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山下直人 下

高中毕业后,我和伊织同学考入了同一所大学,虽然向她告白的人还是很多,但她还是和我停止了伪情侣的合作。

好像是因为她的家人要她和什么社长家的儿子相亲。年纪渐长,我也慢慢意识到伊织同学的家世很显赫,对她这种等级的人来说,婚姻可不是那么单纯的事。

虽然早已对自己说了一百遍「放弃吧没可能」,但「分手」后还是忍不住寂寞起来。最后还是没转正啊我。

我收拾心情,好好面对大学生活。新认识的女生很多,匹配度超过30的就有好几个,我暗自下决心谈一段真正的恋爱,忘记伊织同学。

联谊也参加了不少,也有一些谈得来的、气氛不错的女生。不过,因为高中的惨痛记忆,我变得非常谨慎。不到十拿九稳,还是别随便表白了吧。

大二快要结束的时候,伊织同学又找到了我,说要继续伪男友的合作。

就算心底再喜欢她,我也生气了,质问她到底把我当朋友还是工具。

没想到伊织同学哭了,我头一次看到她哭泣,哭得梨花带雨的。完全没法想象高中那个意气风发的校园偶像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原来她的那位社长公子未婚夫是个经常出入神秘派对的性变态,她想要取消婚约却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压迫。

「我愿意帮你,可是我能做什么呢?你的父亲恐怕不会理会我们这种过家家一样的『恋爱』。」

「有转机的。」伊织同学擦擦眼泪,「我跟父亲说过,我和直人君你的匹配度高达63,一定能生出优秀的继承人,也许能让他回心转意……」

没想到,认识她五年了,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我们的匹配度竟然是在这种场合。我都要以为那个63是我的幻觉了。

虽然我觉得这事希望不大,但还是不忍心拒绝她。

于是她带着我去医院做检测,证明我们可以生育后代。

接着马不停蹄带我去了深山里宫殿一样的神秘别墅,经过重重守卫和安检,怀着越来越沉重的、仿佛赴死的刺客一样的心情,见到了一个威严的中年人。

说实话,我中途是打了退堂鼓的,上川家的外围守卫还带枪,家门口两排西装墨镜。伊织也说过,他父亲虽然做正经生意,但是难免会接触一些黑道的朋友。

我会不会哪天被浇到水泥柱里?为了一个普通朋友,我有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吗?

按照预先商量好的台词,我作为伊织感情深重的男友,愿意为伊织的人生负责,希望能得到父亲的认同,至少,不能放任伊织的后半生被糟糕的联姻毁掉。

不过,最后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伊织的父亲虽然很不高兴,让我从他面前消失,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不久,伊织带着歉意说,她和混账社长公子的婚约取消了,不过取而代之的是她必须找到一个匹配度超过60的配偶生育子女,并且该配偶必须签署协议放弃继承权并转让给她的亲生孩子。

该不会这种事也要我帮忙吧?还真是。事到如今,我已经不会单纯地窃喜了,而是很认真地问她:「伊织,你自己呢?你愿意吗?」

「……如果一定要选择的话,直人君也挺好。匹配度超过60的人没有那么多,不是吗?」

她回答前的迟疑,我没有忽视。「也挺好」,我终生都不会忘记。

「如果你之后遇到了一个匹配度超过60,并且你喜欢的男性怎么办?」

「父亲就想要一个继承人,是谁的孩子我无所谓。不过我向你承诺,直人君,即使我们结婚了,你也可以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不会束缚你的。」

心脏久违地刺痛了一下,我明白伊织话里的隐藏含义。婚后,她想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也不可以束缚他。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不行呢?我在心里呐喊。

但是伊织已经帮我争取到了很优厚的条件,从理性上讲,有上川家女婿的身份,对我的事业有很大的帮助。我也到了考虑这个的年纪了。

不出几周,我和她就站在教堂里,接受亲友的祝福,在欢呼和掌声中接吻。

「直人君,今后请多指教。」

穿着婚纱的伊织比我见过的任何女性都美得多,她的笑容也无限温柔。可惜,那不是对爱人的温柔。

婚后,我们在双亲面前表演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我从不过问她的情感生活,尤其经历过那样的初夜。

我当然是初体验,但她不是。这销魂蚀骨的尤物越是吸食骨髓般的压榨我,我越感觉到她的熟练。

匹配度为63的肉体的刺激和精神的沮丧让我天旋地转,我很佩服自己没有被她整垮。

毕业后,我们在跨国公司工作,同时生儿育女。

伊织每隔一段时间,就问我:「直人君,你现在有喜欢的对象吗?」

「……没有。」

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伊织似乎是通过这样的行为来不断提醒我,她有随时解散这个「家」的权力。

再后来,因为伊织的父亲身体越来越不好,我们回到上川集团工作。

伊织明明有着远胜于我的才能,却总是漫不经心,我只好在工作上更用心些,把她那份也干了。

幸运的是,她是一个好母亲,对家庭很负责。孩子多了以后,干脆考虑要做全职太太。

不过这个想法没多久就变了,契机是我和她闲聊时提到,集团新人里有一个非常能干的女性叫伊藤夏,是我们的高中校友。

她听完立刻要求我冻结伊藤的升迁,以体现我的大公无私,从而服众。

「这有点刻意吧?不过是同一个高中罢了,大家不会往徇私上面联想的。」

「你见过她了?」伊织侧目看我。

「还没。但光从档案就看得出来,这个人能力很强。」

伊织坚持己见,最后还是我让步了。结婚多年,我了解她,她看似温柔、实则刚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话虽如此,她赖在公司里也不干活,只是东瞧瞧、西看看。

她对钱财唯一上心的地方,就是遗产税。她忧心忡忡地说,现在遗产税太高了,父亲和我奋斗一生的成果都要充公。

其实我觉得那也没什么不好,不过还是习惯性地替她出主意:「把财产多分割几份不就好了,别的家族就是这么干的。」

伊织眼前一亮:「直人君,你说得对,果然还是应该多生几个孩子。」

我为这次失言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