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知色形欲孽

  第四十三章 知色形欲孽


  屋外正在回响着乌云的呻吟,在圣树枝上结出的数百个家庭果实中,我于最小的那一颗里寂寞着。


  那是一段毫无色调的记忆,不知是过去还是未来,置身于一个必然存在却又无法被观测着的状态。


  在那里,没有死亡的概念,我们以彼此的恶意证明存在的意义,也许在外人看来只是无趣的杀戮。


  但是当我睁开眼时,我看见存在确有实体,它们色彩缤纷,最终归于极恶却又光芒四射的灰块。


  于是渴望在心中萌生,它一天天的焦躁,焦躁到体内时刻燃着一团邪火,恨不得把我的肌肉和脂肪全都熬干。


  好饿,好暗,好狂躁。


  因为吞了他人的恶意,剥夺了他人的存在,就不被允许外出一步。


  我并不害怕家庭的疏远,我只是害怕饥渴的不灭,为了得到满足,我唤醒孩童的记忆开始哭泣。


  有一天,我的眼球忽然融化——


  「啊!」


  「你醒——呀!」


  电流猛地击破我脑海里的朦胧,我下意识地用手去遮挡睁开的眼皮,这动作差点让身旁的某人跳起来。


  「你.....你这怪物....」


  略定了神后,我在身旁的那人身上闻见熟悉的味道。


  是那个身法独特的雇佣兵,头发上有金色的韵味,不过也许是行军多日,穿着牛皮长靴的足部也开始散发出臭味。


  「你之前跟我聊过学府的人呢,小姑娘。」


  「小姑娘?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大妈。」


  不知怎地,对于年龄的争执会让对方产生一些不满,然而她的话语倒是提醒我继续体验周围的事物。


  一阵阵紧促的风从后脑勺扯来,脖颈处的皮肤有时会被一种布料突然抽痛,而你一旦直起身子,马上又会被一股向上抬起的力怼在地上。


  「是马车啦,你是真的看不见呐。」


  我被震得趴到了地上,一边细嗅着木板的腐朽,一边又不得不承受着臭味的侵扰。


  这股味道唤醒我在东部地区的一些记忆,在那时候,经常会有富人和学府的知识分子购买少女穿用过的丝袜,或是单纯的收集她们的体液,我有幸利用这一点赚取过不菲的价钱,导致我如今也习惯穿一些「容易搞出体液和味道」的装束。


  「你在干什么?」


  「抱歉,只是回想起一些事情,是有关学府的,你愿意听吗?」


  「学...那些纨绔子弟的事情有什么好听的,一个个傲慢的要死。」


  「不,如果你真的见到他们的话,他们其中绝大部分的人一定会趴在地上喜爱着你吧。」


  空气中传来疑惑的味道,我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据说在东方,趴在地上是一种高雅得体的交友姿势哦。」


  「真——真的吗?」


  雇佣兵....不,应该说是金发少女的思想直冲鼻腔,她遮掩而害羞地表达着好奇,但是出于某种原因,在这之前戴着一种雇佣兵老油条的面具。


  也许是一位离家出走的贵族小姐,或是男友有着一定社会地位的高级女冒险者,总之天真的味道实在是让人不觉得此时正处战争囹圄之中。


  「等一下,我知道规矩。」


  正当我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金发少女将手中的长枪放到了一旁,接着传来了在身上来回摸索的声音。


  「当啷——」


  一声金属与地板碰撞的脆响让我意识到她的行为,不过这倒是没必要赚的钱。


  毕竟,即使不用睁开眼也知道,这家伙是个可以用情绪价值吊着的天真货色。


  「没有这个必要。」


  「啊?东边的知识不都是要掏钱购买才能....」


  「这里是乐曼底,知识有价是亵渎神明的行为,明白吗?」


  「神明不是只对乐曼底人有约束...还是说你其实在装腔作势?!」


  我听见长枪挪动的声音,下意识地将右手背了过去。


  然而空气中却丝毫没有恶意的味道,这让我倍感失望。


  「唉,不过现在可不是窝里横的时候啊,你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不用想也知道,已是乐曼底的战俘了。


  「所以说有什么办法离开这个鬼东西的体内,我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鬼东西?」


  「也是,看不到也是一种幸福呢。」


  金发少女的话让我本能地察觉到危机感,是一种感官建立起的客观体系轰然倒塌的危机。


  我重新开始感知周围的东西,那抽打脖颈的东西,那被定义为马车的室内结构。


  「说是马车,其实我也是听乐曼底人说的。」


  「马车.....想必就是那种东西了。」


  流中物,镜中影,被乐曼底人独特的力量拖拽而出的诡异存在,被精神世界规则束缚的夹缝物质。


  虽然在这里提及百流的概念可能会招致不好的结果,但也有必要用这种办法来试探一下可能性。


  「这的确是马车,不过,是从另一头来的。」


  「另一头?是宗教的说法还是....呃,要是那时候杰西德能说得更通俗一点就好了。」


  「无关法术界和宗教界,是独属于乐曼底的一种世界观,他们认为世界是由一百条无限可能性的河流捆绑而成的,而不同的次流中会出现截然不同但概念近似的存在。」


  杰西德,一个男性名称,也许可以印证我的猜想。


  「怪不得,这马车的蒙皮看着像皮又像画布,木板的纹路也是奇奇怪怪的,这座椅只要稍微一躺就能直接睡着呐!」


  只是她被迫要神经大条而已,面对无法摆脱的困境时,有一类人就是会特别容易睡着。


  「总而言之,你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准备?」


  我将手扶在武士刀的握把上,检查了一下毛衣是否遮盖住了肚脐,绑在大腿上的长靴皮带是否松弛了。


  而金发少女似乎还未明白我的意思,只是在滔天的恶意袭来的那一刻。


  她将会看见自己分崩离析的模样,于我眼中,瞧见触犯禁忌的罪孽。


  「是谁,在妄议百流。」


  我伸手接住已被劈成两半的金发少女,将她的尸首安稳放在椅子上,准确的来说,是被一刀劈成两截的碎木片上。


  马车就躺在一旁冰冷的地上,里面流出许多奇幻的液体,我说不上是什么颜色,总之是很有乐曼底味道的东西。


  而造成这一灾难的罪魁祸首,想必就是当期的一位显圣骑士。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我睁开眼,吞噬恶意的圣树弃子们便开始嚎叫。


  今天要吃下的恶意,是圣洁烈度的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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