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蜕变

       那根签字笔仿佛有千钧重,我颤抖着手,勉勉强强签了字。刘佳佳怕我反悔,又逼着我摁了手印。这下子,我是不可能回头了。一阵麻醉喷雾过后,我下半身失去了感觉。医生们对着我胯下的二两肉,开始了鬼斧神工的切削塑造。我眼睁睁看着下身血肉模糊,那个曾经令自己骄傲的雄伟器官被切割得七零八落,两颗硕大的肉球被摘出,精索拉出去好长,直到被咔嚓剪断。熬了好几个小时,麻醉药的效力逐渐消退,裆部的剧痛令我不由得将视线转向那里。整个三角区都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一根导尿管从纱布中伸了出来,血液的深红色混合着碘酒的黄色,呈现在导尿管四周。我不用摸下体,就知道彻底完了,我的男儿身被无情地阉割了,还顺便掏了个洞。

  还没等我从下身手术的剧痛中恢复过来,刘佳佳又忙不迭地为我安排了硅胶隆胸手术、喉结切除手术、面部女性化微整、全身电击脱毛······一连串的手术下来,我的身体瘦了几十斤,肉体上的折磨就不说了,每次刘佳佳为我更换阴道扩张器,都像是在重新受宫刑。刘佳佳体贴地照料着我,又恢复了温柔可爱的人格,令我对她怎么都恨不起来,反而产生了一股淡淡的依恋之情。毕竟她也是过来人,比我有经验,我们之间可以坦诚相对,不需要什么隐私。现在她当着我的面更换内衣,我都无动于衷了。这时刘佳佳就会甜甜一笑,调皮地亲我一下,以示鼓励,然后教我怎么梳妆打扮,怎么上厕所,怎么洗澡,走路要袅袅婷婷迎风摆柳,坐下来要并拢双腿防止走光。直到我伤口愈合了,刘佳佳迫不及待地带着我,穿上比基尼去了海滩。比基尼泳裤紧贴着我平平坦坦空无一物的下身,乳罩稳稳托住一对活蹦乱跳的大白兔,令我既兴奋又害羞。可是我从心理上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哪怕是一个没有子宫的假女人。我有时会有意无意表现出男人的豪迈做派,比如穿着短裙却叉开双腿坐着,亦或是穿着高跟鞋却大步流星地走路,险些摔倒,因而经常遭到刘佳佳的呵斥。泰国本地人大概是对不男不女的变性人见得多了,倒也没有谁投以诧异的目光。在这种相对友好而宽松的氛围下,我渡过了最初的术后适应期。

  刘佳佳没收了我的手机,一连几个月,我都无法跟家里人取得联系。等到自己终于被允许拨通妻子阿香的电话,我一开口,变得尖细的嗓音却让阿香听不出来是谁。我正在尴尬中,刘佳佳夺过了手机,干净利落地向阿香说明了来龙去脉,按她的说法,我是结婚时向阿香隐瞒了易性癖,现在偷偷去泰国做了手术。听筒里传来了阿香的哭泣声和咒骂声,我却不敢再去接电话,向妻子解释一切。

  「回到国内,我们把手续办完,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贺总了。」刘佳佳开始收拾行囊。她此刻的装束与几个月前飞来新加坡时一模一样,对我来说,却有恍如隔世之感。哎,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自己因为贪图刘佳佳的美色,连男人的身份都丢了,有什么脸面去见妻子和女儿?但是在刘佳佳面前,我还是要保持最后的矜持。

  「凭什么让我跟贺思嘉结婚?我答应嫁他了吗?」提到这个「嫁」字的时候,我内心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我是一个男人啊,怎么可能「嫁」给另一个男人?

  刘佳佳好像是看穿了我的那点小心思,爽朗地笑道:「男儿心女儿身就对了,贺总正喜欢你这样的特殊『女人』。要是像前几个TS那样从小立志当女孩儿的,对贺总而言,反倒无趣了。废话不用多说,一切听我的便是。」

  我现在完全被刘佳佳牵着鼻子走。在飞机上,刘佳佳又突然递给我一大包衣服,说是看了天气预报,北京要降温,让我换上这几件,别冻着了,贺总会在机场接机,你要好好化妆,向他展示一个最完美的自己。

  我不得已去了卫生间,关上门,开始换衣服。皮草披肩,乳白色的针织毛衣,闪亮皮U短裤,肉白色光腿神器,再加上一双带绒球的高跟长筒皮靴,这副过于性感风骚的装束令我十分抗拒。这时刘佳佳的声音又萦绕在耳边:「一切听我的!」我不禁打了个哆嗦,乖乖换上了这套衣服,又对着小镜子仔仔细细重新上妆。也许是为了掩盖面对贺思嘉时的惶恐与不自信,我自欺欺人地化了妖艳的大浓妆,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又往身上喷了好多香水。仿佛只要这样做好伪装,贺思嘉所见到的美艳女子,就不是真正的我,而是一个虚构的人物。我就这样昂首挺胸走出了卫生间,在男乘客们的注目礼中,回到了刘佳佳的身旁。

  下了飞机已是夜间,在首都机场辉煌的灯光下,打扮得活像个风尘女子的我,终于再次见到了这个主宰自己命运的男人——贺思嘉。他今天穿着一身运动装,显得年轻化,头上盖着鸭舌帽,戴着墨镜。

  「亲爱的叶知秋小姐,我就知道你会给我一个惊喜的。」贺思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像受惊的小鸟一样,赶紧挣脱了他的怀抱,却不小心打掉了他的鸭舌帽。只见他的假发连着鸭舌帽一起掉了下来,露出了锃光瓦亮的大脑门。原来他也谢顶了!

  害得贺思嘉当众出糗,我赶紧向他道歉,用女性的姿势蹲下来,一手扶住膝盖,一手捡起地上的帽子和假发。贺思嘉却摆摆手,微笑着说没关系,反正我一个糟老头子也没人盯着看,倒是今晚叶小姐妆容精致美丽大方,让老夫的眼睛得到了滋养。

  贺思嘉一边恭维着我的美貌,一边坚定地挽住了我的手。他身上似乎有一股磁力,令我小鸟依人地跟随着他,紧贴着他,仿佛已是一对老夫老妻。在车上,他又一个劲儿地夸赞刘佳佳,说小宝贝儿,你给哥办了这么一件大事儿,哥不会亏待你的。刘佳佳醋意十足地冲着他撒娇,提醒他别有了新欢忘旧人。贺思嘉又搂着她做了几个亲昵的动作,安慰她说,怎么会呢,你永远是我的小乖乖。听着他们俩打情骂俏,坐在后排的我,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阵酸楚。难道是对刘佳佳产生了嫉妒?不应该啊,我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学女人那样争风吃醋小肚鸡肠。再说了,将来我才是贺思嘉明媒正娶的妻子,刘佳佳只能当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三儿······喂,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奇奇怪怪的想法,主动把自己摆到了贺思嘉妻子的位置上?代入感也未免太强烈了吧?我拍拍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刘佳佳却扭过头来,冲我嫣然一笑,说我跟贺总闹着玩呢,你还当真了,这么快就进入贺太太的角色啦?我羞得满面通红,把脑袋压得低低,不敢再接他们的话茬。

  当晚我入住了贺思嘉的别墅,但没有与贺思嘉同床。贺思嘉说洞房花烛夜之前是不会碰我的身子的。我亲眼看着刘佳佳偎依在贺思嘉身旁,跟他一起进了书房。听着他们俩的打情骂俏声,我不敢再做电灯泡,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楼上响起了花洒的喷水声,贺思嘉与刘佳佳泡起了鸳鸯浴。我不愿遐想那画面有多旖旎,用枕头堵住了耳朵。一会儿,他们打响了激烈的床笫大战,床板震颤声、肉体碰撞声、呻吟吼叫声与露骨的情话断断续续穿透地板,传入我的耳中。我不得不全程旁听了这场云雨之欢,心想有钱人真会玩,若不是自己睡在这里,怎么知道贺思嘉这个道貌岸然的帝都创投圈大佬,竟有不爱真女爱人妖的重口味癖好呢?可是低头看看沉甸甸的胸部,伸手触摸已成一道凹陷的平滑三角区,我悲哀地意识到,自己也迟早要成为贺思嘉的床上玩物,而且关系比刘佳佳更进一步,要跟贺思嘉手挽手走进婚姻的殿堂,为他抚养儿女,做一个称职的豪门主妇。贺思嘉在我身上花了上亿元,如此一掷千金,不可能没有回报的。我既然不能为他赚到钱,也只能以身相许「肉偿」了。两行清泪从眼角流出,滴在枕头上,我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变得如此柔弱无助,楚楚可怜。或许这就是命吧,命中注定我只能上半辈子做男人,做阿香的丈夫和欣冉的爸爸,下半辈子却要与贺思嘉和他的混血儿女们一起度过,扮演别人的妻子,别人的母亲。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