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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睡眠不足的人一定会有共同的感觉吧。

起床之后昏昏沉沉，逼迫自己把精神提起来，于是脑袋就这样勉为其难开始运转。

身体在动，大脑在动，一切都与寻常无异，那又怎么来判断是梦是醒呢？

古时候曾经有庄周梦蝶的故事，说的是庄子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后便开始疑惑，就究竟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了庄周，还是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呢。

庄周并不是蝴蝶，蝴蝶也不是庄周，这是因为有明确的界限将二者隔开，才能使自己意识到人与蝴蝶的不同状态吧。

但在半梦半醒之间，梦境与现实的分界线被打破了，梦流入了现实，现实混淆了梦境。

叮叮咚咚

啪嗒啪嗒

咕噜咕噜

于是梦里的奇异涌了出来，占据了思考的大部，不属于现世的留影理所当然地播放在自己的脑中，毫不怀疑，毫不犹豫，默默享受着这荒诞无稽的景象。

真实与虚幻毫无痕迹地交织了，一切的一切都以离奇的角度旋转，围绕着那名为自我的中心。

如果用更为通俗的语言给予描述的话，那就是「幻觉」吧。

对，只是幻觉而已，什么都不存在，什么都不曾存在，我认为这个词能解释大部分灵异现象，或许实际上就是那样吧。

每个人都会出现幻觉，世界上也永远存在着陷入幻觉的人，只是碰巧，那时的那个人是我而已。

无论是狼还是刀，都只是睡眠导致的幻觉，是曾经玩过的网游在脑海中投射出的影子，是还未彻底治愈的中二病留下的阴魂不散的微小诅咒。

我怎么会轻松解决掉狼群呢，在游戏里还好说，那是每个玩家都能做到的，但现实就不可能了。

所以，只是幻觉吧，只是凑巧两个人都出现了幻觉而已，只是凑巧产生了误解而已。

至于记忆里那些片段，也只不过是迷迷糊糊地对着空气挥了下去吧，肯定是这样对吧。只是自以为打到了狼群而已，实际上不过是可悲的妄想罢了。

我怎么可能认为自己能打倒狼群呢，说出来一定会被曾经的自己笑话的吧。

不用的，现在的我已经帮你们笑过了，所以可以闭嘴了。

总之，就当是幻觉好了，就当作什么都没听到就好了。

反正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相信的，更不会抱任何期待……

……

……

 

 

……

「哈！」

……

「唔……欸！」

……

「嘿！」

……

那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不断对空气挥手呢，为什么还要摆出拿着小刀的姿势呢。

对不起，理由暂时还没构思好，请给我一点时间。

 

 

一边思考着如何进行辩解，一边继续不断把手挥向前去，思考着记忆中的姿势，拼命地、不断地重复着这样或许毫无意义的动作。

天空像是刚刚睡醒，朦胧的朝阳不知不觉变成了烈日当空，金色的光茫在大地上游走，一切都是充满着希望的样子。

但我默默躲在了阴影里。

也许我只是感到无聊了而已，也许只是想做些事情而已，这样的想法还未成形便黯淡下去，我骗不了自己。

在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后，我常常在想，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仅有我能够做到的，是能在漫无边际的人海中把我与他人区分出来的。

名字可以相同，面容可以相似，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下重叠，但很多人都可以独特而自信的活着，在世界上留下独一无二的脚印。

我想，那是因为他们找到了自己无可替代的价值吧，一定是这样的。

但回望自己的手中，依然是空无一物，如果失败是一种天赋，大概我就是天才吧。

尽管如此，在平淡得毫无波澜的无数个日夜中，我悄悄祈愿着，希望有一天可以找到，能让自己喜欢上自己的事情。

为了找寻自己的价值而奔跑，为了得到认可而努力，最后也只会撞到名为现实的铜墙铁壁上，然后遍体鳞伤，然后默默哭泣，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沉闷下去，

就这样，无数次期盼，无数次努力，无数次落空，最后默默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与其说是不想，或许，我是不敢再对自己抱有期待了吧。

这个世界终究不会留下我的痕迹，拼尽全力掀起的波浪只会转眼被时间抹平，没有人会记得，没有人会在意。

但我还是偷偷期待着，那无数次的挣扎总会是有意义的，神明不会残忍到花上如此的篇幅来写一个毫无波澜的悲剧——或许不这样想的话，我早就撑不住了吧。

 

 

 

房间依旧是空空荡荡，毫无变化，只有窗外射来的光线悄然改变了方向，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我注意到，时不时从屋外传来的鸟叫，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太阳从这头飘到了那头，世界其实依然在正常运转着，只是我停滞不前了而已。

手臂上传来的剧痛使我难以再思考其他事情，究竟已经持续挥了多久了呢。

从第一天开始如此尝试，到现在，已经过了不知多少天的时间。

克里每天都会在早上留下食物后出门，到了傍晚才回来，而我只能不断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灼痛刺激着神经，我像是自暴自弃一样咬着牙加大了力度，搞不懂是在抱怨神明，还是在抱怨自己。

无论挥了多少次，手上传来的也只有空气的触感。究竟想抓住些什么，或许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期待着这样的行为能多多少少带来些改变。

世界并不会因此发生改变，我早就知道做这种事不过是白费力气。

胸口空荡荡的，莫名的焦躁迫使我不断向空中伸出手，但一次次的落空只让心脏越来越难受。

 

 

明明这样是没有意义的。

明明知道继续挥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明明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就算取得了成果也不会被人夸奖，就算没取得成果也不会被人嘲笑。

 

 

明明如此…为什么我还会继续挥着呢。

变成了这副身体之后，我想，自己大概已经拥有了撒娇的资格了吧，那位少年也许下了守护的承诺。

已经不用再努力了，不用再哀叹自己的无力了，在平淡与他人的温柔中沉沦下去就好了。

但还是会感到不安，还是会希望找到自己的价值。

这样是不对的，神明已经指出了道路，已经可以清晰看到毫无波澜的未来，再感到不满就只是单纯的任性而已。

 

但是…

——就这样放弃就好了，努力也未必有结果。

……

但是我…

——抱有不必要的期待只会让自己更加失望。

……

我还是想要……

——哪怕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也没有任何意义。

……

 

 

 

 

 

「想要让自己认可啊！」

 

 

 

 

……

耳边嘈杂的声音在一瞬间戛然而止，世界变得鸦雀无声。

我停下了动作，迟来的眼泪几乎在同一时间流了下来，连带着呼吸也变得奇怪。

自己的手中空无一物，只能不断挣扎着，对世界的决断做着毫无意义的反抗。

但即使如此，自己还是活到了现在，努力到了现在，挣扎到了现在。

外界的拷问，自己的质问，都已经经历过了无数次，但内心的答案从来都没有变过，未来也大概不会改变。

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心情，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明白，一直一直都明白，刻在心底的渴望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只是被藏起来了而已。

深深藏在心里不愿意翻看，假装不在意的样子，自欺欺人地活着，这样永远都不会成长的。

因为周围的环境改变了，因为不会再被人嘲笑了，因为来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方，所以才燃起希望，认为曾经无数次落空的期待现在能带来不同的结果。去除掉毫无意义的掩饰与自我欺骗后，这才是现在的心情的本质吧。

但是不愿意承认，已经被很多人嘲笑了，已经无数次经历过无力的窘境了，所以才不想让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自顾自装着成熟的样子自我欺骗。

但现在，回过头来才第一次明白，无数次跌倒后还能不断挣扎，无数次落空后还能保持期待，我其实感谢着这样的自己。

即使自作成熟主张着放弃，我也发自内心地庆幸，自己还没有失去希望，还没有放弃期待，还能抱着「想被自己认可」这样的理由继续挣扎下去。

我的手中并非空无一物。

哪怕此时此刻的自己是无力的、软弱的，记忆中也切实地存在着自己拼命挣扎的痕迹。

将这些全部、全部堆叠起来，便是我确确实实完成过的伟业！

所以…

只要还没有放下这股不知道哪里来的高傲，未来就注定无法一帆风顺。

但同样，只要还没有放弃期待，未来就注定不会毫无意义。

 

 

夕阳依然挂在空中，四周还是一片宁静，仿佛先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手臂的阵痛还能证明自己努力的痕迹。

我走出门，微凉的风扑在脸上，前方是西斜的落日用尽最后一丝余力所做出的指引，一条闪烁着金黄色的道路。我感受着自己还未平静下来的心跳，长舒一口气。

向着踮起脚尖还勉强能够期待的未来，我迈出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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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