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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时机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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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侵者？」

　　突发情况让我有些茫然，下意识重复确认，而爱姬神情严肃地看着宅邸的方向，点了点头。

　　「会不会只是路过？有爱姬的结界……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呢？」

　　对于我满怀希望的提问，爱姬静静摇头。我叹了口气，她应该是通过结界的探知了解过对方的情况，确定了他们不单单是路过者吧。

　　「……是『血玉』。」

　　「血玉？那是什么？」

　　根据爱姬的解释，「血玉」是【万兽(Beastkin)】的「三圣器」之一，能“借”全世界所有龙的眼睛，把它们全变成自己的摄像头。虽然很想知道剩下两个圣器是什么，但现在不是听设定的时间……

　　不能用魔法直接定位，就让龙群进行地毯式搜索，目的不是「看见」，而是「弄清哪里看不见」……还挺聪明。但是，费这么大劲也要把人找出来，至于吗？

　　到底多大仇多大怨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灭了他们全族呢。

　　「到底是招惹他们什么了……？」

　　「罗兰不用在意，只是误会。」

　　好好好，是误会……爱姬仍然坚持这个说法，只能顺从了。

　　「……现在怎么办，他们不会已经在宅邸里了吧？薇欧拉姊姊她……」

　　如果对方破坏了我们的家，或是伤害了我们的家人，那不管是误会还是什么，都要付出代价……

　　「不用担心，他们无法踏入妖灵宅邸。」

　　我正暗下决心之时，爱姬却说出了难以忽视的名号。

　　「我们家原来有这么惊悚的名字吗？！」

　　「……嗯。」

　　这么久没提起，我都忘记了……薇欧拉姊姊是妖魔啊，光是站在那里，散发出的气场就能让拉贝尔(凡人)昏倒。

　　不论如何，至少她不会有危险，那我就放心了。

　　「来者不善，避之为上。」

　　爱姬突然念起了谚语。早就听说【精灵(Elf)】都喜欢拿这种话摆架子，但我家老师讲话一直都挺平易近人，现在看来，偶尔还是会说两句的呢。

　　「爱姬想要我躲起来吗？」

　　「这样更安全，交给我来解决。」

　　「唔……不要。」

　　被我拒绝的爱姬显得有些意外，我解释道。

　　「既然误会和我有关，那我当然也要露面。想解除误会的话，就要有与之相应的态度吧？」

　　「……原来如此。那罗兰也一起去吧。」

　　「谢谢，爱姬。」

　　「不必道谢，这是我与埃莱希娅的约定。上来吧。」

　　上什么？我正对爱姬最后的指示感到疑惑时，她把魔杖横了过来，坐了上去，还空出了我的位置。

　　……还记得啊，我昨晚的突发奇想。

　　动物们望着我们从林间飘过，却因爱姬而退避。从她身上传来的寒意，让我手臂上的微小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倒并不害怕——毕竟她是爱姬嘛。

　　但是本能不顾及情感，擅自警惕起来。

　　……也可能只是被硌得难受了，嗯。

　　离开了阴凉的森林，进入温暖的阳光之中，春风拂过平原，野草相互摩挲，发出悦耳的声音。宅邸坐落在交界之处，看上去别有韵味。

　　真是和平的景象，完全不像有什么入侵者……

　　「『禁制』。」

　　忽然，爱姬轻声咏唱，话音还未落下，就炸出了刀剑交击、钢刃急振的尖锐蜂鸣，声源离我们只有数步之遥，几乎刺伤耳膜的爆响让我不由得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肃静』。」

　　爱姬又补了一句咏唱，噪音顿时消失。紧接着，一道浑厚又带有嘶嘶杂音的话音响起。

　　「看来，偷袭也瞒不过【精灵(Elf)】的耳朵啊。」

　　「在『领域』之内，没有秘密。」

　　我听到对话声，睁开眼睛，与一双爬行动物的竖瞳对上了视线。

　　【万兽(Beastkin)】，有生以来初次见到，那与【凡人(Mortal)】差异极大的外形，让我深刻认识到何为「异种族」。

　　简单来说，那就是一只巨大的蜥蜴，却像人类一样两足站立，身高将近三米，四肢长而粗壮，远比爬行动物发达，还长着与身体几乎等长的巨尾。

　　「这体型比康纳斯博士还夸张啊……」

　　我不由得喃喃道。

　　那身深青色鳞片如同山岩般粗糙而峥嵘，简直有够帅的。还穿着兽骨、黑钢与硬革的铠甲，身披斗篷，背负剑匣，光是露在外面的剑柄就有我手臂那么长，估计出鞘尺寸比我整个人还大……

　　别说拿着挥砍，直接扔过来就能砸掉半条命，用来当钝器都没问题。

　　毫无疑问，他身经百战，手染无数生灵的鲜血。

　　那股血腥的气息，让人非常不舒服……而且，他的杀意，正全无掩饰地指向我。

　　意外，这是我现在的心情。但不是因为对方如此凶恶，而是因为我居然对此感到有些恼火，这不像我该有的情绪。

　　——对敌意，回以敌意……

　　有个声音在如此躁动，是我吗？我在想着这样的事？

　　「下来吧，罗兰。」

　　「……嗯。」

　　我们这才从魔杖回到地面。爱姬握好魔杖，像贵族拄着手杖般在地上一顿，『魔力震荡』随之迸出，将挥着利爪冲上前来的蜥蜴人击退。

　　我下意识抬起手，想要释放『魔力投射』，手腕却被爱姬握住了。

　　「罗兰。」

　　「啊……」

　　冰凉又柔软的触感让我顿时冷静下来。我在干什么呢？我是来说服对方的，一上来什么都不说就开打的话，不是显得我很没脑子吗？而且，我从没有对别人用过魔法，更别说攻击魔法了。

　　毕竟，正如爱姬所说，这只是「误会」。没错，我什么都没做，他们肯定是对我有什么误解，这份敌意也只是暂时的……

　　被二度击退的蜥蜴人终于不再扑上前来，而是站在三米开外，围着我们踱起步子。

　　「停止你们的攻击行为，否则我将采取对应措施。」

　　爱姬声音平静，但从她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甚至比那位升级版康纳斯更加刺骨。

　　被这份气势震慑，蜥蜴人停下了脚步。

　　等下，她说「你们」？

　　我这才注意到，在我们身后还有两位同样长着鳞片的人，但比面前这位矮几个头，身形——尤其是脸型——都没那么像蜥蜴。

　　看来，那两个是跟班，站在我们前方这位举止老练的蜥蜴人则是领队。

　　而他露出利齿，像是在笑，又像在威胁。

　　「没想到，一直以来妨碍我们的居然真的是【精灵(Elf)】，而且是最让人意外的一位……」

　　「『兽侍』为什么会在这里？」

　　兽侍，大概是【万兽(Beastkin)】里面地位较高或力量更强的人吧，鉴于他们追求「实力至上」，二者也许可以划等号。

　　但是，他说爱姬「让人意外」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像是认识她……

　　「哈哈哈，后生可畏，我已经不是『兽侍』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老得快死的……让我想想，对了，『暴徒』，这个称呼应该更好。」

　　「毕竟，我是来杀掉你背后那个【凡人(Mortal)】的。」，他说着，露出獠牙，长有钩爪的手指直指向我。迎面而来的杀意让我不由得后退一步，爱姬则挺身挡在我前面。

　　——欲杀我者，我必杀之。

　　全身的血液泛起热意，怎么回事，有点无法冷静思考……

　　「容我提醒，『和约』不是舍弃身份就能绕过的。」

　　「哈哈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被【万兽(Beastkin)】通缉了，不是暴徒是什么？我既然是暴徒……自然也不会在乎那一纸和约。」

　　「原来如此。你们下了决心啊。」

　　爱姬似乎明白了什么般，叹了口气，魔杖上的蓝宝石泛出了亮光，那是魔力注入其中的反应。

　　就好像薇欧拉姊姊在旁边一样，气温骤然下降。而爱姬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然冰冷彻骨。

　　「我曾听说【万兽Beastkin】从不伤害孩子。」

　　「的确如此，幼崽应得到保护……但是，情况特殊。希望你能让开，我们要找的只有他一个人。」

　　「不。」

　　嗯，非常有爱姬风格的断然拒绝呢。

　　升级版康纳斯似乎有些着急，尾巴在草地上一拍。

　　「为什么你要庇护他，【精灵(Elf)】不是号称中立吗？」

　　「你的意思是，放任你袭击罗兰，是『中立』？」

　　爱姬头一回表现出了「轻蔑」……虽、虽然他这发言确实有点反智，但也不用那么……噗，憋笑好难。

　　……什么，我的反应比爱姬还过分？抱、抱歉，噗。

　　「无理取闹就到此为止，现在，离开这里。」

　　「哈哈，哈哈哈哈！无理取闹？离开？还真是傲慢，果然，你也是名副其实的【精灵Elf】啊……但很遗憾，他必须死。」

　　「……你如果足够明智，就知道不该与我为敌。」

　　「我如果足够明智，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至于与你为敌的下场，我并不在乎，只要能把你背后的小鬼干掉……」

　　爱姬摇了摇头，轻声而坚决地说道。

　　「就凭你们，无法做到。」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蜥蜴人压低身子，握住了背后的剑柄，目露凶光，上前一步，其余两位【万兽Beastkin】的跟班也弓起身子，爱姬举起魔杖，寒意恣散。

　　战斗，一触即发——

　　「等等，等一下，你们在干什么啊？」

　　但是，一道真心认为这状况很荒唐的声音横插一脚，扰乱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爱姬歪起脑袋，握着魔杖的手微微垂下了一点，而蜥人也皱起眉——他居然能皱眉，真令人惊讶——看上去有些诧异。

　　说这话的人，当然是我。

　　「都冷静一点，干嘛一见面就要死要活？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这架呢？」

　　我本来只是露个面表示一下沟通的态度，但是这两个人毁灭性的语言交流实在是耳不忍闻。

　　爱姬本就话少而且过分精简，这只蜥蜴又满口杀伐，你来我往之间，别说解除误会，大有越吵越凶，甚至拼个死活之势。

　　实在看不下去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总之，先来我们家坐一坐吧？薇欧拉姊姊应该做好早餐在等我们了，而且大概率又做多了，正好能招待各位喔。」

　　这个时间，送货马车应该已经来过了。拉贝尔先生赶赴甘德之后，委托了另一位值得信赖的人来送货，虽然也挺和善，但没有蓬松的胡子，实在是可惜……

　　啊，跑题的老毛病又犯了。反正要谈，站着谈不如坐着谈，坐都坐了，不妨一起喝杯茶吃顿饭，只要尝过了薇欧拉姊姊的手艺，有什么误会自然也解除了嘛。

　　明明是很好的主意，但不知为何，在场无人赞同。爱姬保持沉默，两个跟班面面相觑，又一同看向他们的领队，而蜥人领队半张着嘴盯着我，半天才憋出一个字，或者说一个音。

　　「……哈？」

　　好吧，其实是我饿了……能先吃完早餐再说吗？

　　「唉……」

　　我发出叹气声，掩盖肚子的低鸣。

　　那位讨厌的蜥蜴说什么「我们怎么可能踏入『魔境』！」，拒绝进入我们家，我去干饭的奢望就此破灭。

　　说谁家是魔境呢，没礼貌！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罗兰，母亲名叫埃蕾……埃莱希娅，她现在出远门了，所以由我代为问好。」

　　「……巨蜥裔，利佩西斯。」

　　看吧，只要礼貌地打招呼，对方也会回应的，毕竟大家都是文明种族，又不是哥布林。

　　「这边的两位呢？」

　　我转头看向后面那两个年轻的【万兽Beastkin】，期待他们也能自报姓名，但他们只是盯着我，一语不发。

　　「唔……」

　　「……他们说不了话。」

　　利佩西斯似乎忍不住了，替他们解释道。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抱歉。」

 

　　我向他们微微低头道歉，那两人看起来有点困惑，犹豫着摇了摇头，大概是在说「没关系」吧。

　　——反正我也不在乎跟班的名字，不，我连领队的名字也不在乎。将死之人，无需留名。

　　我赶走这些胡思乱想，回头看向自称利佩西斯的巨蜥兽人。

 

　　「那么，利佩西斯先生，你们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当然是来除掉你的。」

　　「你做不到。」

 

　　利佩西斯毫不犹豫、毫不掩饰地回答，态度极为爽快，但回答的内容也有着十足的冲击性。

　　爱姬也自然地插了一句，真是令人安心，我对此感激不尽。但是请不要挑衅对方了，「线越缠越乱，水越搅越浑」，知道吗？

　　说实话，我不觉得这只蜥蜴人能打赢爱姬，虽然他看起来很强，但我家的老师也不是吃素的！

　　咦，好像就是吃素的……

　　回归正题，我是抢他们圣器了还是杀他们族人了，以至于被盯上性命？对方的动机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连我都不由得在一瞬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然后感到好笑地摊了摊手。

　　「不不不，我是说在那之前，你们为什么要敌视我？」

　　「那是因为……」

　　「只是有一点误会，仅此而已。」

　　利佩西斯正要回答，却被爱姬打断。他先是和我一样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后瞳孔一缩，眯起眼睛。

　　「你知道……原来你知道？」

　　「既然你不代表【万兽Beastkin】，我本不打算浪费时间，但现在罗兰说要谈，所以……」

　　「你明明知道，却还保护他？我有理由认为你是想借……」

　　「要么谈判，要么离开。」

　　从中途开始，爱姬的态度是不是就过于强硬了……？

　　虽然对方一口一个要杀了我，让我听着也挺不爽的，如果不是指望着爱姬说的「解除误会」，真想把『魔力爆发』糊他脸上……忍耐一下，我不是暴力狂，能动嘴就不动手。

　　我不是给他脸，是为了今后能摆脱结界自由生活，嗯。

　　「……哈哈，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会如此失态。好吧，就听听你所谓的谈判。」

　　「你们所以为的事不会发生，就这么简单。所以离开这里，把这句话告诉那位『龙巫』。」

　　「你凭什么这么说？」

　　这两个人……完全不打算让我插话啊。

　　他们两边似乎都知道某些事，并以此为前提进行对话，而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恶，谜语人最讨厌了。

　　偏偏爱姬就是谜语人，我又讨厌不起来。

 

　　我正鼓起脸颊时，爱姬的小手放到了我的头上。

 

　　「罗兰是怎样的孩子，你已经看到了，这足以证明。」

 

　　……咦，为什么有种大人炫耀自家孩子的味道？

　　利佩西斯沉默了片刻。

 

　　「的确，这幼崽聪明而温和……倒有点像我们的公主，虽然有点怪，但算是正面意义上。」

 

　　没想到居然会被刚才说要杀掉我的人赞扬，真是活久见呢，虽然我在这个世界还没有活多久就是了。

　　还有，别当面说别人是怪人啊。

　　「正是如此。」

　　爱姬，你是不是连着他说我怪的部分也同意了，有点过分嗷。

　　「【万兽Beastkin】不应该忘记『大战』的起因……不要再被龙之所见迷惑了。」

　　「……或许，我们确实错了。」

　　利佩西斯似乎被爱姬的话说服了，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点，原本握着剑柄的手移到了下巴上，钩爪挠了挠鳞片。

　　「……毕竟，我听说她是雄性，没想到是个女孩子……」

　　「我是男的。」

　　好了，不用谈了，打一架吧，我非揍他一拳不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一决雌雄！

　　「这样啊，【凡人(Mortal)】和【精灵Elf】的性别都挺难分清的，别见怪。」

　　吸——呼——深呼吸，我也会把小动物的性别搞错，应该以已度人，宽以待人……毕竟看样子，交涉快成功了，不要再横生枝节……

　　利佩西斯咳笑两声，眼神又锐利起来。

　　「但是，寿命短暂的生灵啊，心性也往往容易剧变……」

　　「……我保证。」

　　爱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似乎并不情愿，但语气都平和了许多，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大的让步了。

　　「你真的能保证？」利佩西斯露出诧异的目光，「这倒让我有些好奇了，以你的身份，为何要如此袒护这名少年？」

　　「这与你无关。」

　　「的确，我只是好奇而已……」

　　利佩西斯仰头望天，悠长地吐气，「【精灵Elf】的承诺啊……」

　　他闭上眼睛，突然开始说起漫无边际的话语。

　　「我啊，从大战之前一直活到现在，曾经的朋友们，曾经的战友们，有的战死沙场，有的老病离世，如今都埋骨于兽祠……你明白这种感觉吗？同样度过了漫长岁月……不，你度过的岁月远比我漫长吧。」

　　爱姬没有回答，利佩西斯也不在意，继续说道。

　　「我这个老不死的，记性倒是不错，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你，哪怕是在【精灵Elf】之中。但我知道，我记得你……早在新历之前——『大战』的时候……」

　　「那又如何？」

　　一如既往的、平静的嗓音。

　　我在身后看不见她的表情。从利佩西斯那快有一层楼高的视角，应该更看不到我这位小小老师的脸色才对。

　　但他却笑了，显得有些得意，不知是不是以为自己抓住了什么把柄。

　　可我能看到，那双白皙的耳朵也没有什么变化……

　　看来她根本不在乎对方的话，就像我一样。

　　虽然我也很好奇爱姬的身份和立场，但是我更想听她亲口告诉我，而不是听一个身上散发着爬行类腥气的巨蜥在这里自作聪明地卖弄。

　　——再简单不过了，让他永远闭嘴。

　　……为什么，内心在不断涌出恶意，而且我还认为这非常正当，没错，完全正当。

　　「哎，我眼睛越来越昏花了，心眼却越来越清楚，看来这三百多年的光阴，并非虚度……」利佩西斯缓慢地摇着头，「如果这份承诺出自别的【精灵Elf】之口，我真的会相信，并就此离开。」

　　「虽然我所触及的，只是你本质的冰山一角……但这已经足够，让我确信……」

　　「罗兰，拿好。」

　　在他缓缓讲述时，爱姬忽然把她的魔杖递给了我。

　　这是允许我自由行动的意思吗？可以攻击吗？就算违反《奥术法》，也可以吗？

　　——真是讨厌，真是烦人，真想把那丑陋的身体撕碎，让他失去他不配拥有的血液……

　　「不要动手，罗兰，现在抑制住龙血，之后我会处理。」

　　「什么……意思……？」

　　魔杖上的晶石闪烁着微光，其中储存的魔力反过来流入我的容器，让我的脑袋冷却下来。

　　龙血，原来如此……龙血在我的体内吼叫。可是，怎么会呢？我所饮下的血液，只有那么几滴而已……

　　爱姬两手空空地面对那座山石般的身影。她在巨蜥战士的面前显得如此娇小，却没有半分退意……正相反，她在藐视对方。

　　「你不可能为这份承诺付出时间，你不可能陪他度过这一生，哪怕这【凡人(Mortal)】的一生对你而言极为短暂，你也不会愿意守望至终，因为你傲慢——而且无情。」

　　他在说什么……我不禁皱起眉头。

　　但爱姬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反驳，而是语气冰冷地问道。

　　「你想说什么？」

　　话说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可能和平解决了。我知道，爱姬应该也知道，只是需要确认清楚，需要一个开始的信号……在我的前世，这叫做「武德」。

　　利佩西斯又笑了出来，竖瞳终于瞪向我们，目露凶光。

　　「我想说，谈判破裂——我们的『大灾』，就由我来铲除！」

　　他还没说完，那条粗壮的长尾就猛地甩来。

　　如果被打中可不是受点小伤就能了事，必须躲开……

　　但在我做出反应之前，爱姬就先带着我后退两步，以毫厘之差避开了他的扫尾。然而那一击带起的强风把她的帽子吹上了天空，银发像旗帜般飘扬。

　　紧接着，爱姬轻轻推了我一下，力道仿佛微风吹拂，我却不由得向左边退了好几步。

　　忽然，世界陷入寂静。

　　我本以为是自己一时失聪，但血液撞击鼓膜的声音却异常响亮，直到这时，我才发现那两名跟班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他们去哪里了……

　　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一道晃眼的剑光打破了寂静。剑匣轰然破碎，那把巨剑终于出鞘，却并没有挥向我们，而是一剑砸在了地上，大量杂草、泥土与碎石顿时直冲天际，又在剑风之中扩散开来，遮蔽了视线。

　　我在沙尘之中眯起眼睛，爱姬的身影却意外清晰，也许是某种魔法——她一挥手，尘土尽数消失。

　　然而，当视野重归清明之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了爱姬。

　　「小……」

　　我正想发出警告，却看见爱姬身边的风轻易撕开了那个黑影——那不是利佩西斯，而是一件斗篷，他身上的斗篷。

　　那他又在……？

　　在那瞬间，我的眼角余光瞥见了深青色的鳞片，如同弩箭般破开狂风，向我挥下巨剑。

　　根本来不及闪避，就算用我手中的魔杖格挡，也不可能承受住那股怪力，不，不能弄坏爱姬的魔杖……

　　仿佛所谓的「子弹时间」，我转向扑来的蜥人，全身血液在刹那间沸腾起来，充盈的魔力如弦上之箭，一颗比太阳还闪耀的辉煌光球在眼前显形，魔法构成时的波动让周围的光线都随之扭曲，而迫近的凶兽也同样如龙吟般念诵出声——

　　「『以此继承，上古……」

　　不及眨眼，空间错位。

　　『魔力爆发』炸出巨响，灼眼的光束迸向远方，却都没能击中所指的敌人，因为他不在那里……不对，是我们不在原本的所在之处……？

　　我回过头，看到我本该在的位置，娇小的白色身影站在那里，像扶住倾倒的屏风般，左手接住了那柄巨剑，而巨剑与握着巨剑的利佩西斯，如同定格的画面般，静止不动。

　　直到『魔力爆发』掀起的疾风之末，将那曾有生命的碎屑吹散，散入天空，不留痕迹。

　　那顶纯白的魔女帽仿佛蒲公英的小伞，轻盈地降下，回到主人的头上，爱姬奈雅的左手垂落下来，右手按了按帽檐。

　　微风抚过草原，野草相互摩挲，发出舒缓的沙沙声。

　　我茫然地望着爱姬，望着辽阔的原野。除了我们，别无人迹……从开始到现在，才不过一分钟。而他们就这么消失了，干脆利落、无声无息。

　　倘若不看那巨剑砸出的深坑，我甚至会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其实根本没有人来过。

　　我不会询问他们的去处，因为答案我很清楚。

　　这就是战斗吗？杀戮，与被杀……

　　这就是死亡吗？居然，如此地……

　　「啊啊……」

　　或许是没有看到尸体的缘故，或许是没有留下血迹的缘故，或许是并不熟悉对方的缘故，或许是……不，我不知道……

　　我不能说出那个感想，也不想弄清我有那种感想的原因，否则，我就会……

　　我不能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境地，但是……

　　我在迷茫之中，看到了一抹红色，爱姬垂落的左手滴着鲜血，那是被剑刃割开的伤口……

　　心脏顿时开始跳动，情感回到躯壳之中。担忧，心疼，内疚……我倒吸一口气，向爱姬跑去。

　　「爱姬，你受伤了？！」

〖和约〗：大战末期，诸族疲弊，和约订立，战火方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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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转瞬即逝。

萤火：boss战，但主角才是boss方(乐)。罗兰都没看清人家咋死的，也太惨了吧。

白夜：下一话切视角，让老蜥蜴在自己的视角再死一次，死得明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