了嗎?我們‧‧‧‧‧‧」

「三月,行動前先觀察局勢。目前鬼半仙和島半仙都還沒有動作,我們沒必要打頭陣。」丹恆不打算在這時候當出頭鳥。

「可是!」

「放心吧,我們不會見死不救的。」

丹恆欺騙了三月七,事實上即便他們真的被默白殺了他也不會出手,甚至會阻止三月七挺身而出。

雖說見死不救多少顯得過於冷漠,可暫且不提他們出手能否救下那些士兵,即便那些士兵活著也不見得能夠提供多少幫助。

現在急著上前和對方硬碰硬絕對不是理智的抉擇,就算要打起來也必須是由咕淘他們當前鋒。

陌生人與同伴的生命孰輕孰重,丹恆分得清楚。

距離太遠的他們聽不清默白究竟和約阿希姆說了些什麼,不過從約阿希姆的表情來看也知道絕對不是什麼愉快的話題。

「難道我們就這樣看著嗎?」

星作為四小隻的戰鬥派,戰鬥的慾望從一開始就始終沒有降下來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曾在空間站被納努克瞥視過一眼的關係,在四小隻之中唯獨星的戰鬥慾望特別明顯,觀察她在戰鬥時的粗暴程度也可見一斑。

然而這時的對手並不是普通貨色,作為頭腦擔當的丹恆自然不會讓同伴冒冒失失的陷入險境。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

「為什麼?」星不明所以,分明對方完全沒有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此刻偷襲無疑是最好的機會。

「雖然那個叫默白的令使看似是在和約阿希姆主教說話,但是眼神從來就沒放在他身上過,這時候輕舉妄動‧‧‧‧‧‧不是明智的選擇。」

丹恆敏銳的察覺到,默白的注意力始終放在列車組‧‧‧‧‧‧不,是列車組旁邊的咕淘身上。

雖說不清楚咕淘的戰鬥力,但是從默白率先警惕的對象看來咕淘似乎對他的威脅要更大一些,而與咕淘距離不遠的列車組自然而然也會落入對方的視野之中。

以他們如今的戰鬥力而言,想要在默白眼皮子底下偷襲他顯然是不現實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就這樣看著嗎?」

或許是一直受到不可抗力的牽制,星的情緒肉眼可見的暴躁起來,見狀穹便輕聲呼喚了她的名字。

「星。」

「‧‧‧‧‧‧」

「冷靜。」

聽見穹的聲音星做了幾個深呼吸,勉強將戰鬥慾望壓制下去。

將星安撫好後穹對丹恆使了個眼色,暗示他接下來會照著丹恆的指示行動,丹恆微不可查的點頭當作回應。

「我們‧‧‧‧‧‧真的打得過那個令使嗎?」三月七惴惴不安的低語。

即使隔了一段距離也能夠清晰感受到來自令使的威壓,明明沒有身處威壓的正中心,但是光是餘波就足以令人不寒而慄。

那是一種‧‧‧‧‧‧源自本能的不安與恐懼。

「不必擔心,有我在這‧‧‧‧‧‧就算有犧牲,也絕不讓你們成為第一個。」

丹恆緊握著擊雲,內心似乎是在和什麼做鬥爭。

對於他而言,列車的同伴是丹恆如今最重要的東西,沒有能夠什麼比得上,即便是他的『過去』也不行。

「呸呸呸!丹恆你別亂說話!連楊叔都沒事,咱們可一個人都不能少!!」

三人都知道三月七是強行打起精神安慰自己也安慰其他人,不過誰都無法保證在這場風波中誰能夠存活誰又會犧牲。

他們靜靜的看著被壓制的士兵們自由後卻沒有站起身,一個個都陷入了面露死灰的模樣,四個人都立刻察覺了不妙。

即便他們也不認為依靠這群士兵就能夠戰勝令使,但是尚未開打就失去士氣絕對不是一個好的開端。

突然間,咕淘的聲音傳了過來。

「全體目光向我看齊!!!」

四小隻的視線都被咕淘的大喊吸引,正想著他要幹什麼,接著馬上發現風向隨著咕淘的大喊而有所轉變了。

經過咕淘的質問,士兵們陸陸續續都燃起了希望的目光,特別是在咕淘出手擊退默白的瞬間達到了頂峰。

與此同時已經近乎油盡燈枯的島半仙也立刻出手,只見他張開雙臂在地面上招喚出結界將無關勝負的士兵們保護起來。

確認了其餘人的安全,裡面的人戰鬥起來便沒有後顧之憂。

咕淘出手凌厲,幾乎是毫不間斷的施放攻擊壓制默白,然而無論是骨刺還是巨掌都沒能造成有效殺傷,不是被躲開就是輕鬆擋下。

戰鬥的信號打響,列車組的四人都知道接下來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在這場戰鬥中,唯有將對方打倒才有存活的可能。

「我們上!」

丹恆一出手便是殺招,趁著默白將注意力全都用在躲避咕淘攻擊的瞬間緊握長槍聚集能量朝著心臟刺出。

「破!!」

伴隨著能量的爆發,丹恆的腳底湧現出暴風將他整個人向前推進,槍尖纏繞著精純的虛數能量意圖貫穿疏忽死角的目標。

如果只是個普通的對手,這發突襲早已將獵物捅出八百個窟窿眼了,然而可惜的是擊雲面對的並不是等閒之輩。

默白只是用眼角餘光淡淡瞥了一眼,隨後抬起手便輕而易舉擋住了丹恆的致命一擊,視線停留在丹恆身上的時間甚至不超過零點一秒。

而丹恆顯然也沒想過能夠這麼簡單就幹掉令使,一擊不成便立刻抽身拉開距離,但是默白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過他。

只見默白抬起手,龐大的虛數能量在他的手中逐漸聚集。

「想都別想!」

「滾開!」

還沒等默白做出反擊,穹和星從另外兩側揮舞著球棒打斷了他的蓄力。

默白側身躲過來自不同方向的兩支球棒,然而六相冰形成的箭矢並不打算給予他反擊的機會。

冰箭擦著同伴的身體而過,精確的瞄準目標的致命部位。

默白連眼皮都沒有掀起,只是淡淡的抬手便生成了金黃色氣焰形成的護盾擋住了箭矢。

「星穹列車‧‧‧‧‧‧吾無意與各位爭鬥,爾等現在收手,吾可以當作無事發生。」

「事到如今才這麼說可能已經來不及囉~朋友,畢竟他們已經是我的夥伴了。」

骨刺由地面生出,從刁鑽的角度繞過穹與星直指默白。

相較於列車組的騷擾,默白似乎更忌憚來自咕淘的襲擊。

張開屏障擋住瞄準腦袋的骨刺,默白迅速的拉開距離。

「破!!!」

「退下。」

丹恆又一次抓住默白後撤的位置刺出一槍,槍尖裹挾著凝聚起來的能量進一步提升貫穿力,然而卻依舊被默白用聖經隨手一拍給化解了。

列車組的四人很快抓住了自己的定位,既然咕淘是默白最警惕的對象,那麼便由咕淘做為主攻手吸引默白視線,星和穹在側翼不斷騷擾游擊,丹恆抓機會從死角切入,三月七則是伺機而動利用六相冰打個出其不意。

查覺到列車組的加入,默白的眉頭輕挑,似乎是沒想到他們真的給自己添上了幾分麻煩。

相較於默白的一語不發,咕淘幸災樂禍的笑聲顯得格外清晰。

「嗚呼~我終於有隊友幫忙了。夥計,這下汗流浹背了吧?」

默白向後一跳躲避咕淘的正面攻擊,同時還得應付時不時偷襲自己的小老鼠,雖不至於應接不暇,但是無間斷的騷擾攻擊確實讓他感到煩悶。

儘管與星穹列車戰鬥並不在他的預想之內,不過默白也並沒有因為多了幾個人就因此自亂陣腳。

「咕淘‧‧‧‧‧‧吾的老友,你確定真的要為了一群凡人而與吾反目成仇嗎?吾原本以為你是最能夠理解吾之夙願的摯友。」

「別說的好像被我拋棄了嘛~我只是稍微有點看不過去而已,而且‧‧‧‧‧‧」

咕淘咧開嘴角。

「英雄們討伐惡人的戲碼,無論什麼時候都不過時。不是嗎?」

默白無從判斷咕淘的話語究竟幾分真幾分假,但是唯有一件事情他已經得到了確認。

──眼前所有人都是敵人。

既然遊說他們放棄抵抗已成空談,那麼繼續戰鬥下去也不過是浪費時間。

思及此,默白瞬間拉開距離並抬起左手。

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可是一種極度不祥的預感在所有人的腦海中油然而生。

下一刻,默白打了個響指。

「『思維支配』」

虛數能量擴散出來的餘波將列車組以及兩位半仙全都壟罩進去,然而卻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疑惑不解的穹下意識地去觀察自己的同伴。

「大家,你們都──」

「沒事吧?」三個字還未說出口,話語卻全都堵在了嘴裡。

列車組的四人互相看著對方,頓時所有語言與動作都停滯住了。

戰鬥中的關鍵時刻突然停止毫無疑問是不可取的,然而在這種時候卻依舊停止動作是因為看到同伴安全而安心嗎?

錯,恰恰相反。

眼前的兩位少女以及手持長槍的青年,穹對他們既沒有看見他們平安而安心,也沒有平時相處時的喜悅,而是‧‧‧‧‧‧

──極度的憎恨。

不合時宜、不論對錯純粹到極致的想置對方於死地的濃烈憎恨。

幾乎是下意識的,穹將球棒舉起瞄準著離自己最近的星的腦袋,心中黑暗的情感不斷增生,明明幾秒前還是同生共死的夥伴,然而此刻卻各自將武器架在對方的面前。

記憶告訴自己眼前的人是自己最重要的同伴,也憑藉這個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的動作,可是腦海卻矛盾的想要殺了對方。

本能在告訴自己,這個情況很不正常。

「妳看什麼看?小心我宰了妳哦。」

「閉嘴,垃圾。」

星眼中的怒火不似作假,就像是兩人早就結下了世仇一樣。

「都這種時候了,妳們還只知道內鬥,咱列車組出了你們兩個真是丟臉。」

另一側慍怒的聲音響起,只見平時活潑開朗的三月七也舉起弓箭瞄準著穹和星的腦袋,弓弦上的箭早已滿弦隨時都會射出。

而面對這樣的三月七‧‧‧‧‧‧

「哈?妳以為妳在對誰說話?妳這笨手笨腳的吉祥物。」

「‧‧‧‧‧‧妳也想死?」

誰也無法想像,前一秒還能將背後交給對方的夥伴此時已經成為了眼中最大的敵人。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默白絲毫沒有將眼神分給四分五裂的列車組。

作者的話

終於趕出來這篇了,話說最近看到了兩篇鐵道的同人,標題都是社死直播XXXXX,先撇開OOC很嚴重還有串聯太多崩三、原的劇情這兩點不論,單純當成獨立作品看起來其實還挺有趣的

唉‧‧‧‧‧‧像咕淘這樣一邊更新還一邊給讀者們找代餐的作者太難找了,還不快說謝謝咕淘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