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一栋坐落在原野和松树林之间的房屋映入眼帘,凑近看时更像是一个没有符号的教堂。


    「这就是我家?」


    「以前是,现在变成了一个窝点,毕竟你母亲也没那么多余力去再盖一个真正的教堂。」


    走近教堂的大门,一种说不出的肃穆和恐惧爬上心头。


    那不止是一道合上的门,上面写满了吐着黑雾的文字,它们像是某人在临死前挣扎着写下来的语言。


    「死者的呢喃,如果你没有经历过死亡是无法辨别的。」


    「那那些黑雾呢?」


    「黑雾?我没看见有什么黑雾,那些字只会对死者有反应。」


    独眼向我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我等不及要推开大门去探望长姐了。


    然而就在手掌接触到大门的时候,那些字迹便开始脱离它们的载体,朝我漂浮而来。


    「怎么回事?!」


    没等我和独眼反应过来,原本吞吐着黑雾的可怕文字瞬间爬满了我的脸庞。


    紧接着,强烈的剧痛和黑暗迅速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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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的内部,也就是潜意识与世界所链接的更深处。


    我在这里发现言语得以生存,意义也更加清晰。


    「呈上热望。」


    醒梦之主,渴之堕恶,被吊者。


    牠见着我递上前来的心脏,就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舌尖上掂量和舔舐。


    鲜血浇注,锁链颤抖,被吊的恶正缓缓张开牠的眼睛。


    「我赐你行恶的权力。」


    方才停留在舌尖的心脏已不见,仅有喷涌的恶意得见。


    我跪倒在地,如吸食奶水般饮下牠的赐孽。


    疤痕骤显,狂人回力。


    「退。」


    在梦的边缘,我看见牠愈来愈远,直到我定睛发现。


    那锁链惩戒的正是我心中的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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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妮妲!」


    我从梦中惊醒,浑身被汗水湿透,身下柔软的床单也跟着冰冷起来。


    恍惚之中,我透过眼前的汗珠瞧见一张熟悉的老脸。


    「你是施米尼特,这一定没错了。」


    虽然我不是有意的,但当这位老者说话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是母亲齐·扬娜的声音。


    多么一张苍老的面孔,我几乎认不出她是谁。


    「啊....你,你怎么会?」


    「岁月不饶人,还不是你和你长姐实在狠心。」


    「不应该,你看起来像是少了三十年的寿命。」


    「......睡一觉总会有些胡思乱想,你的老毛病了。」


    我不记得我有这样的毛病,而齐·扬娜的眼神飘忽不定更让我确定自己的直觉。


    「不,母亲,你的老毛病才犯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倒是想问你,什么风把你和该死的一只眼刮过来了?」


    「嘿!你不能随便给我的朋友起外号,他可是显圣骑士。」


    话音刚落,一个偷窥并且带着些许欣喜的眼睛就从窗外出现,看起来他听见我说的话了。


    「好吧,没必要在意这些细节,我现在想知道长姐的情况怎么样了。」


    「死了,带着荣誉而死的。」


    朽坏的母亲体格依旧很高大,只是她对待我更像是对待一个儿子一样,即便是要走到妮妲的房间里也会牵起我的手。


    一瞬间有股强到无法抵抗的热流涌上眼眶,我只好捂着眼睛。


    「看看你和你姐的关系多好,我能感觉到你回来后大不一样了,像是我能够作为一个凡人而养育出来的子嗣。」


    「....没什么。」


    不知怎地,一到妮妲的身旁,我就开始瑟瑟发抖。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洁白的床铺上,没有一点体温,没有一点声响,没有一点起伏,如同窗外下着的雪。


    「这儿太冷了。」


    「是啊,原本是该你去的,施米尼特,我们家的太阳永远下山了。」


    在床头一侧的支架上,挂着长姐为国出征的白银甲胄,上面反射出母亲光芒四射的眼睛。


    那是一种实质的敬畏和崇高,我不清楚母亲对这些事情有多了解,但她此刻对待妮妲的态度已然超越了血亲的层次。


    「有什么办法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许你那样做,无论是表皮还是内里,引发死者苏生的结局都将会是最坏的。」


    面对母亲坚定的表情,我心中久燃不熄的火苗又小了一些,只要我还尊重她的决定,我就不能放任这火焰继续燃烧下去。


    「你比以前要更有信念了。」


    「信念有时候也是谎言,我还有我的渴望,我不能就这样倒下去。」


    母亲布满黑斑的糙手抓着我的胳膊,她眼睛里时时刻刻绽放出一种可怕而又诱人的光辉,我怀疑她的力量对我隐瞒太久了。


    「那你在渴望着什么?」


    「你想知道吗?」


    她从床头柜里取出一把匕首,将手握的那一端紧紧捏在我的手心里,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希望你能够代替你父亲,把我埋进你们狂人心里最深处的疤内,我想要你父亲最忠诚深沉的爱。」


    那匕首最锋利的刃口就对着她的脖颈,我只需往前一推,母亲就会成为我的刀下亡魂。


    「但我不是父亲,而我现在心里也一直有你的位置。」


    「不……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你不知道这件事对于我的意义有多么重要。」


    「那就告诉我,我会去试图理解的。」


    「真的?哪怕我逼迫你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看着母亲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开口回答。


    「真的。」


    在我发出这一承诺的顷刻间,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整个世界的活力在下一秒喷涌而出,甚至连百流都无法媲美。


    在另一边,一向神秘的奥秘之显圣突然抽搐着倒到了地上。


    「妈的,发生什么事了?」


    「百流成海……我们都会溺死——」


    工艺之显圣和四季之显圣头一次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不敢相信奥秘之显圣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别管这三个人了,我们得赶快回到圣殿。」


    方才还散发着强者气息的显圣骑士们顿时狼狈地奔走了,只留下奎、戴琳和盖蒽三人一脸疑惑。


    「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动机都是无关他人生死的事情。」


    盖蒽替另外两人割开了身上的绳子,一齐朝山脚下的波什镇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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