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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家庭教育 其二

    白河城是我并不了解的地方，但它的确正如其名。

    在入城时的城墙下方，有一圈白浊的流体不断涌过桥梁底下，里面经常会看见一些奇异的东西。

    「我们常常拿河水做镜子，虽然白河城是边陲之地，但是乐曼底全境的镜子都是我们提供的。」

    这是一位居住在白河城墙旁的镜匠的原话。

    说到镜子，在我拉着爱希莉雅的手漫步于屋宇林立的街道上时，却看不见居民们使用这种被称之为镜的产物，它的存在更像是纯粹的出口型商品。

    不过，究竟是怎样的河水才能成为镜子的原料呢？

    「这一带据说是在神书写历史的桌台下面，因为神在写字时想写的东西太多，脑袋里面的想法会让笔墨溢出，而那些多余的笔墨就变成了一条河流顺着山峦流淌了下来，最终成为了庇佑和造福我们的白河。」

    又是镜匠，虽然我们未曾离开过他的店里。

    镜匠这种职业是备受尊敬的，至少在白河城这里，他们是阶级的象征，虽然有钱有名望的人不一定是镜匠，但镜匠一定是德高望重的富裕之人。

    这也许就得益于镜子的作用，或者说，它的商业价值。

    「你肚子还不饿吧？」

    「……」

    爱希莉雅双眼无神地看着我，然后用沉默回答了我的疑问。

    「好，那请您为我的女儿打造一副镜子。」

    「女士，您还真是对你女儿疼爱有加。」

    在一声号角吹过，我发觉周边的市民都凑了过来，一个个脸上挂着瞻仰神迹的表情看着镜匠，而当我回过神来时，镜匠已经一只手提起镜框，另一只手举着一只不断颤抖着的壶。

    那壶里盛着白河的水，但是谁都不清楚水里又是什么，也许镜匠自己也不知道，他只负责将水正确地浇灌进框里，然后再让顾客去看。

    「这镜子会承载一桩美事，但却不是它全部的作用……」

    「那还有什么样的作用呢？」

    「重圆，或是塑形！」

    为了演示其中的功能，镜匠就将手指伸进缓缓流动的镜面内搅动一番，不一会儿，他就变成了一位身着晚礼服的贵族女性。

    「此乃塑形。」

    就连声音和性格也全都发生变化，仿佛镜的那一边投来的存在，而当镜子被镜匠平放在桌上时，那魔法般的转变就一下子褪色回原来的样子。

    「重圆……目前来看并没有合适的对象进行演示，但总的来说，它会让你重新认识自己。」

    镜匠皱了皱宽大的眉头，似乎是在说谎，不过倒是不清楚前半句撒了谎，还是后半句撒了谎。

    我对重圆的功能十分感兴趣，也有能力让这位镜匠货不对效就退款，所以就毫不犹豫地交付了从旅店里搜刮到的钱财买账。

    「抱歉，女士。镜匠不收金钱，只收结果。」

    然而，我的钱袋却被对方婉拒，那些市民也用外来者的眼光看着我。

    「这类产物是出乐曼底就见不到的，所以自然有它的代价，你只管拿去用，之后就知道该如何等价交换了。」

    而且，镜匠表示这镜子只能一人打一个，丢失了就不会再有，因为白河的水会同样丢失关于你的记忆，听起来是十分玄乎的东西。

    于是我接过镜匠递来的白河水镜，拉着爱希莉雅的手穿梭在人群之中。

    「真期待今天晚上呢。」

    「………咕——」

    爱希莉雅的肚子传来一阵响声，她惊慌地咬着下唇，在意识到我的视线后又马上低下头，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我能感受到她开始急促的呼吸，还有手心逐渐湿润的触感。

    「走吧，是我不对。」

    我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用略微有些干涩的嘴唇亲了她的脸颊，那少女独有的细嫩皮肤上所残留的恐惧，一下子激起了我的胃口。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一家距离冒险者协会不远处的民俗餐馆里。

    「欢迎光临！」

    一位长着兔耳朵的村姑打扮的女性凑了过来，带着我们落座于餐馆的一角。

    「你是……仙境之民？」

    「啊——您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叫……」

    兔耳朵村姑一脸紧张地凑近，压低声线警告着我不要再说下去，看起来像是触犯到了什么禁忌。

    「您可以称呼我们为莉莉族，这是一家莉莉族民俗餐馆，我们的菜单上有这些……」

    莉莉族……在村姑为我和爱希莉雅展示手上的带图菜单时，我忽然想起莉莉这个名字。

    传闻在乐曼底尚处和平年代的时期，为了能够收复一些盘踞在边境地区的类人民族（这类民族是在百流制造的仙境中流亡出来的旧民组成的聚落）而实行了一套政策，允许他们能够在边境自由置办土地和产业，主动为其开放了发展的道路，但同时原本团结的边境民族却因为土地争抢不断而一再分裂，最终在各轮自相残杀的运动中产生了相对稳定的各部族势力，乐曼底官方力量就输送优质资源给愿意归降的部族，而当时带头归降的那位部族族长就名为莉莉·贝尔利亚。

    不过这显然牺牲了一部分中原地带贵族的利益，这些莉莉族人在进入乐曼底的阶级社会后就遭到排挤，出于制度的问题，奴隶并没有在明面上进入市场流通，但是有权势的乐曼底人会用地方重税和律法来压制莉莉族的发展。

    我在一次和买原味袜子的顾客的攀谈中，偶然得知了乐曼底贩卖莉莉族人口的事情，也是基于此了解到莉莉族的历史。

    「就这些吗？」

    「嗯，麻烦你们快一些，我女儿饿了。」

    莉莉族村姑点了点她那颗毛绒绒的头，让我不禁心生灵感。

    「爱希莉雅，你想要她吗？」

    在我刚才回忆历史的过程中，我闻见爱希莉雅有意无意向服务员求救的气味，也许我可以做一做这方面的思想教育。

    「说，你想不想要？」

    「………噫！想…想要什么？」

    见我对她的冷漠态度有些恼怒，爱希莉雅产生了幻痛的舌头一下子变得乖巧听话，但显然并不知晓莉莉族可以被贩卖的事实。

    「毛绒绒的大玩具！晚上可以抱着睡，妈妈不在了你可得有个心理慰藉，不是吗？」

    「你……你是说——你这………呜……」

    顺着我指头的方向，爱希莉雅绝望地看着一脸微笑的莉莉族服务员正端着饭菜前来，似乎已经意识到我的意图，但她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她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忤逆我的话，或许我可以放弃这个想法。

    「来吧，说说你的想法，捂着嘴干什么……」

    我将爱希莉雅搂在怀里，她不可置信地挤着眼泪，用手捂着嘴唇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而我在她耳旁的低语，定能唤起她心中对恶的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