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務,是為榮耀

「噢⋯莉莉絲小姐⋯」


踏進她的辦公室,我滿臉堆笑地向克洛弗問好。看了看面向走廊的那排窗,我很習慣地把簾子給放了下來。


「啊哈!奧布麗!我正想見你呢⋯你看起來有點狼狽,也不用那麼着急見我嘛~」


拿着那份我絕對不希望出現文件,她也滿臉笑容地跳下椅子朝我走來。朝我張開懷抱,順從她的願望把她抱起是魅魔間的基本禮貌。她機械式地親了親我的臉頰,但我敢打賭她跟我一樣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吻的味道如何⋯當我們此刻都想打開對方天靈蓋的時侯。


「但我高興你在這裡⋯我找到了一份很有趣的文件!奧布麗,你能替我解說一下嗎?」


讓我把她放到窗台上,她拉了拉繩子,重新打開那排該死窗戶的窗簾。


「要是一份文件需要寫得有趣來吸人眼球,那它大多不重要。為何不先處理掉重要的工作呢?我的主宰?」


我這樣笑着說,她的臉瞬間就冷了下來。


「因為這份文件就很重要!你們卻連碰都沒有讓我碰⋯難道阻攔領主任命的大臣就是你們的職責嗎?奧布麗?」


「噢,這真的是個天大的誤會!主宰,要是每一件事我們都得讓你親力親為,無盡的工作會把你壓跨的!我們的工作是替你分擔不那麼重要的工作,好讓你能去做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


「要是預算都不算重要,那什麼才叫重要呢?奧布麗?」


她雙手交叉在胸前,一臉不悅地看着我。


「這有點難界定⋯可能是跟議會裡的人們喝着小酒,然後談論一些可能甚至跟工作毫無關連的事?」


我暗地翻了個白眼,調侃她道。


「你!算了。奧布麗,總之我不喜歡這份文件上寫的。我的政綱裡第一項就是減少鋪張浪費,然後你讓我上任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衛生部爭取多兩成的預算,而且有一半你打算花在員工福利政策?」


被我說到痛處的她又跳下窗台,活蹦亂跳地坐回到辦公桌揚聲質問我。


「的確有偏激的聲音認為是浪費,但本部無數精英們以最公正的態度去觀看所有理據後。才得出了這個成熟又負責任的結論。」


她的行動就像是她的思緒一樣沒有遠見可言,難道她就不能想想這筆預算在緊急的情況(就算恐怕永遠都不會有)下能成為一筆我能隨意調動的資金嗎?這對政府免於被癱瘓(還有讓我能在其他執行官前抬起頭來)是必須的!


「你是指自私自利?」


她歪了歪頭,問。


「這言論對我們太不公平了!莉莉絲小姐,我們的精英每天都用盡全力地操勞着整座城市的運作。收到的也只不過是最微薄的工資,一點點的福利也只不過是對她們忠心的一點兒獎勵!」


我把雙手壓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傾向她施壓。


「微薄的公資?你的薪金比我還高啊,奧布麗!要是這還無法回報你們的忠心的話,終身跟通脹掛鈎的退休金一定足夠了吧?事實上這就是浪費,而我要把這從我的部門消除掉!」


我摸了摸鼻子,誰告訴她的?八成又是某位顧問。


「也許你有你的正當性,但這轉變太過劇烈了。我的建議是從長計擬,慢慢減少增幅最後削減才是最可行的方案。」


她想了想。從她考慮的樣子來看,我看見了一絲希望。


「好吧,這會花多久?」


「十年⋯慢的話可能十五⋯但,這是最務實的做法。」


可惜她還沒有笨到不問具體時長,還真是令人意外。


「⋯可能是因為我們相處的時間還太短,奧布麗。但我不認為你明白我是位敢於大刀闊斧作出改變的政客。我知道我會帶來改變,而人們支持我也是因為這樣!」


「看馬戲的時侯,當然是妝容最濃烈的那位小丑最受歡迎了。」


「奧布麗?」


「不不不,當然不是。政壇跟博人眼球,喧嘩取竉的馬戲團怎麼可能一樣呢?但我恐怕有個壞消息⋯莉莉絲小姐。這份文件已經被呈交到財政部,內部程序已經開始運作。我恐現在突然改變主意會讓你顯得⋯猶疑不決。」


她要是把自已標謗成大刀闊斧,那就用這件事會讓她反對自已的立場來說服她。


「噢,天啊,這會嗎?」


她很明顯地慌張了一下,但很快又想到了些什麼。


「不⋯我記得預算草案是機密文件,不會被傳閱。就連我的同僚也無權在會議以前拿到這份草案。除非⋯你是在試圖警告我在政府內部有泄密者?」


「不不不不⋯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我說。


「那,執行官,拜託你啦?」


面對她那副再次顯露而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一種深深的挫敗感油然而生。


「是⋯我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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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行官⋯」


打開自己辦公室的大門,部門裡所有的常務次官都在這裡了。她們在這部門中的權力僅次於我和克洛弗。但在這事上她們是無助的,四個小腦袋都只能滿懷僥幸地看向我。


「抱歉,我已經讓米雅去把草案拿回來了。」


我歎了口氣,微微地搖了搖頭。坐在辦公椅上托腮沉思——我居然會沒有辦法說服如此頭腦簡單的對手。


「可能⋯可能我們可以說這太操之過急了?」


知道自已闖禍了的路易絲急忙道。


「這就是我所說的。」


但路易絲很正直,一直都沒有推卸過責任!誰也有做錯的時侯,而在她身上我看見了勇於承擔的勇氣!


「那,那⋯士氣需要維持,人們的忠心需要獎勵?」


說話的是絲麗亞,平日很安靜的聽話姑娘。很少發表自已的意見,但她這次大概也是被逼急了。


「這個我也說了,但天殺的,她滿眼都是要減少開支。根本就不明白在我們的努力下部門運作得有多快!」


看着這個溫順,像是隻小米兔一樣的姑娘我就對自已來氣。她們就算抱怨不斷,但還是遵從我的指令去完成了工作。忠心什麼時侯成了活該被剝削的弱點?


「通脹以及嫖資⋯我的意思是人力資源的價格上升呢?」


艾菲,次官中最有能力的一位開腔道。特徵是戴着一副嚴肅的方框眼鏡,比起像我她更像是姊姊,是傳統的精英魅魔。我不太了解她的私生活,但據說玩得很野。


「⋯只可惜我兩天前才知道你們用公款來嫖娼。上帝啊,在一座政府建策裡?但要是早一點知道的話我絕對會安排她成為你們的共犯,那最少能當成一個籌碼。」


而這個提議本身⋯我沉思了一下。


「不,我還沒有看這季度的通脹,但絕對沒有一成那麼多。而人力資源的價格上升會變成她用來攻擊我們現有福利政策太過浪費的有力武器。」


話雖如此,可是想法本身不錯。假以時日,她會變得優秀的吧。這難道不是我的職責去阻止主宰去實行一些可能會讓她們流失人才的政策嗎?我的決心逐漸變得堅定,我揮舞着權力讓她們為我奮戰,那我就自然有義務要捍衛她們的利益。


「別擔心⋯」


不執行義務的權力是耍無賴,而沒有權行的義務是種剝削。骨子裡的惡魔本性讓我對契約無比狂熱。這充斥着我的思緒,讓我感受到了臨危立命的使命感。


「我會想辦法的。」


我站了起來。


「捍衛你們,是我的首要義務。」


在她們充滿希望的目光中我抬起了驕傲的頭顱。權力帶來了義務,而義務是為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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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那還真棒,我還在想是不是真的只能跟現在的日子告別了呢~」


聽我說完以後完全不給我面子,一頭就趴在我桌面上的是西西。是次官中唯一一個我得私下寫信讓她再不回來上班就再也不用回來的。興趣是上床和跳抖肩舞。但她也有優點,像是⋯嗯⋯


「幹,幹嘛?」


被我盯得有點發毛的她問。


「嘶⋯我只是在想,莉莉絲小姐可能是對的⋯」


我的自我懷疑引起了次官們的集體恐慌。幸好,在她們一聲聲的「執行官」中,我最後還是沒有因為一個人放棄整個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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