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逃脱
「就这样下线吧,我们去找玛莉的本人。」
在虚空中点了几下后,大师勇者在我的眼前凭空消失了。
我看了看地面上昏厥的玛莉,茫然地按下退出键。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我需要一些时间整理我的思绪,特别是在与作家接触后的这段时间里,我处在何种立场,有怎样的敌友关系。
首先,我被作家称之为「善念的碎片」,这个概念是来自他的说法,以及我们在方尖碑前的实践。
在那时候,我的确感受到了自己作为一个个体与集体意识的联系,至少在当时是这样的,不过所谓的「善念」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按照我目前的看法,我并未做什么我明显意识到是善事的行为,即便是想要帮助玛莉摆脱人偶师这件事,也不代表就一定对玛莉是合适的。
善事,是不能仅仅依靠自己一时兴起就促成的事情,我在人偶师那里的可怕遭遇并不能成为我想要帮助玛莉脱离人偶师掌控的根本原因,而是玛莉亲身经历了某种压迫后,希望别人施以援手的这样一种缘由才可成立。
不去追问别人的意愿就擅自行动,这种想法不应算是善念,那么作家口中的「善念」是否与我想得相悖呢?
而且,他刚才就在跟我说,要以善念的碎片为目标重新开始成长....所以之前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善念碎片,而是他对于未来的我的一种称呼吗?
「........」
看着从手臂处隐隐浮现的银线,我的内心居然升起一种想法——如果就这样被操控着过完一生,不也挺好的吗?
「一定是太累了吧。」
我脱下体感服,凭着记忆按下开舱按钮,而作家已经站在门口等我了。
「陈小川的踪迹还尚且不明,我们可以暂且休息一段时间了。」
「啊,这样最好....嗯?!」
原本快要涌上心头的困倦,在我抬头回答作家时却看见玛莉一脸无趣地盯着我的那一瞬间消散了。
「干嘛?」
「这不是我的台词吗?」
只是没想到玛莉会先我一步嫌弃我的视线,一种熟悉的社交压力浮上心头。
而且在这压力之中还隐约藏着安定的心情,就像是许久未落到地面后突然脚踏实地,发现自己正切实存在于此处的感触一般。
不论现在的玛莉认不认识我,至少在我眼中她是熟人,这样就够了。
「虽然你们并非受我缔造,但是同为抵抗人偶师的盟友,我希望你们可以多加沟通,理解彼此。」
「总感觉你在表达更深层次的含义。」
「那你想要我怎么说,你们这群该死的原始人能不能不要再无端拌嘴了吗?」
作家似乎正因为某种奇怪的原因恼怒着,我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试探性的询问下一步计划,毕竟休息归休息,总不能再开一把《猎魔小队》了。
「我有一位身兼律师和牧师两种身份的追随者,他愿意为我们提供住所和帮助,你们俩之后就到这个地址找他吧。」
作家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清街流关路28号」。
身兼律师和牧师两种身份....而且清街附近都是些别墅区,想必此人算得上是第八区的富人阶级了。
「牧师?哪有牧师追随作家之流的?」
就在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玛莉突然提出了一个貌似是常识性的问题。
是的,我在他们的这个圈子里不具备最基本的常识,这也许要怪罪到联合国的思想政策。
「语言是人类构建秩序和理解世界的基石,那位牧师深知这一点。当炎傀的教导不能让他进步后,他自然就找到了我以寻求更刺眼的光明。」
「是么,那他看起来不知道你的名讳不止是作家,其实还被隐晦的称为者虚?」
「者虚,哲绪....名讳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只是易于理解和唤起记忆的符号,能够和敢于深究禁令名讳的人在联合国内不超过五指之数,你不觉得这很可悲吗?」
「我不在联合国这部分和你做讨论,因为你我都清楚这话题没有任何意义。」
我原本以为玛莉会是在政治方面存在狂热一面的人,没想到在作家指出联合国的统治如同死尸般僵化时,玛莉居然闭口不谈。
玛莉的又一理想形象轰然倒塌了,虽然是我自以为是的在心里认定她有革命倾向。
「再妨碍公务我就将你一并带走!」
就在闲谈了没两句后,VIP包间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想都不用想,是安全专员闻着味来了吧,禁令身上时刻散发着引人入胜的味道呢。」
「有空在这儿讽刺我不如想想自己怎么跑路吧。」
「等一下,我们不一起走吗?!」
我看着二人淡定地走向不同方向,像是之前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而身体自觉动弹起来一样。
玛莉双手插兜,一脚踹开了墙边的通风管道口泥鳅似的钻了进去;而作家演都不演了,直接上演之前的戏码,用自己的方式「割开」空间,然后凭空消失在了一片灰色的雾气当中。
问题是,我呢?
「管那么多干什么,再不走真的要出问题了。」
没等我萌生出一生只可以冒出一次的突发奇想,一股抓力突然从身后袭来,将我快速拖入进昏暗的通风管道里。
——嘭!
随后,一大批安全专员撞开VIP房门,将在场玩家全数抓获的场景逐渐消失在视野中心,成为了一个可怕但已经远去的结局。
「那...那个,我可以自己爬的。」
「我拖拽你的速度要更快一些,而且外面说不定已经被包围了。」
不同于我弱鸡般的体能,玛莉行进的速度如同一只穿行于湿土中的蛇,而我作为她蛇尾的那一部分被甩来甩去。
就像是躺着坐过山车一样,虽然眼前只有重复的铁皮不断切换,但还是能感受到来自头顶的微风。
直到那熟悉的仿佛白日燃烧过度的天空出现时,我才脱离身后拖力的哺乳站起身来。