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狂人只会吞噬他们认为重要的存在,可能是家人、仇人或是物件。」


  家人,这个词对于我来说,是极其独特的吗?


  「当然,历史上也存在那种犯下暴食之罪的狂人,但吞噬...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它是一种隐秘的行为。」


  「隐秘?是和隐世有关的吗?」


  「嗯,说来话长,简单地说就是血肉一体,为了贮存他们鲜活的象征,狂人都会用不同的方式和手段来达成这一目的,例如噬骨、穿肤和藏疤,前两者会取对象的身体的碎片作为留念,而藏疤则更加神秘,没人知道这类狂人在自己的疤痕里面藏了什么。」


  「那我们干脆割开看看?」


  在一旁聆听的盖蒽来了兴趣,她等不及要在我身上留下伤口,好平息她鼓动的心脏。


  「单纯的伤害是无意义的,更何况,经历次流的施米尼特已经没有伤疤了。」


  「这倒是说得通了,他是生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才最终选择接受百流的吧。」


  「不,伤疤是狂人吞噬的证明,一个没有吞噬过的狂人几乎和常人无异。」


  奎皱了皱眉,他思索着盖蒽的话,又将目光投射到我憔悴的脸上。


  「而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狂人施米尼特全身布满了伤疤,如果当时视觉不是必要的话,想必眼睛也会因为伤疤而瞎掉。」


  「可你不是说,重要的存在才会被吞噬?」


  「啊......你还不知道啊。」


  一向对我凶残的盖蒽和冷静的奎都不约而同地露出遗憾的表情,像是一件值得共同悲哀的事件在很久之前发生过了。


  「你的长姐,边缘的显圣骑士妮妲在战争中死去了,而陷入死亡的显圣的灵魂会被永远困在沉睡中,无法逃离不死的躯壳。」


  「........」


  「而你,原本被寄予厚望的边缘之弟施米尼特,居然将仇恨的矛头转向这个国家,不惜一切代价吞噬了许多的村落和城镇——如果你想赎罪的话,就得为这个国家打赢战争——这是国王的原话。」


  「那你们是为什么跟随着我?」


  「跟随?你在开什么玩笑。」


  盖蒽首先表露出不满,她双目发红,牙关里发出吱吱的切齿声,持刃的那只手因愤怒而颤抖不已。


  「你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现在又要假借失忆的名义来恶心我吗?!」


  「是我的错,盖蒽,我向他撒谎了。」


  奎用手指推了推眼镜框,藏在眼镜后的那双紫瞳同样露出毒辣的情感。


  「抱歉,施米尼特,我必须让你对我产生信任,即便是我将你引入这里,我也不敢百分百保证你的本性消散了。」


  阴森,冰冷,后怕。


  一种复杂的负面情感直冲上脑门,我不能遏制的向后缩了缩脖子,而汗毛也恰巧碰到那面刺骨的墙壁。


  我无路可退了,我是如此的孤立无援。


  【害怕,就去战胜吧,主导。】


  如音乐般动听的血肉言语回荡在脑内,细细听去,这正是协助我战胜了长姐的那些肌肉组织发出的。


  【利用他们不了解狂人的信息差,吞噬他们,背叛是仇恨的最大源泉之一。】


  一瞬间,热流窜动在我的体内各处,它们有力地催动肌肉绷紧,将那些不必要的恐惧挤出缝隙,只留下强硬的力量。


  我,真的要在这里动手吗?


  「你们两个蠢货。」


  然而,就在我感受到体格发生变化的下一秒,戴琳出现在了门口,她手里握着的树枝前不久刚蹂躏过我。


  「放到以前,你们已经被按着脑袋进行吞噬了。」


  「....你是说他感受到我的背叛了吗?」


  戴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回应了奎的疑问。


  「诚实是个好品质,但狂人是不会理解的,他们都很自私。」


  「可他并没有做什么。」


  「那是因为我及时赶来。」


  见我识相的收了力,戴琳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她穿过盖蒽和奎之间的空档,用一种势气凌人的姿态跟我对视,那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欣喜。


  我知道,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在场的三人中都对我多多少少带着仇恨,而她是第一个立马对我动手的那位。


  「我们仍然不能对这东西掉以轻心,不是吗?」


  「既然要取得我的信任,那为何不做出点改变了?」


  「你是当我们说话放屁吗?你是不是值得我们对你的态度做出改变,要看你今后的表现。」


  「没错,脚踏实地的行动是你唯一的选择,施米尼特。」


  面对三人的发难,我说不出什么话来。


  比起自己能力的信息,我更想了解自己的历史,这样才能理解他们的行为动机。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揭开旧伤疤一样,在这种氛围下根本不可能随随便便讲出来。


  「告诉我怎么做。」


  「配合我的研究是首要目的,我必须知道狂人的所有信息和其本质。」


  「你的意思是让我像个小白鼠一样任你玩弄吗?」


  「我会尽量不伤到你的自尊。」


  撂下话后,三人一同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躺在床上,一边因为奎的实验而忐忑不安,一边又止不住地思考着他们的性格特点。


  奎是一个伪君子,他善于言语和思考,但不同于奥兰德给我的感觉,他的欲望写在明面上,只要他掌握了优势。


  其他两人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盖蒽喜欢激进的态度和说话方式,不过考虑到本身作为杀手的身份,她的每一次动手似乎都在深思熟虑,这和我印象中的那位冒险者盖蒽是相同的。


  只有戴琳,她与我印象中的完全不同,甚至发色都是相反色系的,这个戴琳不爱通过表情来表达情感,下手狠毒,我只要闭眼就能看到她紧闭的嘴唇和沾血的树枝,那树枝和圣树极为相似。


  「戴琳,你以前可是连杀兔子都不敢的。」


  我开始无比的怀念和戴琳捉兔子,偷富人家钱财的生活。


  不知不觉地,困意再次袭来。


  在睡梦中,我看见我的良知和恶意同时出现,良知形似我心中牵挂的人,恶意神同我心中牵挂的人。


  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如往常那样。


  只是今天他们却看清了我的脸,纷纷露出微笑。


  「找到你了。」


  良知与恶意融为一体,他们即是长姐妮妲。


  「只要你还痛苦着,受他人所限制着,我就不会离你而去。」


  妮妲亲吻了我的额头,她温柔的笑容成为了我梦的终点,也是我唯一珍视的。


  心之疤痕。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