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桥敏夫
鹤见有纱
这两人先后离开学生会室,甚至有些慌不择路的意思。
「积威日深嘛,你这家伙。」
「哼哼,你说我这样又是为了谁呢?」
清美学姐向前滑步,整个人的气氛为之陡然一变,随即扭过腰来,斜向上注视着我,散漫的黑发自然下垂,被她用勾起的嘴角咬住。
奇异而旖旎的氛围。
令人着迷的吸引力。
倘若不是深知其腐烂的个性,说不定我也会被这家伙迷住。
「哈,别拿你那套来烦我。快说,你在发哪门子神经。」
「向我求助的人可是你欸!」
「如果你硬是要这么说的话。」
我甩给她一个白眼。
「嘿嘿,生气了吗?」
「没。」
清美学姐蜷起手指拱住拳头,做作地捶了下我的胸口:
「生气了吗?」
「没有。」
「生气了吗?」
「没有。」
「生气了吗?」
「没有。」
…………
……
「生气了吗?」
「我说,你想继续玩这个我是可以陪你没关系,但再往前走就很可能碰到路过的学生了。」
「好吧。」
清美学姐洒脱地收拢表情,将乱发拨到脑后,踮起脚尖原地转了一圈。
「怎样?」
这可叫我该怎样去说呢?
傍晚的走廊,
散发着不可思议气氛的超绝美少女,
俏皮地在你面前转着圈圈,仿佛自己穿的不是西装短裙而是某种镶满了蕾丝、点缀以流苏的华丽长裙一般,欧罗巴风情的,仿佛看得到飘扬的裙摆。
即便我跟面前这家伙已经很熟悉了,可还是——
超级可爱!
「一般。」
「看嘛!果然生气了。」
「别闹了,前面有人过来了。」
「!……你骗我!」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这家伙变脸真有趣哎。
——未免也太会装乖了。
「说起来,文化祭就要到了不是吗?」
「你说那个呀,比起文化祭——」
「中庭的樱花怎么样呀?很好看不是吗?」
说是找到一家不错的店,但我可没听说居然要坐上半个小时的电车才能到。已经可以到邻市了吧!正常人会在周三放学后坐半小时电车就为了一张薄饼吗?
这女人,望月清美,她总是这样,间歇性地处在超绝美少女和发癫疯婆娘的量子叠加态。
现在我是多少习惯了,可有时还是会忍不住怀疑此人大脑中常识的构成组分。
「你知道事实如何,我不会和理花交往的。」
「可你也听到了不是吗,有纱所说的?」
「那位鹤见有纱同学吗?」
怎么办?眼镜娘可不在我的守备范围。
「当然,我家有纱可不是那种失礼的孩子。假如有纱是因为无法接受你那样糟蹋同班同学的一片恋心,所以才忍不住想要扇你巴掌,照此看来,你那位青梅竹马的人望应该很高才对吧。」
「那样再好不过,升到高中以来,理花一直待在我身边,我还在担心理花会不会跟班上的女生处不来。」
我不禁扬起嘴角。
毫无疑问,理花是我值得骄傲的友人。
而就十年份以上的青梅竹马这个意义而言,她也称得上是我重要的家人。
「才不会呢!对青梅竹马一心一意的美少女,你知道这有多难得吗?」
「我也很诧异于为什么理花会这么执着于我这个没用的青梅竹马。」
「我不是在说这个哦!」
少女低下了头,
「……你有过室内鞋和竖笛被偷走的经历吗?」
说着,她抬起头,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哦豁,这家伙不会真的以为我看不出她搁这玩二小姐cos吧?怎么,你也是内心凄苦交流障碍的归国子女?
「怕你不知道所以提醒你一下——排队到你了。」
「哦哦!我要草莓巧克力!多加奶油!」
清美学姐再次上演川剧变脸,青春灿烂的少女气息简直要凝结为实质。
「……胖死你算了。」
「景家,你在说什么呢?」
仿佛瞬间移动凑上来的清美学姐,拿鼻尖顶住我的下巴,凶恶的眼神瞪着我看。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会长高见!」我越过清美学姐对可丽饼店主说话,「我要猕猴桃,嗯,还有香蕉。」
「嗯哼?算了,让我们回到绵羊上来。」
清美学姐玩了个法语梗后继续道:
「照你们现在这个趋势下去,就算没有正面承认,大概也快要变成既成事实了。【A班的前田理花与C班的吉良景家是对恩爱夫妻】,等到这事最后成真,吼吼,我敢说,你整个高中生涯都别想要有女孩子向你告白了。」
「这就是那个吗?传闻中的那个?女生间的默契?」
对于我岔开话题的努力,清美学姐只是挑起眉毛,微笑着注视着我。
噫!好瘆人。
「……也没差吧,就算真的收到,也只会伤害别人。」
「那我就直说好了,你太过纵容她了。」
「弄不好是她太纵容我。」
「你愧疚吗,景家?」
「我没什么可愧疚的。」
我心怀愧疚吗?也许有,可是……
「你想控制她?」
清美学姐的目光变得危险起来,却又在攀升到顶点前主动散去。
她笑得很开心。
「你没那个胆子,不是吗?」
——那你呢?
我必须用很大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把内心的想法化作言语吐出。而在另一边,望月清美继续着她的妄语:
「比起控制,你更想要逃避。」
「可是,你知道的,景家,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人们常常说,时间会治愈一切。但问题是,我们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足够的时间。对吗?」
她对着刚出炉可丽饼吹了吹,然后用力咬了上去,理所当然地被烫到跳脚,但她还是口齿不清地坚持道:
「而且,要和病娇、相处,要格外注意!不能妥协,绥靖、是注定失败的,你要做的就是、狭路相逢,然后给、给她一拳。」
「呜咿咿哈,好烫好烫!」
我想说的话还有很多,但要对眼前人说出的话几乎没有。
想想也真是的,我实在拿这家伙没办法,看到清美这副模样,不只是生气,连感伤的情绪都消失了。
「好吧。」
我耸耸肩,接过自己的可丽饼拿在手里,看着上面围成一圈的猕猴桃片,
「我接受你的建议,但愿这不是珍珠港就好。」
「啊啊啊啊咳、咳咳,好难吃。」
「哪里?」
「奶油!」
我只好向一脸肃穆的摊主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说要另加奶油的人是你自己吧!」
「这个奶油——完全不甜!」
说罢,她气愤地抢过我手中的可丽饼强迫我交换。
虽说完好的可丽饼现在变成被咬过一口,看似是亏损,但考虑到草莓之于猕猴桃的差价,并非不能接受。
「我再也不相信点评网站上的评分了!」
「我反倒觉得,是你的口味比较奇特。」
咬了一口下去,过量的奶油挤满口腔。
又甜又腻。
草莓。
巧克力。
还有橙味果酱。
这些之外,总感觉香草精的存在感格外突出。
「我回来了。」
告别清美学姐,久违地坐上电车,摇曳着身体与思绪,想要想出杀时间的方法,但在那之前就已到站。
玄关放着两双鞋。
一双是女式运动鞋,另一双还是女鞋,不过是乐福鞋。
运动鞋是理花的,我们经常一起出去锻炼,像是跑步之类的,所以我认得出。
是有客人吗?
正这样想着,理花出现在玄关走廊的远端。
系着可爱的花格子围裙。
「欢迎回来。」
「嗯。是谁来了?」
「是景君的妹妹——」
「是我啦我啦!」
「是彩夏啊,今天怎么有空?」
「我听爸爸说我和姐姐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所以就先搬一些东西来了。」
「你一个人?」
「嗯,妈妈还在忙工作,姐姐则是部活。」
「坐电车来的?」
「和搬家公司的车一起来的。」
这样吗?
「和理花已经聊过了?」
「是,我们聊过了。」
「记得好好感谢人家,因为我那天生病,你的房间全是理花负责打扫。」
「嗯!理花姐姐,收拾屋子还有搬行李,非常感谢!」
「不用那么夸张啦!快回客厅吧。」
这样啊。
「理花,没回来吗?」
「叔叔的话,好像是临时有加班的样子。」
「喔,这对夫妻都加班吗?真配得起来。话说该不会是嘴上说加班实际是两个人去幽会吧。怎么样,彩夏,你觉得呢?」
「唔,妈妈和爸爸的确是正火热没错,我也有看过几次妈妈在家煲电话粥……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吧。」
「应该?」
「应该。」
到最后,和彩夏还有理花一起用了晚餐。
席间想起二桥学长的话。
父母双忙。
看起来是这样吗……
吃过饭后,我护送彩夏到车站。
夜幕初起的程度。
问了佑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