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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除夕快乐，这一话重写了九遍，所以拖更到现在，真的非常抱歉，还望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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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扉如书页般旋开，昏暗的房间呈现在眼前。

　　枯枝般的魔杖斜倚在桌边，说是「精灵树之杖」，可这些年来我几乎每天都把它握在手中，像鸡毛掸子一样挥舞，甚至曾坐在上面……现在告诉我它的价值，我也只能耸耸肩膀。

　　曲度偏钝的杖首中央，那枚冰块般的晶石无视重力，凭空悬浮着，释放出苍蓝色的辉光。虽然阁楼的空间不大，但这点光芒还不足以作为照明。

　　我垂下视线，只见娇小的身影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宽大的魔女帽与外袍都不见了，大概是被『空间魔法』收起来了吧。

　　这样一看，她的身体真的很单薄，就算抱进怀里，也不会占多大地方……啊，我下意识代入成年人的体格了，如今的我比她还小，所以实际情况要反过来。

　　怎么会有这种错觉……难道是转生带来的类幻肢现象吗？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谁抱谁的时候，我又不是抱抱狂人(埃莱希娅)。

　　星月的银光从窗帘缝隙间钻过，落在那冰封般的侧脸上，冰蓝色的右眼反射着光芒，仿佛将月光冻结其中。对于我的到来，她并没有做出反应，好像只是装饰用的等身人偶。

　　几乎没有生活痕迹的房间配上这么精致的装饰，真是不协调。

　　我低声念出咒文，熄灭提灯，放在桌上，然后转向爱姬。

　　「在地板上睡觉，会着凉的哟？」

　　「……我没睡。」

　　开个玩笑而已。就像之前说的，爱姬也多点幽默感比较好。还有一个原因是……如果气氛太严肃，我会很不自在。

　　选了个轻松的开场白后，我盘腿坐下，和爱姬面对面。

　　比月光更洁净的银色发丝拖在地上，淡蓝色光泽在其中缓慢流淌，总是直视我的那双蓝眸，现在却别了开来，看向下方。

　　自从克诺来到这里，爱姬的情绪就一直比较低落呢……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我们好歹共度了十年时光，这种程度的事，不用看表情也能察觉。

　　稍作思考后，我决定开门见山地询问。

　　「爱姬还有很多事瞒着我对吧？」

　　「嗯。」

　　令我有些意外的是，爱姬非常干脆地点头承认了。

　　「现在能告诉我吗？」

　　她摇了摇头，月光与阴影在那雕塑般的脸蛋上错落。

　　对了，克诺说过「不要问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来着，抱歉，没有忍住……也许，我还怀着一点点期待，如果问出来的话，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我吐了一口气，抱起双臂。

　　「好吧，那我就不追问了！」

　　「……没关系吗？」

　　大概是对我——好奇宝宝(【凡人】)的典型代表——大方放弃的态度感到意外，爱姬歪起了脑袋，左侧的鬓发从肩头滑落，贴在那缺乏起伏的胸口上。

　　「当然有关系，没想到爱姬竟然这么不信任我，心好痛……我哭。」

　　说着，我鼓起脸颊，双手遮住眼睛，发出连埃蕾都不会被骗到的超假哭声。

　　「罗、罗兰……」

　　……哈？

　　我从指缝间偷看爱姬的表情，却惊恐地发现她满脸愧疚，不是以她的标准，而是以普通人——脸部肌肉灵活的人——的标准来看，其中蕴含的情绪也非常明显。

　　糟、糟糕，我只是想缓和气氛，没想到她那么较真！说到底，一般会被这种演技骗到吗？！感觉要给爱姬进行反诈骗宣传了……不对，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

　　我连忙摆手，解开误会。

　　「不不不，我只是开个玩笑啦！没关系的，爱姬不告诉我肯定有自己的考量，我非常理解，完全可以接受！」

　　其实不太能接受……但眼下的重点不在这里。

　　「自己的考量……」

　　爱姬叹气般重复着我的话，缓缓仰起脸看向天花板。

　　沉默笼罩，而我并不着急。她似乎在准备说什么，我觉得给点耐心比较好。毕竟，我之后想说的话，也需要一点心理准备。

　　门窗紧闭，只有彼此的呼吸在吹动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我不会嫌久，盯着爱姬看一辈子也看不腻吧——如果她的脸色能明亮一点的话。

　　终于，她小声地开口。

　　「我并非别有用心。」

　　我知道，她不是在接我刚才的话，我也没有回答，因为现在还不是回答的时候。

　　「我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与身份无关，只是因为我想做，只是因为罗兰希望我做。」

　　——大多数情况下，两者是等同的。

　　哎呀，真是令人开心的话语，而她说这些不是为了让我开心，只是因为这是实话——想到这一点，内心就更加温暖。

　　「因此，我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这种事，罗兰不知道更好。」

　　「唔，我不太赞同呢……」

　　我抱着双手，低吟道。「不知道」可不是什么好事喔？知识不会伤害人，无知才会。

　　「所知之事，有时会成为负担，或产生隔阂。」

　　「可我并不在意呀，爱姬是始祖，六花，世界最强……知道这些，只是让我更了解你了，一点负面影响都没有～」

　　我说着，摊开双手。隔阂什么的……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但我可不认同，相处至今，哪能只因为对方的身份就改变态度呢？

　　说到底，我根本不在乎他人的看法。

　　人们觉得伟大的存在，对我而言不值一提。不管是前世的总统教皇，还是异世界的贵族，王室也好，始祖也罢，哪怕是听起来很帅的「伊始的生灵」，也就只是个身份。我对他人的态度，只取决于对方本身的品质——外表与内在，仅此而已。

　　什么，「听起来很清高结果还是要看外表」？那又怎样，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而且我也不是只看脸嘛！

　　咳咳，回到正题。总之，我是不可能因为这种事而心生隔阂的，什么可悲的厚障壁，在我这里是违章建筑！

　　「可是，罗兰知道魔杖的事后，明显有了顾虑。」

　　「不……那个，人和物品是不同的嘛。」

　　原来她把二者关联起来了吗，我尴尬地挠了挠头。毕竟，把贵重物品弄坏了我可赔不起，而爱姬是不会被弄坏的……吧？

　　就算不谈赔偿，人也不能与物品相提并论。

　　「是吗……」

　　「就是这样，你看，我对爱姬的态度还是一样吧？」

　　克诺称之为「无礼」，但我觉得「亲切」这个词更合适。

　　爱姬微微眯起眼睛，脸色缓和了一点。

　　「原来如此……这很难得，罗兰。」

　　「我倒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请对我更有期待一点吧～」

　　只要不认为我会被这种小事困扰，很多事都会简单不少……要是能顺势把一些小秘密告诉我，那就更好了，你看，现在不就是那样的气氛吗？

　　「罗兰为什么要来这里？」

　　然而，爱姬并不是看气氛的人。毕竟一开始就说了不能告诉我，看来是没法指望了……我叹了口气。

　　「因为我很担心啊。」

　　「……我知道了。」

　　嘿～我明明还没说担心什么呢？爱姬也越来越了解我了么，那就来对下答案吧。我趁夜闯入女孩子卧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爱姬选手，请回答！

　　「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自省一下，不是要疏远罗兰。」

　　——明天就会恢复正常，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个约定，期限是一百年。所以在一百年内，绝对不会再疏远彼此——特意强调达不到的百年期限莫名有些好笑，但还是让人很有安全感的保证。

　　不过……我双手食指交叉，比出否定的手势。

　　很遗憾，回答错误。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啦。」

　　她当然不会违背约定，我又不是缺乏安全感的小孩，没必要反复确认这一点……这样说可能有些自吹自擂的意味，但事实上，我不是为了给自己求安心，才来到这里的。

　　「爱姬……我在担心你。」

　　听到这句话，爱姬眨了眨眼睛，深不见底的瞳孔透出困惑。

　　「为什么？」

　　「你都露出那样的表情了，当然会担心啊。」

　　那阴沉沉的，像要消失般的神情……让人放不下心来。

　　说什么只是自我反省一下，这种时候的自我反省，只会造成伤害吧？而且，想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也是不可能的。

　　爱姬茫然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似乎是对「自己有表情」这件事感到诧异……原来这位面瘫小姐有自知之明吗？

　　「就算这样……之前也是，为什么罗兰会担心我？」

 

　　之前是什么时候，我记不太清楚了，袭击事件那次么……？

　　不管怎样，她的问题也太奇怪了。被人担心、担心别人，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何况爱姬不是别人，是家人啊。

 

　　「让你不舒服了吗？」

 

　　如果是「就凭你也配来担心我」这个意思，倒还可以理解，我的年龄和资历远远比不过她，就算加上前世，再翻个十倍、甚至百倍……

　　无法想象她是怎么度过那些岁月的，光是猜测那个数字，就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压迫胸腔。

 

　　「不……只是，没想到我也会被人担心。」

　　「爱姬没有被担心过？」

 

　　我歪起脑袋，爱姬摇了摇头，重新垂下视线。

 

　　「没有被担心的理由，也没有会担心的人。」

　　「唔……那现在有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腿快麻了，我悄悄摸来一把小凳子，坐了上去。

　　爱姬低头沉吟片刻后，站起身来，在我的注视下走向窗台，哗啦一声拉开了窗帘。仿佛水坝开闸般，月光倾泻而下。

　　「从未有过的体验……感觉轻松了很多。」

　　她斜倚在窗边，眺望星空与月色，又无声地侧目回望。未被月光照射的左脸平静而柔和，虽然仍保持着无表情的状态，但抿起的嘴角似乎带有笑意。

　　不论在地球还是异世界，都有为博一笑而做出蠢事的君主，现在我也有些理解他们了。幸运的是，我并非王族，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冲动行事，也不至于祸国殃民。

　　所以，我可以冲动一下吧？

　　「爱姬。」

　　长舒一口气后，我抬手梳理了一下额发，果然没法把翘起来的头发压下去，真是固执的发质，我露出无奈的微笑。

　　随后，叫出她的名字，同时站起身来。

　　爱姬似乎听出了我想说重要的事，眼神也认真起来，但在她转身之前，我就已经将简短而沉重的话语编织成形。

　　「我爱你。」

　　在刹那的寂静之中，银蓝色的眉毛扬起，颜色相同的睫毛随之上翘，而深邃的瞳孔一下子缩小。继惊讶之后，那双蓝眸再次睁大，玲珑的双唇微微张开——这是回忆起什么的表现。

　　看来，她想起了上次被一笔带过的告白。

　　唉……哈哈，提起这件事，我既想叹气，又想自嘲。哪有人把初次告白扔在脑后，一个劲地推进对话的，真是的，脱线也该有个限度。

　　不过，这次我不会搞砸。

　　「比起『六花』的事，我更在意爱姬说的话。」

　　「……我说的话？」

　　一瞬间，她的目光微微下移，看向我的胸口。

　　该不会是听到我加速的心跳声了吧……【精灵(Elf)】的耳朵究竟有多么敏锐……？

　　真的要说下去吗？不……事到如今怎么能临阵脱逃。

　　我全力抑制住撂下「啊哈，开个玩笑」然后逃跑的想法，深呼吸，让心跳缓缓恢复正常……可恶，这不是完全没有要恢复的迹象吗，反而越来越响了，就好像有个鼓手在敲打我的耳膜。

　　「你说，不理解爱。」

　　「……嗯。」

　　算了，只要不因为心脏过搏而倒地，就不影响我要说的话。

　　「无法理解，是因为没有体验过吗？」

　　在刚才的对话中我确信了，就像不曾被担心过一样，她也没有体会过被谁所爱的感觉，所以才会感到惊讶，所以才会无法理解。

　　「我想……罗兰说的没错。人们对我的情感，只有敌意与恐惧，或是过分的敬仰。」

　　恐惧？为什么要怕爱姬呢……我疑惑了一下，突然想起数年前她曾问过我这件事，那也是我们立下第一个约定的日子。

　　「永远不会伤害彼此」……或许就是因此，爱姬才会有那么多顾虑吧。

　　「而我根本不在乎他们。」

　　「是、是吗……咳咳，是啊，我也不在乎别人。」

　　呜哇，没想到说得这么绝情，虽然那股冷意并没有指向我，但还是让我冒出了冷汗。我努力绷紧脸，清了清嗓子，直视着爱姬的眼睛，咬字清晰地再次说道。

　　「我爱你，爱姬。」

　　夜幕铺开，群星闪烁，盈满窗户的月光描摹着娇小的身形，她背对着遥远的月轮，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我。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之中，逐渐弥漫起迷茫的雾霭。

　　「我从没有害怕过你，也绝对不会与你为敌，我对你的敬佩，也不会阻挡我对你的爱意。」

　　【凡人(Mortal)】太过感性，太过冲动，具有太过激烈的爱情表现——是啊，那就让我纵容自己的感性，顺从自己的冲动，展现出符合、甚至超越刻板印象的浓烈之爱吧。

　　但不同的是，这份热情，不会冷却。

　　「我希望你能理解，为人所爱的感觉。」

　　也希望你能理解，爱上一个人的感觉……不过，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能做的只有争取，争取成为那个人。

　　或许是知道已经无法回头了，我的心跳反而逐渐平静下来。

　　「我希望你能拥有，他们不惜痛苦也想获得的幸福。」

　　我以温柔的嗓音，如此诉说。

　　惊愕和恍然令爱姬一时失语，于混乱的海洋中，她像在寻找鱼钩般，挣扎着发出声音。

　　「罗兰……爱……我？」

　　「没错，这是家人之间的爱，亦是师徒之间的爱。」

　　蓝眸之中，某种光芒一闪而过，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呢？

　　人心真是复杂，爱情也是差不多复杂的东西，合起来只有一个词，却能拆分出数不清的含义……我看着她，继续说道。

　　「当然，也是异性之间的爱。」

　　爱姬一下子捏住自己的裙摆，眼神动摇，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小小的恶作剧，还挺有效果的呢？我内心的某处感到了满足，牵动嘴角，勾起笑容。

　　「所以，是啊，我喜欢爱姬，我爱你。」

　　「……」

　　直截了当，彻彻底底，不留余地，不容误解——这才是告白。

　　要做的事、就要做得干脆利落，我也记不清是前世就如此，还是被爱姬传染了。

　　心意已经传达过去了，确定这点后，我背着手等待答复。

　　等待着，她闭上眼睛，重归冷静。

　　唔，心情平复得太快了吧……我稍微有点不高兴。

　　看着她的样子，感觉无比矛盾。我不想让她为此困扰，却也想让她更困扰一点……就像脑内的天使与恶魔在不断争执着。

　　令人欣慰又惭愧的是，她并没有完全恢复，就像重新凝结的冰面，仍留有碎裂的痕迹。带着这样的表情，爱姬再次开口。

　　「爱……我以为自己没必要知道。」

　　因为自己不会被任何人爱上，也不会爱上任何人。然而此刻，我的告白，打破了这一处境。

　　「如果不清楚其意义，就无法正确地回应。」

　　——所以，请告诉我吧，罗兰。

　　她像求教的学生般，认真地看着我，询问道。也就是说，她的回答要视我的解释而定么……哈，不愧是爱姬。

　　也罢，是我让她陷入困境的，那就该由我来给出解答。

　　「那是无比美好之物。」

　　或许，将爱修饰得像伊甸园那样幸福的话，她就会答应。

　　「也是无比可怕之物。」

　　可是，那并非我的本意，我不是为了让她点头，才坦白这份感情的。如果她能答应，我会很高兴，但那是期待，不是目的。

　　一开始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希望，她能理解——

　　「世界上存在着比『不谐』与『龙变』更加致命的疾病。」

　　——爱为何物。

　　「那就是爱。」

　　所以，我必须说出真实的想法。

　　「我的告白，还没有说完。」

　　我并没有那么无私奉献……我也有想寻求的事物。

　　「我希望自己对你而言，不只是过客。」

　　她所走过的历史，以及将经历的未来，漫长到无法想象……这让我无法停止忧虑，与我共同度过的现在，对她而言是不是非常渺小，甚至微不足道？

　　因此，我希望留下痕迹，并非沙画，会被时间的潮汐抹去。我希望即使百年之后、千年之后，甚至更久……自己的存在，罗兰的存在，我的存在，都能让她印象深刻，记忆犹新。

　　所以我想成为第一个，如果是第一个的话，就能被记住了吧？如果是第一个爱上她的人，就能实现这自私的愿望了吧？

　　「我爱你，希望你成为我的伴侣。」

　　这是告白，也是祈祷，更是诅咒。

　　无比美好，无比可怕，无比病态。

　　究竟是因为爱她才想被记住，还是因为想被记住所以爱呢？我已经混淆了，但无论哪边，都是极其可怕的想法，就连我自己都悲叹不已。

　　因此，我对爱的解答，是病。

　　既有快乐，也有痛苦，扎根于心，无药可医。

　　「不过，对于不同的人，爱的意义也不同。」

　　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断探询，不知何时才能得出答案，答案也多种多样……就像一枚千面魔骰，不知多久才能停止转动，而人们能掷出的点数太多太多，相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有朝一日，爱姬也会得到自己的答案吧，也许和我的相同，也许不同……我的意见，只是参考而已。」

　　就像对于守护的解释一样，何为守护，何为爱情，都是必须自己思考的主观题，我只能施加影响，而无法替她决定。

　　「原来如此……足够了。」

　　爱姬瞥了一眼璀璨的星空，又转向我，露出温柔的笑容。

　　如昙花般，在夜下悄然绽放，如新雪般，淡薄得像要融化。

　　「只要知道对罗兰的意义，就足够了。」

　　她踏着月光，来到我的面前，或许是没有外袍和帽子遮挡的缘故，那股花与叶的清香比平时更加纯净，更加明显。

　　微冰的柔软触感从头顶传来——她抚摸着我的脑袋，又缓缓下移，指尖触碰我的脸颊。

　　「对我的爱……对于罗兰而言，是如此痛苦的事。」

　　我此刻是什么表情呢？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也不敢去确认，恐怕非常不像样吧，但是，就算这样……

　　「就算这样也没关系，我获得的满足感远比痛苦更多。」

　　「我知道，可是，如果对象不是我的话，一定会更好吧，能拥有更多快乐，能遭受更少痛苦……」

　　爱姬的微笑仍未消失，这是她至今最为悠长的笑容，但这份笑容之中，隐约含有酝酿了千万年的忧伤，如此久远，如此深邃……让我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我希望，罗兰能获得更加纯粹的幸福。」

　　「但是，我现在就已经很幸福了，爱姬还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

　　——本不该被任何人所爱，更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哪怕无关【精灵(Elf)】与【凡人(Mortal)】的分歧，我也只会为罗兰带来悲剧。」

　　爱姬的嗓音冰冷，那份寒意指向的不是我，而是她自己。

　　我意识到，她说的并不是始祖与「六花」那些无关紧要的事，而是那些不能向我坦白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究竟是怎样的真相，能令她如此忌惮？

　　前所未有的强烈意志，让我想要刨根问底，但我很清楚，现在的我不可能得到解答。

　　「现在已经、触及边缘了……因此，我只能拒绝。」

　　「……」

　　「所幸，罗兰是擅长适应的【凡人Mortal】，假以时日，心境就会改变，与配得上你的人相恋吧。」

　　最后，那只冰凉的小手落到我的肩上。

　　「也许有些难受，但为了避免更严重的伤害，这是必要的。」

　　不知不觉间，我握紧了拳头，下唇传来刺痛，才发现自己正咬着牙……滴答，令人平静的水滴声，让那微小的创口消失了。

　　可是，内心的疼痛仍旧清晰无比。

　　「……不要。」

　　我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思考，但想必就算经过深思熟虑，我也会说出同样的话吧。

　　「罗兰……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爱姬的规劝口吻染上了一丝急切，但我摇摇头。

　　「爱姬还不了解我吗？这种理由，是无法让我退却的。」

　　「不……」

　　「还记得之前说的『他们都不后悔』吗？这种心情，我也是一样的。」

　　——我，绝对不会后悔。

　　被我以她自己的经验反驳，现在轮到爱姬哑口无言了。我看着为难又茫然的她，轻叹一口气，露出平静而略带无奈的笑容，继续说道。

　　「爱姬奈雅是什么存在，我确实缺乏了解，但我很清楚，我所爱的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可不会稀里糊涂地爱上某人，不如说，我的眼光可是非常严苛的……与此相应，为了我爱的人们，无论怎样的险途，都无法阻挡我的脚步。

　　而爱姬是什么样的人，再明显不过了。

　　「真是的……你这不是都在为我考虑吗？」

　　把那些理由归纳一下，可以缩略成一句「为了我好」，不是惹人厌烦的唠叨，而是真心如此……但很抱歉，尽管本质不同，我对二者的反应也是相同的。

　　拒绝我是为我着想什么的……我才不管。

　　「我才不管。要拒绝我的话，就拿出属于自己的理由来。」

　　「自己的理由……？」

　　「没错，抛开顾虑，只谈意愿，爱姬想要哪边？」

　　想要同意或者想要拒绝，简单的二选一。

　　如果她选择后者，那我就不再纠缠，毕竟我也不想死缠烂打，这种行为只会引起反感。比起爱情，我们之间的关系本身更重要，绝不能容忍任何可能产生危害的事物。

　　「我……不知道。」

　　将答案脱口而出后，爱姬又一次睁大了眼睛，仿佛她也没料到自己会这样回答。

　　于是，我扬起满月般的笑容，平静而坚决地声明。

　　「那么，我不会放弃的。」

　　不知道……不知道么，我倒是有所预料。

　　谁让爱姬在这方面还很懵懂呢……别说纯情，根本连情都不怎么了解，要她现在就给出答案，无异于给小孩子做高等数学的考卷，完全是强人所难。

　　就像她自己说的，如果不清楚其意义，就无法正确地回应。

　　因此，只能提交延期讨论动议了。

　　「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说，但今天经历了太多事，先休息一下比较好，所以暂时就到这里吧？」

　　一不留神就到睡觉时间了，我还没沐浴呢……耽误爱姬的睡眠也不好，她维持结界要消耗大量魔力，而魔力只有在睡着时才会回复。就像体力消耗会让身体疲劳，魔力消耗也会导致意识疲劳，所以，对于魔法师而言，休息是非常重要的。

　　还有，对于可爱的女孩子而言，美容觉也很重要。

　　「……嗯。」

　　爱姬小声同意了我的提案，于是，我行了一个躬身礼。

　　「那就晚安了，祝你有个好梦，爱姬。」

　　「……晚安，罗兰。」

　　在冰蓝色的复杂目光中，我退出了房间，在拉上房门之前，给仍未释怀的她留下一个微笑。

　　「明天见。」

　　阁楼的门咔嗒一声关闭，宣告着今夜故事的结束。

〖魔力回复〗：魔力只在深度睡眠时会自然回复，若是未能在睡眠期间回复完全，醒来时会异常疲惫。因此，睡个好觉也是魔法师的重要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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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火：请问把女孩子弄坏了该怎么赔呢？

白夜：第一卷全卷都会写对应的爱姬视角。不过这是之后的事了，总之，啄木鸟开始狂A了，下一话会尽早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