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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晚上，路灯亮起的时候，林诺突发奇想，前去甜品店买蛋糕。

　　这家小店放着温馨和缓的音乐，散发着甜丝丝的香气。他饶有兴致地浏览了一会放在玻璃柜中的各式点心，走到前台。

　　服务生是个英俊小伙。还没等林诺开口，他便微笑着说：

　　「还是要一个双人份的4寸栗子蛋糕？」

　　「是的。你还记得我呀。」

　　「毕竟您过去每周都来，大家都说您是个宠女友的好男人。请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给您包装。」

　　服务生没有问林诺他今天为何一个人来，这让他省去了解释的功夫。那个可怜的姑娘已经成了他的一段阴影。

　　几个月前的一个周五，林诺有事，单方面给女友发了个信息请假便没再管。晚上，她疯狂地给林诺打电话。

　　女友是个多愁善感，会为一些琐碎小事伤神的人，经常干这种不体谅的事。林诺当时工作繁忙，心情不快，便晾着对方没有回应。

　　第二天凌晨，她从天台跳了下去，半个脑袋摔得粉碎。

　　林诺本已忘记这个无法理解的人，近来却又常在梦中见到她。或许正因为此，他今天忽然决定像过去一样再去买个蛋糕，到她的坟前祭拜一下。

　　「欢迎光临。」

　　林诺正在等的时候，店门口的音响又响起了录制好的欢迎声。林诺看见店员的微笑一下子僵硬起来，空气中也蓦然多了一股淡淡的、似曾相识的香水味。

　　他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向门口看去。一个没有头发、没有眼睛的人正站在那里。她穿着一身红衣，光看身材是个女人。

　　这个人形的生物没有理会玻璃柜中的糕点，径直走到前台。

　　林诺头皮一麻，下意识地退后数步，躲到了房间的角落。服务生虽然看着也很紧张，但表现地相当镇静。他问：

　　「您好，今天要点什么？」

　　「你……你昨天为什么没接我电话？为什么不回我的短信？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说的话充满攻击性，声音却有气无力。服务生拿起已经包装好的蛋糕，递到女人面前，说：

　　「一份栗子蛋糕是吗？明白了。这就给您。」

　　没有眼睛的女人似乎「看见」了眼前的袋子。她不再说话，拎起袋子，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走出门外，消失在了夜色中。若非服务生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林诺几乎要以为刚刚看到的一切是幻觉。

　　他走上前台，问：

　　「那是什么玩意？是带着什么面具的精神病吗？」

　　服务生惨笑一下，叹了口气，说：

　　「那样倒好。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监控器都照不到她。没事的，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她每周都会出现，但并没有真的伤害什么人。只要不搭理她说的话，把她当成普通的客人，她自己就会离开了。」

　　惊吓已经渐渐散去。林诺忽然觉得她的身影有点眼熟。那股香水味，那身衣服……除了缺了半张脸之外，这个「人」都和自己印象中的女友非常相似。　　

　　「她是什么什么开始出现的？我之前来的时候，从没有见过她。」

　　「嗯……大概就是您最后一次来之后的几天。这是您的蛋糕。」

　　女友正是在那几天自杀身亡。林诺接过服务生的蛋糕，走出小店，走向墓园。

　　他还有事想问。事发后，警察在她的房间里四处寻找，并没有类似遗书的东西。林诺倒是收到了女友死前发的短信，不过内容全是去死吧、为什么不回应、求求你说句话一类情绪溢出却毫无信息的话，完全就是在复制黏贴她之前情绪崩溃后写的东西。

　　她那天为什么那么崩溃？她到底想对自己说什么？

　　下周或许应该再来买一次蛋糕，好好问问她。

　　林诺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回忆着今天见到的怪事，走在郊区的道路上。通往墓园的路和其他地方并无不同，只是人更少些。冰冷的白色路灯光下，林诺看不到任何行人，只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和横行的蟑螂。

　　或许是因为心思杂乱，到墓园门口时，林诺才发现有两道影子跟着自己。他回头一看，那个穿着红衣的人正静静地站在他的背后。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诺的视线，她再次开口了：

　　「你……你昨天为什么没接我电话？为什么不回我的短信？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一边说，一边晃悠悠地走进林诺，声音依旧是那副有气无力的腔调。

　　林诺扫了眼手里的蛋糕，并没有将它交给眼前的人，而是将其放在了身后。他问：

　　「你是芳如吗？你认得出我是谁吗？」

　　红衣人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也不再继续说话。林诺见她这幅模样，心中浮现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悔恨和同情。他语无伦次地说：

　　「对……对不起。那天我实在太忙了。不，我不该找借口，我应该接你的电话，是我错了。但现在，现在也来得及，你还愿意跟我聊天吗？我……我无论多久都会听下去。」

　　林诺充满希冀地看着她没有眼睛的脸，希望能辨别出她的心情。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看见她微微地翘起了嘴角。

　　……

　　周五晚上，路灯亮起的时候，一位中年人独自前去甜品店买蛋糕。没等他说话，服务生先开口了：

　　「您好，是要一个双人份的4寸栗子蛋糕？」

　　服务生的声音非常温和，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中年人愣了愣神。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片本不存在的记忆。他想起来自己有一个名叫林诺的儿子。过去，他总是和这个儿子一起来这买蛋糕，但他后来有一天突然自杀了。

　　自那之后，他便一直想念着这个孩子，希望能够再见他一面，问问他自杀的理由和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